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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西溪盛事风云起

陈恪梦里只觉清清淡淡,若有若无的花香,曼珠沙华中影影绰绰,翩翩飞舞的蝴蝶。花丛中一位翠翘环绕的妇人,念道,南海佳人倾国色。妇人听见有人来,抬了抬头,陈恪见她虽仪态端庄,脸上却尽是憔悴之色,愁眉不展,发髻上簪了一对银质步摇。

对于突然闯入的陌生人,这妇人不但不责怪,反倒心情舒畅,伸手朝陈恪挥着,现出一丝笑意,道,恪儿来了,恪儿来了,长大了,恪儿长大了。说着说着,妇人却又转身消失在红沙中,陈恪忙伸手去抓,一个踉跄,便从梦中醒来了,却又是好端端睡在床上。

透过长窗,飘飘渺渺的一片红纱,莺儿,燕儿正娇滴滴得展着歌喉。穿好衣衫,步入前厅,只见几案上放着几碟小菜,一小蒸笼馒头,想是花伯伯为自己备的早点。他洗手净脸,吃罢早点,行出轩外。花枯荣正在院子拾掇,抬头望见陈恪出来,便抬手指了指廊下的花洒,又指了指紫娇兰。当下心领神会,拎起花洒,缓缓从东至西给紫娇兰洒水。

轩外,雪宁正陪着一青衫男子正沿着碎石路朝花木轩走来。四十上下的年纪,剑眉星目,气度不凡,正是陈逸。雪宁跟着在他身后,道,爹爹,我们这庄上的曼珠沙华,朦朦胧胧的,就像九重天阙。温先生说,真分不清是人在红纱里,还是红纱笼着人了。陈逸道,那雪宁就以曼珠沙华为题做个诗吧。父女此时恰好正立在一株亭亭玉立的曼珠沙华前,雪宁将一朵曼珠沙华托在掌心,又望了望远处的白鹭道,清露凝碧待霜晨,深红浅红适君门,殷勤白鹭飞复起,飘零游子欲栖魂。说到魂字的时候,她挥手指了指远处的一片曼珠沙华。却忍不住噗嗤一笑。陈逸用食指轻轻戳了戳雪宁的眉间道,这是你温蔓先生写的吧。你这小脑袋瓜子,何时能用这个“适君门”了。

雪宁做了个鬼脸,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爹爹。作诗我可作不好,可作的不好怎么能说明爹爹经营庄园的良苦用心呢,不如,不如就借用温先生的。又抬起头,甜甜得笑了笑,露出两个梨涡。

两人又走走停停,一前一后到了花枯荣跟前。

花枯荣早已听闻这父女两人的欢声笑语,在铜盆中洗尽了两只手臂的污泥,用一方夏布擦净。这才轻轻掀开花草篮子上覆着的白纱布,双手抽出了花草册子。

这花草册子面上画满了曼珠沙华,擦拭得干干净净的。他将册子捧在手心,不紧不慢得走到那男子跟前道,庄主,庄上的花儿这几日都甚好,曼珠沙华也火红。西溪园中的曼珠沙华,这几日已着人细细看管,只待花朝节。

那男子双手接过册子,和雪宁细细得翻了一页又一页,频频点头,又有手指指点着几处,轻声询问了几句。这才合上册子放回篮中道,从西溪园择三枝曼珠沙华插在白水晶瓶里给夫人送去罢。

陈恪在廊下用花洒给近前的紫娇兰浇水,心中却盘算如何离开。他早就听难渡讲过,这西溪山庄四季都长满红艳艳的曼珠沙华,白墙黑瓦被一层飘飘渺渺,如梦似幻的红纱笼着,先祖红尘公子的雅号便是这么来的。枯荣伯伯称呼这位男子为庄主,雪宁又称呼他为爹爹,想必就是江湖中云逊风逸的逸大侠,陈逸。

这么洒洒停停,待陈恪乏力了抬头远望时,陈逸早已走远了。却见花枯荣近前道,恪儿啊,庄主非常关心我们眼下的花朝节。那二牛实在不像话,不如这几日你随我照应好花草。你不肯的话,我便找雪宁姑娘告你一个私闯的罪名。呵呵,寻常人可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呢。

陈恪暗自念着,不论如何,是我入了他这庄园是真。这枯荣伯伯也不像坏人,反正这早回去一日回去,晚一日回去,蒋婆婆都会照顾师父的药草,不如留在这里。正好也可以暗暗打听下沁儿。这么想着,便用心记着花枯荣说得,如何整理曼珠沙华盆栽,如何栽种花草。何时洒水,何时松土,如何剪去枯死的枝叶。

