当晚11时许,接到东海岛派出所报告,赵局长亲自赶赴东海岛。当时东海岛派出所民警已经在岛上进行了搜查,并设卡对进出东海岛的所有船以及人员进行盘查,但并没有发现可疑人物。有渔民称丢失船只,警方怀以凶徒已逃离东海岛,随后此案转由滨海市公安局8·12专案小组负责。
次日清晨,海上巡逻队在滨海北港72海里处,发现了一艘被弃渔船。而后,这艘渔船被确认是东海岛黑礁滩渔民张某在案发当晚丢失。船上留有少量血迹。经过警方鉴定,渔船上的血迹与废弃工厂内留下的血迹同属8·12沙井枪击警官案嫌疑人秦飞。警方怀疑此人目前已经潜入滨海市,正在全面展开搜捕,而滨海市各大媒体均被勒令禁止报道任何相关此案的任何消息。
这天凌晨大约1点多钟,任婷婷跟俩位女同事刚加完班,一起从公司摇摇晃晃地走出来。由于某种节肢甲壳纲横行动物大面积登录神州,任婷婷他们加班审核文章,从上周五开始,这已经是第四天了。三人看上去均是一脸疲态,有气无力地打着哈欠。
“肚子好饿呀……”
“我也饿……”
三人并肩走在空荡荡的马路上,不时听见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警笛声。也不知道是救护车、警车、还是消防车。反正,最近几天,似乎经常会听警笛声,那嘀嘟嘀嘟的声音,仿佛正提示着人们,这看似安宁寻常的生活中,随时随地都有紧迫、危险事情在发生着。
“回去泡面。”任婷婷边走边懒精无神地回答:“我桌上还有三盒今麦郎,正好一人一盒。”
“不要泡面……”珠珠摇摇头。
“对啊,泡面还要烧开水……”吴姐说着,指了指不远处路口亮着灯的红雨伞道:“烧烤还没关门,咱去烤鸡翅膀吃?”
珠珠显然此次非常赞同,事实上,她那双饥饿的眼睛一早已经盯上了红雨伞。俩人说着,不由地加快步伐,朝红伞跑了去。
任婷婷笑了笑,看那俩人饿狼似地扑向路口的烧烤摊,慢悠悠地跟上去。等她走近,见那俩人已经挑了不少串子往烧烤架上放了。
“婷婷,你要吃什么,鸡翅?土豆、年糕跟脆骨也都还有……”
任婷婷看小贩拿着刷子往鸡翅膀上沾油跟酱汁,烧烤架上立刻生气阵阵油烟,风一吹,烟子一股脑往她脸上扑。她用手煽了煽,退后几步,直摇头:
“算了,我不吃了。”
“呃?挺好吃的啊,你真不要?”
“不想吃。”
她摆摆手,瞧那俩人正挑得开心,估计等他们烤好吃完也得2点多了。
“你们吃吧,我先上去了。”
“啊?”珠珠听她这么说,拿起一串香肠回头看她:“你一个人上去不害怕了?”
她摇摇头,打着哈欠道:“就几步路……天大地大,瞌睡最大,我困得不行了。”
珠珠噗地笑了一声,点头:“那行,你先上去睡吧。”
摆摆手告别两个同事,任婷婷独自拐进路口。
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一路走进去一个人都没有,不过任婷婷并不害怕。因为路灯很亮,走了不到50米,就进了小区。
连日的加班让人精神麻痹,什么事儿都没力气去想,只想躺床上睡觉。走到单元楼下的防盗门前。任婷婷顿住步子,从包里摸钥匙。
正摸着,她忽然听见远处又传来一阵警笛声。任婷婷顿下动作,侧耳,仔细听着那声音,知道它逐渐消失不见,她才叹气,将钥匙摸出来。
“天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一阵风吹过,小区绿化带的花草树木发出瑟瑟的声响。任婷婷有些冷,抖了抖肩膀,将钥匙插进钥匙孔,转动。
“任婷婷?”
身后,一个嘶哑低沉的男声没有任何预警地凭空响起。任婷婷皱眉,在那一霎,她或许还觉得自己太困,幻听。可正当她犹豫着,想要扭头看一眼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后脑被一件硬物抵住。而这样的感觉,对于她来说并不是第一次,她或许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
“想活命就别回头看,不要叫!”
身后那人抑声警告,任婷婷的呼吸徒然间变得不顺畅起来,心脏仿佛被人捏住,提在嗓子眼。
“你……你……是谁……”
她颤抖着出声,那声音像是被人掐着脖子发出的。
“别管我是谁。”
身后嘶哑的声音低低地说:
“把身份证摸出来,快点。”
“身份证?”
任婷婷疑惑,不由地重复。可对方并没有时间、也没有耐性给她解释,抵在她后脑的东西挪了挪,对准了她的后颈窝,用力捅了捅。
“快!”
生命受到胁迫,虽然不明所以,但任婷婷还是慌忙从包里翻自己的身份证。
刚翻出来,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迫不及待地将她的身份证夺了过去,持枪的手又一次用力戳了戳——这次,是她的背心。
“不许回头,不要动,不准叫,不然马上毙了你!“
那声音再次重申。任婷婷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看她的身份证。但第二次面临类似的事情,她似乎要比从前镇定些。
她按照身后那人的吩咐,一动也不懂,头靠在铁门上,双手举起来。
接着,她强压住惧意,小声地说:
“你……你快走吧……我……我同事在后面……他们吃完烧烤,马上就会来的。”
任婷婷这话,无疑引起了对方的重视。那人顿了顿,忽然从身后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往旁边绿化带的树木里拖。
“别动!不许叫!”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任婷婷有感觉,这个人的出现,必定与齐放有关。她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但此时,她觉得还是不要激怒对方的好。于是,她乖乖听话,让那个人将他拉到了一个角落里。
“说!齐放跟你什么关系?”
