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恶魔的信口恐吓,或许真让地精们都相信了,接下来的几天,一向聒噪好动的地精们个个安静老实,也因此,飞艇的航行一直都很顺利。
至於安培这个半地精,在得到亚撒随手丢给他的一份远古炼金大师手札後,就一头扎进实验室,没日没夜,谁叫都不理。
「无聊死了,天天啃木薯,阿巴当快变鼠怪了。」小恶魔在飞艇撞角上打滚,突然一个翻身,倒挂著远眺,「啊啊啊,阿巴当看到什麽了,我们到了天空的尽头吗?」
地精们笑了起来,打破了几天的沉寂,回答一个比一个恶毒。
「那是大海,乡巴佬,没见识了吧。」、「那个小恶魔估计从娘胎里出来就不知道陆地之外,还有更大的海洋。」
「不对啊,我们不是去圣堤斯吗,怎麽到了大洋?」
「笨蛋,你没有看冒险地图吗?圣堤斯是东大陆唯一一个帝国的都城,就在一条大河的出水口海湾上,我们的目的地应该快到了才对。」
「可这麽一条漫长的海岸线看上去都差不多,哪里才是啊?」
「瞧,下面有个小渔村,看样子我们应该在西斯廷帝国的某个行省。」
「阿巴当。」亚撒下达了命令。
「是的,主人,阿巴当去去就回。」给地精们惹火的小恶魔一溜烟飞了出去。
没多久,小恶魔就飞回来了,「主人,阿巴当的任务完成了,圣堤斯就在北方,啧啧,还是人类的脑浆好喝。」
地精们听得浑身战栗,其中一名地精突然尖叫,「下面起火了,就是那个渔村!」
小恶魔听了,嘎嘎怪笑,「人类不是都常说做恶事要斩草除根吗?那些人类见到阿巴当杀人,为了不给主人带来麻烦,自然一个不能放过,嘎,他们一定是被海盗袭击了,在我读过的人类传记里,海盗就是这麽干的。」
有如此凶恶的仆人,那麽主人一定要可怕百倍,地精们如此想著,对亚撒更加畏惧了。
接下来,他们沿著海岸线一路前进。到了第二天午後,天空陡然昏暗起来,狂风肆虐,远方一团黑压压的风暴将水天连成一线。
刚出去嬉戏的小恶魔尖叫著飞了回来,此时飞艇正在剧烈的摇摆当中,「快逃,阿巴当要死了,一定是神明发怒了。」
「是龙卷风,它在我们正前方,快迫降,迫降!」跌得七晕八素的艇长安排顶著熊猫眼从实验室钻了出来,马上大叫起来。
尽管飞艇不断降低高度,逃离风暴中心,但速度还是太慢了,巨大的龙卷风排山倒海地贴了过来,眼看就要将飞艇撕得粉碎。
「打开燃烧推进器!」安培再次下达指令。
一团粗大的火焰从飞艇的船舱屁股喷射出去。紧接著,飞艇斜斜堕向前方一片天地难分的海平面,前方还隐约有一个巍然高耸的巨大阴影在接近。
此时,亚撒依然屹立在船头。随著飞艇摇晃,他的唇角紧紧勾出弧线,似乎在蔑视天地之威。
「多伟大的自然力量,不管是人类还是地精,在他面前都是那麽……」艇长安培刚走到亚撒身边,瘦削的身体一下子就被掀翻,直落艇外。
亚撒一把将他抓了回来,随手丢回了後方的船舱。
「我想,你们需要减轻飞艇的重量,对吗?」亚撒高高在上地询问著。
正努力抓主缆绳不被掀飞的地精们,听到亚撒的问话,下意识的应是。
「不,亚撒大人,我们应该同生共死!」跌得头晕转向的安培趴在舱门上大叫。
「阿巴当,赞美你的主人吧。」亚撒刚说完,就垂直从飞艇上跃下。
地精们全傻眼了。
刁钻古怪的小恶魔同样呆了呆,忽然怪叫著展翅扑了出去。它无比聪明的脑袋瓜一下子就明白了主人的意图,瞬间生出无限敬仰,主人在逃亡时也不忘记收买人心,那些地精真是愚蠢啊,蠢得无可救药。
在落水的前一刻,亚撒发动诸神面具,化身成一个水元素人,再回头,龙卷风已经来到了他的後方。