花枯荣嘱咐完这一番枯荣独家养花秘籍,便开始娓娓道来花朝节的来龙去脉。原来这曼珠沙华盛开的日子,曾是武林中一大盛事。可自老庄主正哲公仙逝,也有十来年未曾举办了。今陈逸重开花朝英雄节,阖府上下,无不雀跃。雪宁早将庄中仆妇分好班次,一班管着瓷器,茶具,餐具,一一按着册子清点排列。一班管着客房,一班管着灶间杂事,一般管着西溪堂中诸事,宴饮在何处,丝乐在何处,众仆妇家丁又该立于何处。将家丁也分做几班,一班负责吃食采办,一班年纪轻些的负责引领。每日着家丁来回那请帖发放诸事,又着乐师细询礼乐之事。得空又着周大夫细细问了诸类药材之事。如此这般,每日查点。

而陈逸和雪宁走出花木轩,转过几座桥,他便将雪宁交予咏絮堂温蔓先生读书,又独自一人走入这庄中的红纱阵里。盛开的曼珠沙华上含了许多露珠,在阳光下透着五颜六色的光,如同在红纱上镶嵌成千上万颗水晶一般。他不禁吟着,牧野烽火疾金戈,胡公萧萧誓苍生。几世浮沉魂迢递,缥缈红纱一蓑翁。陈家先祖曾经铁马金戈浴血疆场,为的是苍生。红尘公子避乱于此,做了一个闲散蓑翁。这首诗本是红尘公子自嘲而作,而陈逸在红纱阵中走走停停,红纱层层叠叠,他想起数年以前,在这红纱阵中,大哥陈逊一点一点教着他武功,也是大哥,让他走到了剑法的臻镜之中,那是高处不胜寒。剑,真是一件伟大的兵刃,寒彻透骨,可他陈逸却因为有剑才有了灵魂。庄主也罢,蓑翁也罢,不如在这红纱中以剑为魂,飘逸而立,管他人间几世浮沉。

忽闻得一阵琴声和筝声,从东南角传来,定是夫人煕言和姝妹了。她二人,一人擅琴,一人擅筝,常在庄中合演,也是佳话一桩。陈逸循声缓缓向西行几步,果见二人在红樱亭中。

一曲终了,陈逸击掌道,夫人,姝妹,这是大隐隐于世啊。他拾级步入亭中,陈夫人缓缓迎上前道,逸哥,我和姝妹妹不过解解乏罢了。陈姝忙立于旁道,庄主。熙言打断她道,又没旁人,称呼逸哥罢。她约莫三十七八的年纪,眉眼和雪宁相似,挽着梦州城中时下最流行的飞云髻,红色襦裙,湖纱披肩。抚着几案上一尊二尺高的白琉璃观音道,沈太夫人昨日送了几对琉璃,我今早过来将这尊琉璃观音给了姝妹妹。陈逸瞧着观音,晶莹剔透,法相庄严。道,是前些年去了寒州的沈家吗。我记得当时,姝妹是护送他们家到了寒州的。陈夫人道,沈家是前日刚回的梦州。梦州往寒州路途遥远,几番遇到波折,皆是姝妹妹与沈三公子巧妙化解的。陈姝道,一下子都十几年过去了,雪宁姑娘都大了。

陈逸道,庄上这盛事,也辛苦姝妹妹了。三人又谈些花朝节的事宜,至晌午,方才各自歇息去。

又过了几日,便是那花朝节。因花枯荣每日都提醒陈恪,离花朝节还有几日,陈恪一早就醒来了。庄中乐师早早演起御赐编钟,处处可闻那绕梁的乐声。及得吃罢早点,花枯荣便领陈恪往那西溪堂去。庄上宾客川流不息,十几班护卫持剑巡逻,他二人穿过一片一片的红纱,绕过一座一座的亭台楼阁,只见一处大宅子掩在一片红纱中,建在一片湖上,偶有白鹭从旁掠过,时而飞上枝头,时而栖在庭前,正是西溪堂。这几日,花枯荣每日都带陈恪来此拾掇花草,陈恪早已熟知。

进得西溪堂,此处曼珠沙华繁茂锦绣,一片片红纱嵌在碧绿的湖水中。数十爿水榭,三三两两错落在湖中,买爿水榭又有九曲廊桥相连。桥上也是长满了曼珠沙华,这西溪山庄的先祖将这庄子设计得颇为精妙,别有一格。现下每爿水榭中又置下了二十几张湘妃竹案几,丝竹雅乐,盛世华章,渐次入内的侠客,天南地北的口音,互相寒暄,好不热闹。

”你是哪家的少侠,怎么都不见你有个兵刃。”陈恪正按花枯荣的指点,在听松水榭中往曼珠沙华丛中轻轻洒水,后背叫人用拳轻点了一下,一转头却见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手持尺许长白玉短剑,束着玉冠,着一袭白底仙鹤长衫,足蹬银丝履,气度不凡,甚是俊秀。陈恪道,不过庄上打理之无名人,实在不足为外人道。那少年道,阁下如是无名之人,在下便是那无姓之人了。这一席聪明伶俐的俏皮话,说得两人一阵发笑。少年执剑抱拳道,小弟龙小诺,自高州来。他的玉剑,约一尺长,是用上好的寒州白玉琢成,剑鞘上雕刻数只仙鹤。陈恪回敬道,在下二牛,在此处照料花草。他望着稍远处的花枯荣笑了笑,又请这位龙公子上座。这听松水榭仅数丈长宽,也就只能置下一张几案,那龙小诺将玉剑搁在几上,也不饮酒,只抬头望着那一簇簇的曼珠沙华,伸出右手隔空点了几下,道,颜色倾国。