那个人将她重重地往一颗树下推了去,然后身手将她按住。不待她抬头,就用枪指着她的脑袋。此刻,任婷婷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她知道,这个人八成是秦飞他们那一伙的,他们大概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此刻,她要是说不认识……那……
“我……我不认识,我真的不认识……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
对方似乎在冷笑,好像从她的否定中已经看出了什么端倪。
“你听清我说啥了?这么快就你说不知道?你他妈当老子****是吧?”
那人说着,蹲下身子,一把伸手揪起任婷婷的头发,随之从后面凑近:
“说,你究竟人不认识齐放?”
任婷婷迟疑了片刻,抑声哭泣了起来。
“那个挨千刀的……那个挨千刀的……人都不知跑哪去了……还要害我……”
果然,当她抑制着声音开始哭诉的时候,她发现身后那人没有动静了。他似乎也在听,试图从她的哭诉中听出些什么来。于是,任婷婷轻轻抽了抽,微微颤抖着细声哀求:
“大哥,我求你,求你放了我……我……我已经很久没看见过他了。他要是欠了你的钱,我也没法子……我……我真的,我不知道他躲在哪……最后一次,我是在沙井看见他……那混蛋不肯认我……还打了我一顿……”
人在被逼急了的时候,通常会激发出无限潜能。比如此刻,任婷婷恐怕自己都没有料到,她能有这么好的演技和胆量,竟敢随口瞎编一个故事来骗身后这个持枪狂徒。然而,她这么一番不明不白的话,似乎还真的蒙住了那个人,这让她暗暗庆幸。但她又怎么能想到,有时候,装得太像并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她实在是挑了一个最差的角色。
“齐放是哪里人?”
“林城南兴。”
“你是他什么人?”
“发小……”
“嗯?”
“他……他以前隔壁邻居……”
“你认识廖永波吗?”
正当任婷婷在对方的问话下对答如流的时候,对方突然问出了一个她始料未及的问题。那一瞬间,任婷婷觉得自己完蛋了,肯定完蛋了。因为此前的那几问,这个人未必知道内情。但这一问,他一定是已经掌握了些什么……难道说……难道说这个人也知道廖队没死,因此怀疑齐放?
任婷婷没有时间多想,这个问题,不论是对与错,她必须马上回答,如果不能马上作答,对方必然会起疑。
“廖……廖队长?”
她哆嗦着问。
那人“嗯”了一声,于是她赶快应道:“廖队长来找过我,因为……因为我在沙井被打,他……他来问我认不认识打我的人……”
当她说完,她听见身后那人咬牙切齿地低骂了一声:“妈的!王八羔子竟然敢骗我……”
任婷婷忽然紧张起来,她正想说“他没有骗你,没有,真的没有”,可就在这时候,她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说话声。两个女人,一前一后,边说着话,边朝这边走来。那俩人正是吴姐与珠珠。
“草……”
身后的男人低骂了一声,忽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并再次用枪抵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警告:
“别出声,不然把你们全杀了!”
任婷婷流着泪,用力点点头。被身后的男人钳制着,她一动也不能动。当然,她也不敢动。她深知,这帮人手里的枪是真的。有特警来查他们,他们犯下的罪肯定不小,都不要命的。如果她不听话,恐怕不但要害死自己,还会连累同事。
趴在灌木丛中,任婷婷睁大了眼,看见吴姐与珠珠走过去。她们还在抱怨那些该死的节肢甲壳纲横行动物。但这世界上,有太多的东西,远远要比河蟹可怕得多。
她屏住呼吸,听见她们掏钥匙开门,接着,是大铁门的声响。正当她以为他们会就这么进了单元楼的时候。她忽然听见吴姐哎地一声叫。
“这怎么有串钥匙啊,谁钥匙掉门边了?”
那一瞬间,任婷婷感觉到伏在她背上,摁住她头的那个人,浑身肌肉忽然绷得极紧,然后,她似乎看见他持枪的手动了动。
“噢,这只小熊,这不是婷婷的钥匙么?怎么在这?”
“这丫不是累坏了,开了门钥匙掉都不知道吧?”
珠珠嘻嘻哈哈地说着,但她刚说完,吴姐就摇头道:
“不对啊,她钥匙掉了,不可能没发觉,不然她上去怎么开门?”
“刘菲他们在家啊……”
俩人说着,似乎打算先上楼问问。珠珠只道任婷婷糊涂,可吴姐似乎对此有所怀疑,好像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俩人说着,匆匆上楼。而他们一上楼,任婷婷也知道,在他们上去发现她并不在宿舍之后,肯定会有所警觉,因而,这个人放不放她,就看现在……
“妈的!”
那人一把将她冲地上揪起,用枪戳了戳她的背道:
“走,你跟老子走。只要你听话,保证不伤你……不过,你要是敢耍花样,老子随时可以毙了你……”
那人说着,一只手勾住任婷婷的脖子,而另一只手,却暗暗用枪抵住她的后腰。俩人就保持这么一个看起来像是情侣勾肩搭背的姿势,不疾不徐走出了小区,然后上了一部出租车。
当他们走到有灯光的地方时,任婷婷终于看亲了那个人的脸。如果可以,老实说,她真不喜希望自己看到。络腮胡,吊角眼,她认得,这个人的相片,此刻都还贴在小区的公告栏上。他就是秦飞的老大,货真价实的通缉要犯——毛一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