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麽时候,巴巴罗萨将竖琴抱到怀中,一首几乎快被人遗忘的曲子从指间溢出。
苍凉,灰色,那是一望无际的冰川,还有天地难分的暴风雪。
冰霜巨人一家三口就在那天遭受了几个卑鄙神明的无耻袭击。为保护小冰霜巨人,小冰霜巨人的母亲当场身亡。悲愤的父亲拖著重伤的身体,像发狂一样爆发後,将四个袭击者轰杀,只有一个神明仓皇逃走。
最後,重伤垂危的冰霜巨人父亲将小冰霜巨人放到一块破裂的冰山上,狠心推向了大洋深处。
完成这一切後,冰霜巨人父亲似乎後悔了,踏足海水,试图去追回孩子,却无力的一屁股倒下,将冰川坐出一个冰窟窿。无力再站起的冰霜巨人父亲掏出一把粗糙的竖琴,弹起一首曲子,目送孩子远去。
冰霜巨人父亲死了,世上只剩下了小冰霜巨人。他漂泊著来到人类世界,因为父亲种下的封印,他看上去跟人类完全没有两样,因而顺利融入了当时还东躲西藏、相当弱小的人类部落。
有了小冰霜巨人的加入,人类连续击败前来袭击的兽人部落,渐渐有了根据地,一天天壮大。在小冰霜巨人凭藉天生力量击败了远近的兽人强者後,人类彻底得到了认可。
随著人类部落的崛起,小冰霜巨人却日复一日的思念家乡,他造出了竖琴,一次又一次弹起父亲送别的那一首名为《霜之哀伤》的神曲。
透过小冰霜巨人的帮助,人类渐渐领悟了斗气和魔法的奥秘,凭藉种族的智慧越来越强大,最终建立了人类帝国。
人类的贪婪和狭隘击败了恩情。权贵们迅速腐朽,跟他们格格不入的小冰霜巨人遭遇了排挤,甚至暗杀,但是小冰霜巨人都大度的不作计较。
可有一天,他曾经的兄弟和朋友带著大军前来驱逐他。他们对小冰霜巨人说,只要有你在的一天,他们都没有出头之日。
於是,一场惨烈的大战爆发了。最终,人类大军惨遭重创,强者几乎死伤殆尽。
伤心的小冰霜巨人远离人类帝国,走遍大陆。他去过兽人帝国,去过精灵的森林,也找过巨龙的老巢,钻过山穴里的矮人世界。最终,他一无所获地来到当年他登岸的海岸,凝冰山为船,以风暴为帆,经过遥远的旅途後,回归了阔别久远的故土。
这一次,他遇到了当年逃走的神明。
一场大战结束,神明最终被杀死,小冰霜巨人也遭受了重创,不得不自我封印,陷入了永眠之中。
在他沉睡前,他来到了海边,最後一次弹起《霜之哀伤》……
一曲终了,狮心宫内外,乃至整个皇宫、整个圣堤斯,在那一刻都为之神伤。
他们彷佛突然走入一场无比清晰的梦境。伴随那首莫名哀伤的曲子,他们看到了一个伟大种族的过去,看到了人类之初的苦难和不屈,也看到了人类後来背叛的卑劣和无耻。
梦醒了,几乎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刚才那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他们找不到答案。
「如果你刚才对我进攻,那麽我败定了。」加隆认真对巴巴罗萨说。
「我曾经当自己是人类,可我不是。」巴巴罗萨的回答也很认真。
「那不是你的错……」
巴巴罗萨笑了,人类是个很聪明的种族,也是个无法理喻的种族,「我有今天必须取胜的理由。」
加隆从来不是感性的人,此刻却从巴巴罗萨的身上感受到无以言喻的悲哀。他有些惊恐地闭上眼睛,沉静了好一会,才重新睁开眼睛,「我也一样有必须取胜的理由。」
巴巴罗萨给他的冲击无疑是颠覆性的,不过他依然有必胜的信心,因为他是经历无数生死血战的加隆。
「好吧!」巴巴罗萨恋恋不舍地抱著竖琴,手指缓缓松开。竖琴彷佛遭受了打击,灰白色琴身瞬间布满裂纹,最终跟冰块一样寸寸崩解。
「我来了。」话音未落,加隆凭空消失了。
在这一瞬间,巴巴罗萨高大的躯体四周弹出无数道黑色腿影,但有一条手臂却每每恰到好处地将天外神腿截住,每一次都是一沾即分。巴巴罗萨脚下的地面不断发出像山岳碰撞一样的动静,大块大块的岩砖被震成齑粉,大地似乎要节节沉降一般。