门口两位紫衣姑姑轻轻推开长窗,双手托着盛满佳肴的木托盘,伏地行礼道,龙公子。

龙小诺也不抬眼看他们,挥了挥手道,放下吧。我不用伺候。又指了指陈恪道,这位姑姑,我只需这位小哥,讲讲曼珠沙华。劳烦姑姑向上通传。那两位姑姑便点了点头离去,关上了长窗。

陈恪暗自念着,不知这位龙公子要听曼珠沙华的什么。但现下庄中都不曾碰见云沁,希望她早已平安回家。就等过了几日,烦枯荣伯伯送我出庄。正这么想着。忽听礼乐道,陈庄主到。只听正北方上善若水牌匾下的十六扇大门打开,陈逸一袭青衫从中迈出,从旁是熙言,雪青色湖丝襦裙,淡淡绣些白色曼珠沙华,只插了一只白玉步摇。

众人齐声道,武林同道拜会西溪山庄陈大侠,拜会陈夫人。

陈逸拱手向众人问好,道,诸位远道,辛苦了。

南侧水榭中一执刀侠客道,庄主,”这花朝会,我可是头一次来。这庄上几年不曾见得这等盛事了。他的一柄大刀,足有九尺长,抗在肩头,闪着银光,刀柄处又是金灿灿一片,即便隔了十几丈远,陈恪也能瞧见。

陈逸向南侧拱手道,阁下可是高州刀王齐不勿,听闻阁下前几个月在高州城上,斩杀了十余位劫舍的扶桑武士,只杀得那些武士丢盔弃甲。那齐不勿道,扶桑那帮小兔崽子,尽干些他奶奶的混账事,老子见几个,杀几个。只是我那老爷子的老爷子的,到死也嚷着要来你这庄子上。老子这才风尘扑扑得从高州赶来,想替我家那老爷子的老爷子圆一圆这念想。这么些个曲子,老子听着实在是对牛弹琴,方才都打了两个瞌睡了。

他的声音粗狂而洪亮,整个湖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皆大笑。

那位龙小诺也笑了一下,道,这位齐大爷也是个有趣的人。好过那些扭捏作姿的江湖浪子。

话音未落,只见得从“上善若水”屋宇处跃下一个粗狂汉子,双耳各垂一只婴儿拳头般大小的老银耳珰,着蓝黑色衣衫,蓝黑色帽巾,那帽巾在脑后垂下,足足有二尺来长。此人打扮与中原人士大不相同,陈夫人暗想,今日未曾邀请此人,看这衣着,似是昆仑州邙山中人,我这庄上守卫森严,此人何时入得庄子,在此处又躲了多久,竟无一力士发觉。此人功夫好生了得。但又瞧见那汉子只顾站在这曼珠沙华中,所立之处,花枝散落。

她心中此刻又挂念雪宁,不禁朝水榭中望去,西南角落中正坐了个俊美年,织绫发带,浅草色锦缎长衫,正是雪宁。从旁一人,略微深些的锦缎长衫,却是陈姝。雪宁也望见了熙言,眨了眨眼,又望向那不速之客。

那汉子着那陈逸行个礼,右手在左手上,交叉在额头,又放置胸前道,在下远道不请自来了。他虽是邙人,却也懂些中原礼数。群侠中有几人小声道,这位壮士,却是哪位,江湖中怎得从未听过此人名头。

只是那个不请自来了的了字,未及出口,却只见那汉子右手中直直飞出一片绿色叶子,无声无息,只听啊得一声,树叶便击在了龙小诺的左边心口处。群侠纷纷望向小诺,陈恪赶忙从旁扶着小诺,伸出右手食指中指,迅速在伤处击了几下,封住穴道。

暗器伤人,算个球。那个扛刀的齐不勿,愤愤得在地上胡乱砍了几刀,只见那青砖却被这刀震得现出了裂纹,他又用力一舞,就要跃将出来。此时,却见陈逸一个日月凌空,直朝那汉子劈去,掌风凌厉迅猛,陈逸道,我这庄上,容不得你撒野。速将解药奉上,否则,今日你走不出我这庄子。

汉子一个回旋,掌风击在了这花丛中,那曼珠沙华齐刷刷被连根拔起了二十余株。只听得叮铃哐啷一阵响,陈逸与此汉子斗了不下三十回合。那汉子飞出的叶子,被陈逸削去了二十余片,皆是从中间脉络处段成了两半。

