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什麽,我的房间起火了,我的房间怎麽会起火?」在闺房外的走廊上,梅丽莎大为光火,一群仆人战战兢兢。
「火刚起来就扑灭了,小姐房间损毁得并不严重,只是,只是……」
「只是什麽?」梅丽莎感觉不妙。
「只是小姐的……」
没等仆人说完,梅丽莎就冲进了充满焦灼气息的房间,然後她呆住了,那幅美杜莎夫人费尽心机弄来的《圣马娄的晚宴》,被烧焦得只剩下大半个画框,完全毁掉了。
她愤怒得浑身发抖,转过身後,面对的却是跪满一地的仆人。
只有一个人屹立在人後,似乎什麽事情都与他无关。
「冰山男,你快过来帮我想想办法,可恶,他们居然烧掉了我的画,我拿什麽献给爷爷啊,可恶,可恶……」豆大泪珠从大眼中滚滚滑落,梅丽莎软软跪坐在地。
冰山男似乎被什麽触动了,走进房间,看到焦黑一片的角落,还有那个空洞的画框,「重新准备一件礼物吧。」
「不行,我就要《圣马娄的晚宴》,就要奥丁帝国时代天才画师阿曼多夫画的那一张!」梅丽莎泪眼朦胧。
冰山男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发生什麽事了?」美杜莎夫人匆匆赶来,看到冰山男的出现,显得异常讶异。了解到发生什麽後,她马上驱散了跪满一地的仆人,并让他们封口,严禁消息外露。
最後,火烧现场只剩下三个人。
「姐姐,我们怎麽办?」梅丽莎扑在美杜莎夫人的怀抱里。
「傻姑娘,姐姐做了充分准备,有很多不比《圣马娄的晚宴》差的东西可以让爷爷开心的,烧了就烧了,爷爷也不知道这件事,不会怪你的。」美杜莎夫人的目光在室内转动,闪烁著狐疑的光芒。
「真的吗?姐姐,可是人家真的想送《圣马娄的晚宴》给爷爷啊,爷爷最喜欢奥丁帝国时代的名画了。」梅丽莎眼巴巴地看著姐姐,似乎认为无所不能的姐姐能产生奇迹。
美杜莎夫人哭笑不得,「奥丁帝国时代的名画可不那麽好找,姐姐准备了一些画,都是近几百年来的名作,也不算差了。」
「不──」梅丽莎撒起娇来。
「我可以还你们一幅完好的《圣马娄的晚宴》。」不知道什麽时候钻进火灾现场又钻出来的冰山男说道。
「你在说什麽?」梅丽莎瞪大眼睛。
美杜莎夫人也是一脸错愕。
「一幅完好的、属於阿曼多夫创作的《圣马娄的晚宴》。」冰山男重复一遍。
「竖琴手先生,现在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美杜莎的脸色并不好看。
「美杜莎小姐,我们不如做一个交易,给我一个沙漏的时间,我还你们一幅《圣马娄的晚宴》,另外,你必须马上准备好一些东西。」
「你要复制原画?」思维敏捷的美杜莎夫人立即反应过来,「不,不能,我不能拿一幅赝品欺骗祖父,何况就算能复制出来,也没可能欺骗我父亲几十年练就的眼光。」
「不,美杜莎小姐,我会给你原画,一幅与烧掉原画没有任何分别的原画,不是复制品,也不是赝品,给我一个沙漏的时间就够了。」
「竖琴手先生,也许你有可能创造奇迹,但赝品就是赝品。」美杜莎的声音转寒,开始认为眼前这个男人在戏弄她。
「姐姐,为什麽不给他一个沙漏的时间,让他试试?我们又没什麽损失。」梅丽莎小声说道。
美杜莎苦笑摇头,「好吧,能哄你开心就好。」她的视线转向冰山男,冷冷说,「你要的东西会马上准备好,只要开口,圣凯西家族都有,包括你的交换条件。」
「我只要米开朗基罗公爵府。」冰山男似乎没有感觉到对方的讽刺和冷漠,淡淡地道。
「你好自为之。」美杜莎夫人不等梅丽莎说话,就拖走了她。
冰山男选择了梅丽莎那间火烧现场的房间,美杜莎确实没有夸张,片刻之後,他要的那些珍稀颜料和昂贵画布都送来了。
在房门砰然关闭并反锁後,冰山男念了句咒语,化作沙砾沉入地板,很快,一个穿著沾满染料罩衫的邋遢少年站了出来。
少年抓了抓像狗窝一样的乱发,转了一圈,随手将画布挂在画板上,在另一块空画板上开始调试颜料。
他的作画工具起初还是画笔,但画到忘形处就换成了手指、手掌、手背,最後甚至袖子都没放过,动作极是放浪形骸,狂放不羁。在一个沙漏的时间後,他抱著完成的画作轰然倒地,跟著一并化作沙砾消失掉。
在众神墓位面之中,刚解除化身的亚撒找上正在打盹的米尔寇,「帮我做一件事,让这幅画作有一千年历史。」
米尔寇瞪大了牛眼,道:「你把本大管家叫醒,就是为了干这麽一件无聊的事?」
「对你来说,时光流逝魔法应该是很简单的事。」
「等等,这似乎似乎逾越了众神墓的规则。」米尔寇挠挠头。
「那麽,就预支我们的契约。」亚撒相当乾脆。
米尔寇呆了呆,「你居然懂得钻空子了,好吧,我以死亡主宰的名义给你增加一份附加交易,去复活一个沉睡的神明,他是矮人的炼金之神开普罗。」
亚撒相当错愕,「这……算是对等的交易条件吗?」