「快也没有用,力量不够纯净,是穿不透我的防御的。」巴巴罗萨猛然将双臂上摆,满天腿影消失,加隆连续几个翻腾後落到原处。
「为什麽没有用你的冰霜力量?」
「我目前的状况,最强的力量就是肉体力量。」巴巴罗萨实话实说。
「好吧,让你看看我的黑暗圣剑!」加隆举起了右臂,不知道是什麽力量的加持,整个手臂变得乌黑如墨,甚至散发著吞噬的可怕光晕,「你是第一个见识我这招的人。」
刹那间,巴巴罗萨眼前出现了千百个斩型魔臂残影,笼罩了他的全身要害,根本无以判断最终的攻击落点。而且他可以肯定,这个黑暗圣剑一旦落实,以他的身体恐怕也扛不住。
巴巴罗萨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就在黑暗圣剑就要命中胸腹的一刹那,他脚下微顿,无尽的冰霜降临,将加隆连同竞技场都冰封了。
巴巴罗萨灰白的脸上布满了黑色烟雾,跟火焰一样狰狞。过了许久,这些烟雾才在他的吐气中化作冰屑落地。
「喀!喀!喀喀喀……」保持挥斩姿态被冰封的加隆,体表传来条条裂缝,眼看冰霜的力量就要被破掉了。
巴巴罗萨无奈的苦笑,将手掌扣到了加隆的头顶上,冰雕瞬间由灰变白再变青,变得无比坚固。
可是没多久,冰雕再次传来破裂声响。
巴巴罗萨无奈的再度将手掌放上去,冰霜威力接连迸发。
看台上的贵族子弟们连呼吸都要停止了,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战斗。
「我不想杀你。」巴巴罗萨感觉不能这样下去,放开「冰雕」退开。
果然没过多久,「冰雕」寸寸碎裂,最终在黑色斗气的火焰中蒸发。
加隆脱困了,不过他却只是一言不发地转身,朝竞技场的出入通道走去,同时说道:「这一次我输了,我心服口服。」
魔法防护罩关闭,他站在通道口转过身来,「下次,我一定会赢!」
胜利的铜钟声敲响,贵族子弟们沸腾的高呼声响起。
「巴巴罗萨!巴巴罗萨!巴巴罗萨……」
巴巴罗萨赢了,再也没有挑战者。所有人都为他透过竖琴讲述的故事感动,这样的强者,他们心服口服。
「我很高兴,今年皇家角斗会的收获比过去十年加起来还要大,因为帝国迎来了消失在大陆上的伟大种族──冰霜巨人後裔,还有同样出色的天才加隆,让我们为他们欢呼!」女皇的话掀起又一轮高潮。
「我就知道冰山男会赢,姐姐,这次你没话说了吧。」梅丽莎对美杜莎夫人耀武扬威,顿感扬眉吐气。
「你真的认为他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下好吗?他讲的那个故事,里面那个小冰霜巨人,若我没有猜错,那就是他……」
「我不管!我只要知道巴巴罗萨赢了就好。这下看爷爷怎麽说,我就不信有人比巴巴罗萨更优秀。」
「真是不知羞耻。你好像忘了,你到目前为止只是一厢情愿。」美杜莎夫人忍不住生出一股妒意。
「以我梅丽莎的美貌,我就不信谁抢得过我。」梅丽莎突然惊叫一声,对著美杜莎夫人可怜巴巴地道:「姐姐,你不会跟人家抢冰山男吧?」
「谁稀罕他。」美杜莎脸颊绯红,没好气地白了妹妹一眼,「快听,女皇在讲话。」
「幽灵盗来去无踪,即便是皇家舰队也难以捉拿他们的踪迹。他们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帝国航运的安全,继续恶化下去,会导致我们与『斯堪的纳维亚』的贸易完全中断。所以今年皇家角斗会的最终得胜者,任务就是找到幽灵盗,并解决掉它,帝国将提供一切支援。」
女皇顿了顿,道:「巴巴罗萨,你可以选择放弃,当然,同样你也会失去得到世袭子爵的机会,但你依然可以凭藉今天的胜利得到一个男爵称号,不过……不会有封地,否则对那些立下功勋的帝国将士不公平。」
巴巴罗萨仰望女皇,目光平淡,单膝跪下,「我接受。」
「我期待你的凯旋,到时候我会给你最隆重的封爵典礼。」女皇宣布说。
「如您所愿,我的陛下。」巴巴罗萨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