此刻,雪宁早已着陈姝带了一众仆妇,将龙小诺引至慕雨轩内室,四位仆妇利索得备下湘妃竹杭绢软塌,又置下曼珠沙华刺绣围屏。陈姝道,各位大侠,暂且在外歇息,我着家中大夫给这位少侠疗伤。群侠见这少年粉面如桃花,又得陈姝这一番嘱咐安排,心中早已明白七八分,想这少年必是个女子着了男装。方才跟随涌入的几位,便都退至慕雨轩外,廊中留出一条道,给那大夫。只剩下那无垢双侠的女侠鲍静和陈恪二人站着那围屏外,道,姝女侠,你瞧瞧这位小姑娘,可是伤口处呈现紫绿色,手指月牙上出现忽紫忽绿的数个小点。陈姝瞧了瞧道,是的,这位姑姑。只是于鲍姑姑处,实在不敢称女侠二字,前辈唤我小姝便是了。陈姝又道,我这几位仆妇年岁大了,鲍姑姑能否近前相助。

此时,鲍静入得围屏内,瞧这龙小诺,双眼紧闭,只听得小诺胡乱喊道,这是什么个毒药,疼得我浑身像被那千百条虫子撕咬般,可我怎么从未听我那司药的家人提起过。主人家,快些差人到高州我爹爹处,喊我爹爹来,顺便将家中那些西域红花啊,南州珍珠啊,寒州天池雪鱼啊,昆仑州黑风蛇胆啊,还有那,那,她话语未说完,便又喊着疼。

鲍静细细看了看这伤口,又道,三十多年前,我家那老头子,去那邙山,有了一段,一段美美的际遇。她故意将这美美的际遇五字,说得格外大声,那西廊下的无垢双侠中的陈双大侠,听得,不禁脸上白一阵,红一阵。鲍静又将小诺的双手握在手中,从袖中掏出一颗雪白的药丸道,小妹妹,我这颗寒露丸,虽不能疗伤,但是能止住一时疼痛。说罢,和着仆妇端上的热水,将药丸喂着了小诺。又将一个白瓷瓶子放在枕下道,这药丸送予这小妹妹。待小诺将这药丸吞下肚,只觉周身清清凉凉,疼痛减去了不少,只是这折腾了一番,只想睡上一觉。

陈姝斜倚着软塌,将龙小诺依揽怀中,道,鲍姑姑,这是哪个门派的毒药。鲍静从那仆妇手中接过一方锦帕,给那小诺擦去额上的汗珠,道,此是邙山的五毒叶。只长在邙山上,若是那毒蛇,毒虫,毒蝎子,毒蝙蝠,毒蜈蚣这些个毒物来咬人,他们便采些五毒叶,来驱赶。我那老头子三十多年前去到那邙山中,着了一邙人女子的道,辛得我带了兵器,逼着那邙人头家去救人。否则。。。。。

”姝姑娘,让老夫给这姑娘诊治。”围屏外急急走来一个七十上下的白发老者,一双小脚颤颤得点着地,正是周大夫。他望了望小诺的脸色,又瞧见她指甲上那又紫,又绿的小点,道,这位鲍女侠所言极是,这却是中了这五毒叶的毒。鲍静轻理了那发簪道,都怪我,当初该留个心眼,让那邙人头家将这救治之法写下的。陈姝知道,鲍女侠发髻上这一个个黄铜镶红玛瑙发簪,实是利器,只需轻轻一发,簪子便可直击敌手要害,几十年来了,在江湖上也是大有名声。周大夫伸出左手又细细给小诺把脉,道,鲍女侠无需自责,女侠古道热肠,这药丸减轻了这位小妹妹的疼痛,已是她的福祉了。且女侠又细知这毒叶子的来历,老朽惭愧啊。寻常大夫均是用右手给人把脉,周大夫确实用左手。他左手手指甲皆有一寸多长,右手却是修剪得整整齐齐。因为左手是治病救人的,右手是管着自个儿吃饭的。

陈恪在围屏外分外焦急,对内道,诸位前辈,我与这位小妹妹萍水相逢,还望各位前辈能救治她。他只怨自己,平常只识得三七,当归,黄芪这些太平药,现下像个木偶般立着,帮不上忙。

周大夫取出一枚长银针,在小诺手指尖上轻轻一刺,几滴暗色的血涌了出来,小诺痛得手臂抽搐了一下,但又睡去。周大夫道,现下庄主正与那邙人汉子缠斗,那汉子的招式实在古怪,诸位大侠中也无人见过。忽听得轩外一人近前道,姝姑娘,我从寒州带了一只冰蚕,劳烦先给这位小妹妹解毒。龙小诺虽痛的迷迷糊糊,但对冰蚕二字却是听得真真切切。她早就听爹爹说过,冰蚕长在寒州人迹罕至的雪山上,寒州人在雪山中以天为盖,以雪为庐,可是一家子守了几十年子,也未必能碰上一颗冰蚕。冰蚕形式蚕,却非蚕,相传能解百毒。小诺忙道,冰蚕何等金贵,我与少侠素昧平生,怎可如此。其实,旁人中包括周大夫,对于冰蚕均是闻所谓闻,皆以为是发声的这位少侠家的独家秘方。陈姝听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抬眼望去,竟是沈三公子。因他从不过问江湖事,因此群侠中无人认识他。

