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使者引诱说,越国如能抓住千载难逢的“战略机遇期”以及那个、那个艾滋病病毒感染“窗口期”,举兵攻破无假关,那楚地雠邑、庞邑、长沙三大产粮区的粮食,还有竟陵泽地的上等木材,就将属于越而不再归于郢都……“所以为大王计,”说客画龙点睛说。“您最好还是放弃伐齐主张,转而攻打楚国。”
姒无强眼前为之一亮,怎么以前就没想到?哎呀呀,好机会原来已经就躺在眼前了,寡人还等呀等--傻傻等待,太好笑了耶!
于是越国决计改打楚国,捡到篮里都是菜,打谁不是打嘛。
姒无强开始放手发动全国兵力,向楚王国展开疯狂进攻。
齐国完成“祸水南引”工程。
欲知楚国命运,请看下回分解。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楚宣王熊良夫接的是老哥肃王的班,在位期间恰逢三晋与齐秦都在手忙脚乱,谁都没有闲着。但楚国却显得相对平静,史籍传达的消息也比较少。按照“没消息就是好消息”的逻辑来推断,南方的庞大楚国似乎--风景这边独好!
宫廷中,莺歌燕舞,好一派太平盛世景象。
这个长得跟肥猫似的楚王,心宽体胖、肥头大耳,果然福大命大造化大,什么都不愁也什么都不用愁。他任用昭奚恤为相,不但放权放手还给予足够宠信。自己则常年挥汗如雨,让一群美女围着把把扇、拭拭汗、喂喂水,心满意得享受着和平的阳光。
对位高权重的昭奚恤,楚宣王作为甩手掌柜可是真的做到了“用人不疑”。
他满怀欣喜,曾问群臣:“寡人听说,北方诸国都畏惧昭奚恤,果真有如此么,啊?说说,大家说说!”
群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这时候,大臣江乙举手发言:“诚如狐假虎威也。”
楚王听不明白,微笑道:“怎么说?”
江乙于是像幼儿园阿姨一样,仔细耐心生动地讲一遍“狐假虎威”的寓言;王听了大感兴趣,连说:“呵,寡人已经明白。狐狸挺聪明,老虎被耍还不知道哩。”
江乙顺口借题发挥起来,说:“大王英明。正如您刚才所说,老虎不知道百兽害怕自己才逃跑,还以为百兽怕狐狸啊。如今大王领土方圆五千里,武装部队上百万,一股脑儿都交给昭奚恤掌管。因此,北方佬貌似畏惧奚恤--其实是畏惧大王的甲兵,好比百兽怕老虎。”
可以隐约看出,江乙与昭奚恤平常不对付。
江乙还曾经向楚王反映过,广大干部群众想检举揭发坏人坏事,基本上门都没有,因为总被恶狗挡住门路。现在,不单单昭奚恤讨厌群臣向大王反映真实情况,而且大王本人也特君子--大耳朵只喜欢听好人好事,讨厌说坏人坏事。
据说,楚(宣)王自制了一把“尺子”,专门用来判断小人和君子。
谁要是跟他说:王二麻子不是坏蛋,张三是个好同志,李四也相当不错……楚王就会很开心,认为说别人好话的毫无疑问就是“君子”,加以亲近重用。
相反呢,有人要是企图揭发问题:某某贪官搞破鞋养二奶,挥霍公款搞腐败、吃回扣,贪污受贿……王就拿出自己那把一成不变的尺子,量一量,说:
此小人也。然后,他就疏远这些前来反映情况的同志。
趋炎附势的家伙则乘机证明:那些喜欢举报上访的,不是二百五就是神经病。至少,也是一根筋。
楚王因此更自信,神经病、二百五的话,本大王自然不能相信哩,还亏寡人耳朵坚挺。
他可不傻的,他牢记着一句话: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
结果,即使有发生子弑其父、臣弑其主的悖逆事件,王也不能知道。这是因为,王好闻人之美而恶闻人之恶也。江乙找了个机会,把自己这个意见告诉给楚王熊良夫。
熊良夫说:“您说的对。往后,寡人愿意正反两面的话都听听。”
无奈,人知其过难,改其过则更难矣。矫枉过正,则有过犹不及之虞。其实,领导如果“闻过则喜”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听人之善我不信,听人之恶则深信且不疑,手下人也没法干!(照样还是小人得志)总而言之一句话,做人难,做好官人则更难。
许多理论,说起来挺好,实行起来挺糟。
时光流逝,岁月一页页翻过。
说话间,已到公元前354年。这一年魏国伐赵,庞涓兵围邯郸。赵国显然已被打急,遣使于途络绎不绝,前来郢都乞兵求救。
面对邯郸之难,楚相昭奚恤的反应也与当时齐相邹忌的态度差不多。两个同行都是戴“博士伦”眼镜的高级近视眼,真可谓英雄所见略同,都主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哲保身最是理想。
昭丞相奚恤跟楚王分析说:“依我看,不如别救赵,索性让魏放胆直干就是;魏一旦做强,则伤害赵国必深。赵国不肯屈服就会选择抗战,到时候鱼死网破两弊双输。咱们坐山观虎斗,不费一箭,任凭他们自相削弱,不也挺好的吗?”