水元素至柔擅守,亚撒的新化身竭力飘荡在风暴边缘,随著龙卷风後退,身上水花四射,尽管不断试图凝聚成一个更强壮的水元素巨人,最终还是在他不甘的嘶吼中,被巨大的风压撕成碎片。
过了不知多久,重聚水元素躯体的亚撒从深海回到了洋面。
此时风暴早已离去,在壮丽的日出霞光中,云蒸霞蔚的大海上耸立了一座大山,隐隐有飘渺的圣歌飘来。四面八方都笼上了云烟薄雾,他根本不辨方向,只剩下了眼前的那个选择。
「呸、呸!」
安培从嘴巴里扯出一条海带,并艰难地爬起,发现船舱是倾斜的,从一个破烂的舱壁望出去,确信无疑是陆地上,「还有人活著吗?」
「有……」
「头儿,我还以为你喂鲨鱼了呢。」
「我在这里,谁来帮帮我,要死了,我的腿断了。」
「兄弟们大多还在,我们都在底舱呢,艇长……」
安培解开捆绑在腰上的缆绳,从残破的舱门直接滑落在触底的船舷上。
半个沙漏时间後,安培号的所有成员都重新收拢,除了三个失踪、七个不同程度的受伤之外,其他人都活了下来。
只是安培号不仅气囊爆破,艇身也倾覆在一片几乎与废墟无异的大殿後庭,遭受重创,不经过大修,不可能重新起飞。
「这是在哪里?」安培解开湿重的衣襟,指著烟霞笼罩的山头。
「头儿,我好像听到很美妙的歌声,我们不会坠落在传说中的美人鱼魔岛上吧?」
「笨蛋,那是圣歌,我们就身在一个废弃的神殿里。」
「还是先想办法修好飞艇吧,否则被人类发现,我们就完了。」
「除了龙骨完好,其他舱室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几乎报废,我们现在没办法修复。」
怎麽办?所有地精都望向那个在发呆的瘦小身影。
「噢,我知道这是哪儿了!」安培突然猛拍大腿。
「哪儿?」
「这是奥比斯众神山,五里外的海峡对岸就是圣堤斯。」安培取出了贴身收藏的羊皮地图比划著。
「奥比斯众神山是哪儿?」有地精傻傻地问。
「笨蛋,那是有一百多座神殿和神庙的圣地。」
「所以,这里有很多牧师,可能还有圣骑士,糟了,我们危险了!」
「吵什麽吵,大清早就坏我老人家的美梦,哪里来的一群小兔崽子。」一个彷佛从冬眠中醒来的迟钝声音,在地精们的耳中响起。
「谁?」警觉性很高的地精们纷纷四处张望。
「你们是哪个部落的地精?圣堤斯附近可没见过你们。」那个迟钝的声音问道。
「你又是谁,你在哪里?」地精们反问。
「我是谁?活太久,都记不清了,哼哼,差点忘了,你们这群混账弄坏了我的家,得赔我。」
「这分明是废墟,你老人家不会是乞丐吧?」一名牙尖嘴利的地精道。
「果然还是一群胆小怕事的混账,你们知道这里是什麽地方吗?这里是炼金之神开普罗的神殿,你们应该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赎罪。」
「炼金之神?」一直在试图寻找发声地点的安培惊叫起来,「是那位地精史上最伟大的王者吗?」
「没想到千年过去了,还有人类记得,很好,只要你们帮我修复神殿,我就放弃追究你们的错误。」
被误认为人类并不是两三次,安培懒得解释,但他的部下却不干了,「你是谁,敢吓唬我们,我们要走谁拦得住?」
「你们走得出这里,走得出众神山吗?你们走进圣堤斯的第一天,就会被治安官关到大牢,第二天就会被佣兵弄到奴隶市场,一辈子苟且偷生。」
地精们全呆了。他们很清楚在人类世界地精的残酷处境,若非有安培号,他们哪敢满世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