沈三公子朝陈姝微微点头微笑,又从袖中掏出一颗形状如春蚕的小丸,递予陈姝。陈姝小丸喂给小诺,小诺只觉一阵炎热入喉,腹中一阵阵灼热的疼痛上涌,竟发不出声来,指甲竟在手臂上抓出来了一道道血痕来。沈三公子道”姝妹妹,鲍姑姑,快些给这位姑娘运功,将这火热散去。”说罢,便同周大夫一起退到了围屏外。只是剩下陈姝,鲍静,和龙小诺三人。

陈姝,鲍静分别在小诺的左手和右手腕处运功。陈姝几下功力下去,只觉小诺体内忽冷忽热的几股真气四下乱窜,腾得被弹开后退了一尺有余。鲍静一手按在小诺右手腕,另一手着实无法动弹,她深知这毒,稍一不慎,她三位必定都会命丧于此。”姝姑娘,这五毒叶着实厉害,姝姑娘用红袖添香,打着小妹妹的前胸,再顺着这位小妹妹体内的炎热之气运行,老身封住她的经脉,若不封住,这力道四下散开,我们三人都要修为尽失了。”陈姝便又近前,轻轻运掌,她掌力虽轻,但出掌确是非常敏捷,手腕中那挽做曼珠沙华花样的红纱,盈盈散开。鲍静明白,这掌力都凝在这红纱上了,一左一右两股红纱,又稳稳落在小诺的前胸。小诺只觉胸中的炎热之气,忽被一股掌力从前胸吸走,疼痛好去了一大半。鲍静细看,小诺的指尖渗出了兰兰紫紫的血沫子,尽将软塌上的湘妃竹上腐蚀了数个霉斑点。

此刻,庭院中,陈逸与那邙人仍是缠斗,这一阵阵掌风,只将那曼珠沙华打得落红满天飞。座中之人,纷纷喝彩。算来足足拆了百来招了。可这邙人却无退缩之意,似是一定要分个胜负。雪宁立在了熙言身侧,挽着娘亲的胳膊,道,娘,这个外族人,只是功夫有些古怪,其实不过是凭借那有毒的叶子自己给自己壮胆。他这是昆仑州的邙家拳,也不是什么稀罕的功夫。只是那龙姑娘不比一般人,爹爹需拿了他这活口,交给龙伯伯发落。

熙言不过会些“清凉剑‘’中的入门几招,这陈逊和邙人缠斗中的种种微妙招式,她看得如雾里看花,只听得掌声呼呼,众江湖人喝彩声。她听得雪宁说有毒的叶子,便道,那有毒的叶子,是个什么叶子,淬了什么毒。雪宁道,那叶子,生来有毒,不知道他们邙山人怎么个叫法。悦歆姑姑说,周老英雄同她讲过,那叶子连毒蛇,毒虫,毒蝎子,毒蝙蝠,毒蜈蚣这五毒都怕,便叫了五毒叶。

”那位龙姑娘怎样了”,熙言道。

雪宁道,有周大夫和姝姑姑照料,方才吃了保命的药丸了,就等爹爹着邙人再讨个解药。娘也不必担心,龙姑娘吉人自有天相。雪宁给熙言捏了捏肩,笑嘻嘻得道,爹是当世大侠,难道还怕这外族人不成。

突得,那邙人一个立起,直朝那上楼宇跃去。众人道,这蛮子是见识到庄主的厉害,要仓皇逃窜了。都道,解药留下。他嘴里却说些众人听不懂的言语,一个右手向右揽去,竟然生生在半空变转了方向,左手食指隔空向雪宁脖颈处戳了一下,右掌五个手指一抓,呼得一声,竟然生生将雪宁揽到了胸前。又在雪宁颈上重重点了一下。雪宁头一歪,竟然昏睡过去。

邙人从袖中抽住一条牛筋长绳,将雪宁绑在自己后背,道,陈庄主,拿凝霜剑来换你姑娘。

此话一处,庄上众人立即议论纷纷,惊讶和贪婪的神色夹杂。

凝霜剑怎会在他这。

天下习武之人得了这天下第一剑,藏起来仔细研究,也是有的。难道自己不收着,要传给别人不成。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纷纷射向陈逸和熙言,也不再管雪宁的死活。

凝霜剑的吸引力可比庄主女儿大多了。

陈逸心中记挂着雪宁,早已跃上楼宇,挡着那邙人的去路道。群雄中的议论纷纷,他是听得真真切切,却也不辩解,道,诸位,我此生从未见过凝霜剑。只是我们中原人管你这行径叫无耻。我也没有凝霜剑,将我家丫头放下。他一字一顿,颇有力道。氓人背着雪宁,一个轻功,跃到了文澜轩上,群侠也紧紧跟随到了文澜轩前。冷飘萍,清风道人,杨双,柳空,滇西三怪,寒州碧玉书生,还有那刀王齐不勿等二十余人齐齐站在轩前,冷飘萍提剑道,诸位,这个蛮人实在古怪。逸大侠方才已与他拆了百余招了,且这蛮人身上又有那毒物。我等在此处盯紧这蛮人,如有情况,我们几个一起上,救那姑娘。