大将军(上柱国)景舍提出反对意见,他说:“事情恐怕不是这个样子,昭奚恤根本不懂。魏要攻赵,最担心的什么?就是我军攻击其后方地区嘛。现在我们如不出手相救,赵有亡国之虑而魏无楚攻之忧,客观上如同楚、魏联手共同谋害赵国。赵在劫难逃,哪来的‘两弊’之说?
“另外,还有一种更糟糕的情况可能发生。如果魏无后顾之忧放手进攻重创赵军,赵国将会面临亡国的巨大风险,楚又坐视不救……那赵国怎么办?为求自保,必然选择屈膝认栽,与魏联合,到时候反过来谋算楚。走到那步田地上,我们就该倒霉了!”
这意思就是说,赵国一旦失去信心和斗志,干脆屈服于魏国,这种可能是存在的。
所以,景舍建议:“王不如少出兵,支援赵国。赵仗着咱们的声援,必然与魏军战,魏痛恨赵国反抗,又见楚救之不足畏,肯定不会放过赵国。赵、魏相互削弱,而齐、秦响应楚军行动,那么魏国就离完蛋不远了。”
真所谓英雄所见略同,齐国的想法大致差不多嘛。
昭奚恤虽然没拿出可行办法,他要的结果与景舍想的其实也是一样。
楚王最后拍板,决定派遣景舍起兵救赵。
史籍记载:邯郸拔,楚取睢、濊之间。
这回,楚国占了一点儿小便宜,至少没有吃大亏。
直到若干年后,齐魏发生马陵之战,整个世界几乎打得天崩地裂,地处南方的楚国似乎都很平静。魏国庞涓兵败自杀、太子申被掳后,西方的秦国乘机起兵伐魏,擒住魏将公子卬,一举大破魏军,迫使魏国遣使求和献出河西之地……乘人之危,大捞一把!
齐和赵也继续加兵于魏,以求战争利益最大化。
唯有南方的楚,依然无声无息、无动于衷。
坐享和平的同时,似乎也坐失了振作的良机。
当流氓遇见流氓这年(公元前340年),楚宣王薨,太子熊商继位,就是名声赫赫的楚威王。
这个楚威王熊商先生,与乃父作风截然不同,至少就不是那么安分守己。
他见齐侯把韩、魏之君当作臣属,心里特生气,一生气就出兵,在徐州打败齐军;并且逼迫齐国罢黜管事的田婴,还亏得张丑能言善辩,那田婴才算逃过一劫呗。
前面提过,楚王熊商够威猛。齐侯要把本国薛地封给田婴,连这种事情,楚王也生气,非但生气还要出兵干涉,吓得齐侯几乎不敢做事……就有这么牛!
有威猛的楚王在,时时刻刻都想外出搞事;东边那个越王无强却有眼无珠看走眼,居然把楚国当一头待宰的病猫,自言自语兴师动众决定灭亡楚国……这不是找死吗?
“我是流氓我怕谁?”越王无强抱着这个态度,活脱脱一个古代的萨达姆。
“我也是流氓,我什么时候怕过?”楚王二话没说,兴冲冲就开打。
流氓遇上流氓,好佬碰到好佬,这世界确实奇妙。
结果,穷兵黩武的越王很快被击败,姒无强本人被杀死。越王之地,直到浙江(钱塘江),通通被楚国占领。春秋时盛极一时的越国,就此树倒猢狲散,“诸族子争立,或为王,或为君,滨于江南海上,服朝于楚。”(《史记》)越国从此在地球上消失,残余的贵族则“生命不止,内斗不息”,各率自己部落流散在海滨一带,分别向楚国臣服进贡。
灭越过程中,楚军还捎带脚,在徐州又把齐国修理一下。
历史上的灭国老手楚国,率先拉开兼并战争的大幕。
面对越国分崩离析的可怕现实,令人大跌眼镜,也实在叫人目瞪口呆。就像萨达姆的快速倒台,曾让张教授很不理解一样,疯狂不可一世的庞然大物,咋就酱紫不经打呀?
“奇怪呀,不应该呀,”张教授说出大家的心声。“可能,好戏还在后头。”
不过,那只是一种意淫;越国已经永永远远,成为历史的回声。
可我们的心理,的确出现真空的感觉。
一些芝麻大的小国,尚且屡打不死;一个威名赫赫人见人怕的越国,刚刚还气势汹汹、张牙舞爪,怎么说没就没了捏?还真是应一句古话,强中更有强中手,英雄好汉死枪头!
但依然有个问题:一场大战即把越国打得分崩离析灰飞烟灭的楚,这个时期到底是强还是弱?说它强,史籍却一再告诉说,多少年来它丧城失地,领土在缩水,内忧外患干什么都不成;说它弱,分明又十分的可怕,一张口就利利索索吞掉整个越国。
七雄中,谁能有如此高超武功?
曾经如日中天的魏国,灭掉中山三十年,人家终究还是死灰复燃!
可楚国,从局促丹阳一隅的“蛮夷”之邦开始,通过世代相传的南征北战,先后兼并“国家”总有四、五十个之多,兼县三百余,鼎盛时地跨今十一省,发展成战国时期头号巨无霸。
蓬勃发展势头,从西周初年算起,持续大约七百年。历时之长,生命力之旺盛,堪称天下奇观。按现代眼光来看,完全可以写进吉尼斯“长命国”的纪录。
看罢如此辉煌的履历,又加刚刚灭掉隔壁邻居越国,局外人很有理由相信:南方的楚国,依然有足够的资格成为天下的统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