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夫人在这儿安心等候,二爷应酬完前厅的客人就会过来的。”喜婆笑嘻嘻地交代了几句,随后领着下人退了出去。
房中终于又剩下了阿萝一个人,不顾喜婆的叮嘱,她径自取下了盖头。眼前所及到处都是喜庆红火的一片,可为什么她觉得这一切都离她好远好远,远得让她甚至没有抬起手去触摸的勇气。
她默默地来到窗前,窗外,一抹皎月透着些许清冷,微弱地投射下淡淡的光彩,洒落得院内一片荧光点点,使夜更显深幽。
阿萝就这么呆呆地望着月亮,很久没有反应。所以,当尉迟珏回到房中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样一幕。
一身红衣珠络的身影透着些许萧索,些许落寞,静静地依靠在窗边的书台上。她望着窗外的那轮弯月,微微扬起的侧脸形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几绺青丝柔顺地散落在脸侧,随着潜入的夜风轻轻拂动。她站在那里,就宛若一抹倩丽的剪影,静静凝滞在窗前。
那一瞬间,尉迟珏有种眼前的人并非真实的错觉。
“小沫?”尉迟珏轻唤了一声,生怕话音稍大眼前的人影就会消失了痕迹。
闻言,阿萝回过头来,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似乎只是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在阿萝注视的目光下,尉迟珏居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局促地端起了桌上的酒杯,试图掩饰着话语中的不自然:“小沫,我们先喝了这合衾酒吧。”
阿萝轻轻地笑了笑,却仿若虚幻一般。她没有转身,只是又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良久,就在尉迟珏已颓然地放下手中的酒杯,阿萝忽然开口问道:“你说我是谁?”
“什么?”尉迟珏微微一愣,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今天你娶的究竟是罪臣之女林沫儿,还是凝香馆的一个不起眼的丑丫头阿萝?”阿萝幽幽地说道,那语气很淡,似乎风一吹就散了。
尉迟珏默然了,他没想到阿萝会这么问,事实上,就算能想到又如何呢?在这件事上,他始终无法与她共同面对。
“林沫儿是你,阿萝也是你,你就是你,无论你是谁,无论你叫什么名字,今生今世,我尉迟珏所要娶的,永远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
阿萝的身形有了一丝轻微的晃动,她回过头对上尉迟珏那抹坚定的目光,心下居然有些恍然,仿佛落了层灰似的,轻飘飘的。
“我就是我?”她用寂静如死的声音缓缓道,“是啊,我就是我……就算家毁人亡,就算隐姓埋名,我还是我;就算自毁容颜,就算沦落至此,我依然是我,这一点,至死也改变不了不是么?”
她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仿佛在说着一个奇怪的笑话,眼里尽是些奇怪的神色。
尉迟珏忽然走上去前想抱住她,此刻的她柔弱地令人心疼,也令人不忍,他只想紧紧地抱住她,让她忘却一切,让他为她承担一切。
然而阿萝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尉迟珏的手僵僵停在半空,心有一瞬间的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