一阵哗哗的脚步声,只见早有那几个侠客,铁算盘,昆仑铁牛,凉州五侠得三十余人,紧随着上了文澜轩的回廊。这么些个人嚷嚷着直朝那邙人扑过去。这文澜轩本是书阁,众人和那邙人一阵恶斗,只见那书页如雪片般纷纷飞起,书架呼呼倒塌,乱哄哄直从一楼斗到顶楼。邙人一招雷霆万千,击穿了阁楼的窗台,那白鞭胡龙海被这掌击得连连呕血。邙人冲过窗台,又跃上了观音阁。一个七、八岁的道童,直朝那氓人喝到,观音娘娘圣地,怎么容得你放肆。他一袭青色道袍,小小年纪,一板一眼,讲话却全无孩童的稚嫩。小道童双掌直朝那邙人胸口袭去,只听啪的两声响,邙人朝那道童重重回掌。四掌相遇,直震得那道童连连退后了三、四尺。陈逸双手接住那道童,道,如此深晓大义,实是难得。你且这将这阁楼看好,待我喝退这不速之客。

铁算盘等又欲抢先入那观音阁,道,我等助小师傅一臂之力。那道童早将那木门放下,道,各位暂且在阁外作壁上观,看我庄主如何抗击这野蛮之人。

那邙人如无头蚊蝇,在庄中各处施展轻功,从观音阁跃至雪宁的青宁阁,又从青宁阁跃上熙言的幽篁台。陈逸又极担心掌风伤者雪宁。好几次意欲出掌,又收了回来。那邙人急跳出这庄子,这庄子实是设计得颇为精妙。刚跃上一个高处,陈逸便能堵着他去路。铁算盘那伙人偏偏又似那扫帚星,也紧紧跟着。更有几人叫嚣,既然来了,就来瞅瞅凝霜剑,反正这剑也不是他家的。

陈逸和那邙人,一直隔着数丈远。但见前方那碧绿水池中有些巨石浮出,邙人踩着巨石,沿着池中的巨石,往西边去。方得走了片刻,眼前却立着一座二十余丈高的阁楼,周遭是参天的树木,郁郁葱葱。正是倚天剑阁。见得雪宁被这打扮怪异的人挟持,那怪人又似要跃上楼来,阁上一阵兵刃叮当作响,登时只见六道闪电迅猛得劈将下来。近看是庄上六位倚天剑侠,那六人齐声道,“何人在此撒野”。明明眼前只有六人,那怒喝声却像是从四面八方如洪钟般响起,又似两军对峙,千军万马齐齐呐喊。这正是雷霆吼,不过这六人只是用了一分力道。这功力若再施展一分,怕是庄上这些当世英豪中十有三四要七窍流血了。

倚天剑侠各手持纯钢利刃,天地间瞬时剑气飞舞,震得那需三、四人方能合抱的古树,落下阵阵绿叶。剑招之迅疾,除陈逸、杨双、冷飘萍,柳空外,个中竟无人看清。那六位剑侠又一声“齐”字响起,那六股剑气,汇成一股巨力,如龙卷风般朝那邙人袭去。剑气以摧枯拉朽之势,只把那最靠近邙人的昆仑铁牛二人的头发削得纷纷飘落。细看,那剑却又是未刺在他二人身上。

冷飘萍道,这西溪山庄果真天下第一庄,这六位剑客,布阵,却好似一人。

”且慢“,陈逸喝住这六人道,六位前辈,先祖创立这西溪剑,不是为和这蛮不讲理之人比试高低。

六人倏地收住剑气,六道光影回旋,他六人又稳稳立于阁前。将邙人和雪宁围在正中。昆仑铁牛二人,直直觉得周遭一阵凉飕飕,那外罩的袍子,早已裂成了碎步,哒哒得掉落在地。那二人赶紧捂紧了衣裳,收好铁锤,大步流星朝那庄外走去,道,告辞,告辞,今日一见,陈庄主果然英雄非凡。他二人好不狼狈,发丝前一束,后一束,身上衣衫东缺一个角,西边一个大窟窿。走了几步,只听咚咚几声巨响,这二人的铁锤竟然齐齐从中裂开,两个巨大的铁圆球滚落在地。群侠又是一阵哄笑。那杨双道,天下也有这等滑稽之人,趁着追那邙人,想翻翻这庄子找那宝剑,谁知被这剑气伤得一言难尽。

这时,剑阁前的古树林中,闪过两个影子,轻轻飘飘,立在了陈逸身侧,一左一右,左边是个邋里邋遢的老翁,右边是个穿戴非常讲究的妇人。陈逸看这两人的身形,轻功了得,正是天诛地灭。