「交易并不一定是代价,为什麽不是你获得利益?」米尔寇的回答相当狡猾,「这一个任务非常简单,那个沉睡的家伙只需要重新拥有信徒就可以复苏。」
亚撒似乎明白了什麽,「我同意这份附加契约。」
两人一击掌,那幅刚完成的画就落到了米尔寇手中。他念了一段冗长的咒语之後,画布似乎卷入了一个时空漩涡,片刻後就掉了出来,已然大大地变样。
圣凯西家族府邸的宴会大厅内灯火辉煌,舞池中,一对对士绅贵族和贵妇名媛正在随著乐队起舞,前厅的长桌此时已经堆满了礼品。
在乐队声止,舞池散开後,一身昔年戎装的威尔金亲王手持著短杖,在一代尤物美杜莎夫人和小孙女梅丽莎的左右搀扶之下,伴随著一片掌声走下旋梯。
楼梯下,圣凯西家族成员纷纷拥簇其後。
在老亲王简短的讲话後,大管家和仆人就开始按照惯例宣读客人送来的礼品,已示来客的诚意。
「谢尔敦伯爵夫妇,送上东海玉珊瑚一只──」
「温斯顿公爵夫妇,送上虎狮一对──」
「……」
随著一件件物品被点名和展示,人们或发出惊叹,又或者感慨,各种难得一见的绝世珍品一一出现,更有人暗中揣测来宾跟亲王大人的关系亲疏变化,越往後,往往意味著双方的关系越亲密友好。
「沃尔克家族,巴萨罗世子,送上纯血奥丁猎犬一对──」
「特里克男爵,送上奥丁帝国时代皇室收藏巴斯德黄金古矛一支──」
宾客们的投其所好,让威尔金亲王眉开眼笑,心情大好。
听到他特别看好的年轻一辈送上他痴迷之物,忍不住开口赞道:「沃尔克家和希罗家的孩子最是知道老夫的心,纯血奥丁猎犬正好满足老夫年迈打猎之心。不过,巴斯德黄金古矛昔年是传奇英雄拉马丹纵横天下之物,落到老夫手中却是暴殄天物,愧不敢当。」
「亲王大人半生戎马,屡次击退帝国北疆撒克逊野蛮人的入侵,入内阁後,更是多次瓦解南大陆兽人入侵的野心,为帝国立下无上功勋,巴斯德黄金古矛这件神物与亲王大人可谓是相得益彰。」
特里克男爵的马屁拍得是劈啪作响,但在这样的气氛和场合下,威尔金亲王觉得相当受用。他的目光不经意扫到身畔,突然想起似乎小孙女的成年礼就快了,正要开口,旁边的美杜莎夫人却碰了碰他,暗示他进入下一个环节,老亲王只得暂且搁置念头。
看在眼里的特里克男爵不知有多失望,身为皇家狮鹫骑士和凭藉显贵的出身,平常不知有多少贵妇名媛围绕在他身边,从来就没缺过女人,但对於野心勃勃的他来说,寻找一个有巨大助力的家族联姻无疑是最佳选择。
他看上的就是梅丽莎这支野玫瑰,圣凯西家族目前最受宠的小公主。
只可惜,美杜莎夫人不知为何总是从中作梗……对这个尤物级熟女,他同样垂涎三尺,只是熟知这个女人的手段,他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招惹她,只得心中暗恨。
「众所周知,老夫重视家族亲情大於一切,这一次来看看孩子们会给我带来什麽惊喜。」威尔金亲王等家族礼品桌送至,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在梅丽莎几个堂兄妹代表各自父辈,展示不逊於之前的贵重礼物後,很快就轮到了身为威尔金长子的一家子。
说到因为身在家族封地而未到场的亲王长子,帝都人都知道这位世袭爵位继承人不仅有两个天才法师儿子,也有美貌和财富同样惊人的长女美杜莎夫人,还有渐渐追赶姐姐美丽的家族小公主梅丽莎。
「祖父大人,我的礼物是一份奥丁大帝亲手撰写的兵书手札。」
在管家展示後,立即引起了轰动,他们都联想到了最近震惊大陆的沃尔夫冈法师塔宝藏的出土事件。
「好,好,虽然看过後世的抄本,但有原作在手,爷爷很高兴。梅凯伦,你是我圣凯西家族最优秀的子孙,虽然你和潘卡罗修习魔法违背了我的初衷,但我必须承认你是优秀的。」
「潘卡罗这小子跑哪儿去了?」亲王大人的视线溜达了一圈後,发现少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弟弟可能有什麽特别准备吧……」梅凯伦有些迟疑地解释道。
威尔金亲王挥手表示知道了,表情冷淡,显然对这个性格乖戾骄狂的孙子不是很喜欢。
「爷爷,按规矩,家族成员要举行成年礼才能送礼物,但人家没几天就成年了,所以这次梅丽莎跟姐姐一起送爷爷一件礼物。」
「哦呵呵,爷爷最期待的就是你们的礼物。」威尔金亲王脸上浮现期待的红晕。美杜莎这个孩子命不好,他一直有愧於心,因为,她当初的婚事完全是他独断专行一手拍板,谁料想新婚不到一年,她就当了寡妇,让他每每想到就後悔不迭,因此梅丽莎虽早到订婚年龄,他却一拖再拖。
「这是奥丁帝国时代最天才的画家,阿曼多夫绝代之作《圣马娄的晚宴》,画中讲述了奥丁大帝一家在末日之战爆发前进行最後的家族动员,画面上的故事昭示了一个悲壮动人的时代缩影……」
管家不知为何,解说过程当中有些过於激动,旁人却只当他是因为这幅价值连城的作品出现而情绪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