他们两人,江湖中无人知晓他们的姓名来历,只是两人杀人如麻,众人便称呼男的为天诛,女的为地灭。如果有孩童不听话,父母吼一声,再不乖,叫了那天诛地灭来。孩童便能乖乖听话。这二人真是妇孺皆知,名震江湖。

地灭翘着兰花指,朝着陈逸指指点点,捏着嗓子,学着那花旦,娇滴滴得道,陈逸小郎君。小郎君庄上大宴宾客,怎得不请老姐姐我啊。老姐姐可是天天都想着小郎君呢。又抚了抚发髻,自顾笑着。

天诛朝她呸了下,撸起袖子,道,你个死老太婆。我们是想去哪就能就哪的人,何时需要谁来请来着。放眼天下,如若我不乐意,就是玉皇大帝的玉清宫也不去。见了这俊俏的逸庄主,我看你是腿都软了,走不动了吧。挖个坑,给你埋在这庄子里,好天天见你的小郎君。他便说便去扇那地灭的耳刮子,可手未碰到她脸颊,地灭足尖点了点地,一个回旋躲到了陈逸身后,故做惊慌得道,小郎君啊。你看我就夸了你几句,这老不死的就要来杀我了。又拉住了陈逸的衣衫下摆。

陈逸素知这两人做事没个正经,心念着,此时拿下这邙人,讨得解药,救下雪宁要紧。对着迎上来的天诛道,前辈,逸某现要事缠身,我吩咐我家人给两位前辈收拾好水榭,备好佳肴,两位只管欣赏我这庄上景色就是。地灭听得陈逸此言,忙道,就是就是,死老头,小郎君要请我赏风景呢。

这边,群雄已围将上来,见那地灭正缠着陈逸。群雄中又不全是斯文人,当即有汉子道,这妖艳老太婆是看上这逸庄主了。众人哈哈大笑。

陈逸看那邙人,他因这背上缚着雪宁,方才又是一阵追打,立在剑侠中间,握紧了双拳。他这是调理内息,这庄上的人都是陈逸请来的客人,如果陈逸招呼众人一起上,以一打多,他也是讨不到便宜的。而陈逸是想拿下这活口,方才的招式都只是用了几层力道而已。不如带走这姑娘,日后再做打算。可这六位剑侠如铜墙铁壁一般,将他困在了中间。

却见陈逸右手一扬,闪了几下,便问问立在了倚天阁五层廊下,那回廊离地少说也有十丈高。众人皆大呼好功夫。地灭更是道,小郎君的功夫真是极佳的。

此处回廊极佳,他在廊上瞧得见众人,真是个易守易攻的位置。使出花满西溪,直朝邙人胸口袭去。现下他手中并无兵刃,那掌风好似挟裹了无数把利剑似的,在离那邙人两三尺处却又突然削弱,打在了那绑着雪宁的牛筋绳上,绳索蹦蹦几声,段成了数截,雪宁姑娘和那邙人并未见得身形有半分移动。想是这陈逸恐这邙人衣中藏着那毒叶,袭他心口,毒叶散将开来,伤及他人。六位剑侠,击出一招江河入海,剑气由慢变快,众人却见似有一根绳索从背后敷着雪宁,向后朝那倚天阁移去。雪宁只觉眼前昏昏沉沉,待睁大了双眼却见处在倚天阁外,道,方才这不是在西溪堂中吗,怎的又到此处了。那六人又速将雪宁藏于身后。群侠都道,这便是极为上层的剑法,无影无形,想快则快,想慢则慢。

邙人恼羞成怒,两手在胸前上下交叠画了几个圈,只见几片叶子由慢变快出现在他两掌间。掌风越来快,叶子越来越多,当叶子被掌力裹成一团时,邙人右掌在前,左掌在后,用力将这团叶子向陈逸推去。

陈逸右掌自内向外迅猛推出,击向那一团绿叶,

过了片刻,那声音越发近了,也越发响。林间现出个精神矍铄的蓝衫男子,约莫五十六、七岁,那发髻却是全是乌黑的。他也不管那群侠,直朝那陈逸道,昔年,你祖父,你父亲在时,这庄子又何曾这番模样。一席话,说得陈逸却是连连拱手,下得阁楼。众人好不诧异,这老者是谁啊,竟在群侠面前,数落这逸大侠。

雪宁早已欢呼雀跃,道,外公,外公。来人正是千仞剑熙韧。

那邙人此时却仰天长啸,如豺狼虎豹般,但声音却渐渐变得十分嘶哑。说些群侠不懂的言语,忽又双膝着地,重重得跪下。陈逸走近瞧去,他那心口处有片片绿叶从胸中穿出,又紫又绿的血淌了一地。

即刻有小厮上前,陈逸道,将他好生葬了吧。小厮复引群侠至西溪堂。

那熙韧挽了雪宁,祖孙说笑着,朝庄外行去。

此时黄昏将近,山庄灯火阑珊。好似繁星点点,闪在这山水之间。西溪堂中银烛闪闪,群雄复又端坐廊下。陈姝着仆妇、小厮重又备下宴席,将那酒窖中的美酒搬出大半。席上牛羊之肉不绝,更有海味铺陈。众人谈些江湖趣事,武学招式,便是初见之人也是如故。一时之间,够筹交错,好不热闹。齐不勿拿起那大刀,倒转刀柄,蘸些君子酒的酒水,将这刀柄当做毛笔,带着几分醉意,斜斜歪歪得在那廊中边念边写,美酒饮兮醉他娘,山庄客兮似云来。老齐刀兮快如麻,庄主勇兮四方夸。这几句诗,全无押韵平仄之章法,反倒好像那山野间的歌溜子。但却人人易懂,众人一时,无不开怀。陈逸与那左右道,此人倒也有趣。方又吩咐念荣,好生照看这位齐侠。

熙言见众人豪饮正憨,独自轻盈离去,她本就不喜这闹哄哄的场景,况且她与群侠又并无交情。

她独自一人在偌大的庄上徘徊,夜有些凉,明明就在自己家中,却又不知要往何处去。

言姐姐,忽听得有人轻声呼唤,熙言抬头,桥那头正是陈姝朝自己走来。

桥下水中燃着数盏白莲水灯,灯火闪烁,影影绰绰,合着两位佳人的身影,在水中轻轻荡漾。

陈姝道,今日那受伤的公子,实是个姑娘。我和鲍姑姑已为她疗伤,已无大碍,幸亏中毒不深,修养几日便可痊愈了。现她正在明月阁歇息,雪宁姑娘方才也去瞧过她了。只是熙老爷不肯久留,又回莫干山去了。

熙言道,姝妹妹最了解姐姐了。什么熙老爷长,熙老爷短的,我与你情如姐妹,我爹爹便是你伯父罢了。今日把我要问的都说了。只是那位龙姑娘是哪门哪派的。她脸上露出些许笑容,难得庄上有个姐妹交心的姐妹。

陈姝道,是高州来的一位龙姑娘,她家先祖与我们庄上颇有渊源。游历江南,逢上这盛事,庄主便也邀她前来了。

陈姝又道,今日庄中这些人,那么几个铁算盘,昆仑铁牛之流,分明是冲着凝霜剑来的。那邙人挟持雪宁,他们几个倒好,明着是帮着斗那邙人,暗地那一双双贼骨头似的眼睛,早将这庄上各处都瞧了个遍,找那宝剑。不过也好,我们这庄上本就没有这宝剑,这邙人这么一闹,原来不相信的那几个人,现在也信了。如若逊,她一个逊字说完,便又不言语,只是看着熙言道,是妹妹喝了些酒,有些昏了。

熙言摆摆手道,这些时日辛苦姝妹妹操劳了。就我们姐妹二人,没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只是,这十几年了,逊大哥他。她叹了口气道,我们女儿家能有几个十年。

陈姝摇摇头,苦笑道,这十几年了,我走遍了所有逊大哥可能去的地方,可是却没有他的一丁点消息。

梅子黄了一年又一年,可是,雁归,人不归。

逊大哥,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那年,先帝初登大宝,逊大哥冒天下之大不韪,带走了慕然王子。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只是你为何不告诉我,只要能同你一起,这俗世的一切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也许,逊大哥正在某个天之涯,海之角,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他该有了妻儿了吧,她的妻子漂亮吗,温柔贤淑吗,他的孩子,不知道有几个了,他们应该都像逊大哥那样,出类拔萃。

可是,我也能给你,你想过的生活啊。我们自幼相识,我是最了解你的。

可是,这儿终究是你的家啊,也该回家来看看。

熙言道,我福薄,可怜我那三个孩儿。

最是繁花锦绣的时候,最是能忆起那刻骨铭心的痛,人大多都是这样。

她的三个男孩,愉儿,怀儿,忻儿,都早早了了这母子情分。直到后来诞下雪宁,合府上下,皆瞒着雪宁,毕竟死亡总是一件极其恐惧的事情,悄悄到来,待你觉察时,事情却早已无法挽回了。

熙言道,最近都道凝霜剑就在我们庄上,有剑的地方就有江湖。也不知是谁起的谣言,还要劳烦姝妹妹去一趟云隐禅师处,他最是明白人了。

云隐禅师久居灵隐飞来峰,问茶自娱。

可这谣言,实在不知对这造谣之人有何利益,总不至于是茶余饭后笑谈吧。西溪山庄几百年的根基,大风大浪,早已司空见惯了。陈姝道,她靠在拉杆上,探出半个身子,散开曼珠沙华,用那红纱轻轻拨弄着水中的花灯。

陈姝道,是该选个晴爽的日子,去飞来峰。昔年,太公与禅师相交甚深,佛家,最是能让人觉悟。

熙言凭栏远眺,西溪堂灯火通明,庄上该是好久好久好久没有这般的热闹了。许久以前,寒山公晨兴夜寐,致力发奋图强,却天嫉英才,逊大哥壮志凌云,偏偏又这样不辞而别。有时,一个人这山清水秀的庄园里,走着走着,一不留神,就迷失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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