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未曾动作去寻找那水晶石板碎片的下落,那些无处不在的暗卫,却很可能先找上她……
止夏将身子从椅子上往下滑了滑,两只脚不自觉的踩在椅座的边缘,两只手托着热气腾腾的茶杯,似是窝在椅子里一般,双眼也因姿势改变后的舒适而微微眯着。
桑瑜看着眼前的止夏,心中竟觉得这样的姿势才像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可偏偏止夏脸上那若有所思的表情,加上几日来她的表现,还有方才的那番对话,却又实在无法让人小看了她去。
过了一会儿,茶杯中传出的热气渐消,止夏这才抬眼看向桑瑜,微笑着说道:“……看我,方才一时走思了,没有听清姐姐后面的话……”
“不碍的……”桑瑜也笑着说道,毫不在意的又重复之前的话道,“……我们从夫人身上着手,无论巨细,然后将与世祖皇帝在位时的一些老人有所关联的事项一一摘出,再逐一甄别,最终找出了四个可能性最大之人……”
止夏定定的看着桑瑜,却不改身姿,只是本来舒服的蜷弯起来的后背不由往外探了探。
“吴良辅、徐灿,还有……”
“嗯?”
“顾八代和……皇太后!”
……
止夏瞅了桑瑜半天,直瞅得她浑身不自在。桑瑜本以为在说出后两人时,止夏定会震惊,可没想到说完之后止夏就一直这样直直的瞅着自己,实在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其实止夏也有些挠头,听桑瑜话里的意思,后两位才是重中之重,可这两个人却是她早就想明白的。
如今的那位皇太后,并不是康熙的生母,至于两人之间到底感情如何,止夏自然是不得而知。不过鉴于能够在顺治与董鄂妃轰轰烈烈的爱情中淡然处之,并能够避开顺治欲二次废后的危机,得到孝庄的支持,全身而退,安然的活到现在……而且止夏似乎记得这位皇太后一直活到七十多岁,直到康熙末年才寿终正寝的老太太,实在不能不说是一位人物。就像桑瑜所说,设立暗衙那么一个庞大的组织,实在不是靠杀人灭口就能完全遮掩住的,这位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继承着老一辈女子的基因,在失宠于顺治的情况下还能在**之中混的风生水起,难保她没有得到过风声。在顺治离京后,很可能会依仗着孝庄的支持,从某个被查到的顺治近臣那夺走碎片,至于那“某个人”八成已经死了,那当今太后自然而然成了线索指向之人。
而顾八代,一个在顺治朝进入仕途,且得帝嘱将顾菁过继于顾家宗谱,对于将有着暗衙继承人身份的顾菁养大成人的他,要说什么都不知道,止夏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再加上康熙初年,顾八代更是得力军功,又为皇子之师,可说是文武双全了,尤其是在康熙二十八年,自己出生之后不久,就被康熙授礼部尚书,虽然康熙这一手的意味凭着止夏那点能耐,是如何也想不明白的,可回望顾八代被授礼部尚书之后,每日里迟到早退不说,还没事搞个矿工什么的,落在这么一个给父子两代皇帝都打过工的老油条身上,不得不说那个现下整日里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装病的糟老头是故意为之。想到这,止夏心中又暗自说道,这两日是该回顾家一趟,跟那个把自己送到江宁的老头好好聊回大天……
“小姐……?”桑瑜疑惑的喊了止夏一声。
“啊?……哦……你说那个徐……徐灿?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和此事有关?”止夏想到另外两个人,张嘴问道。
“徐灿乃是前明光禄丞徐子懋的次女,世祖时的弘文院大学士陈之遴之继室。”
“……然后呢……”止夏依然一脸的迷茫,这堆人名没一个她知道的……
“呃……”桑瑜似乎也明白止夏迷茫的原因是因为她对自己说的这些人根本毫无概念,一时有些语塞,但很快便恢复常态,有条不紊的为止夏解释道,“陈之遴乃海宁陈氏,虽为前明旧臣,但因获罪被崇祯革职不说,还下令“永不任用”,所以在清军入关之时改投门庭,还曾怂恿洪承畴挖掘明孝陵以泻明朝气数,因此恨得多尔衮的赏识,升礼部尚书并加太子太保,后又调任户部尚书,并与世祖朝两度被授为弘文院大学士……”
“咳……”止夏轻咳一声,皱着眉示意桑瑜直接说正题。
“……世祖朝时,朝堂间的汉人官员分为了南北两派,两个派系之间争权不断,而陈之遴正属南派一系,于两派朝臣的利益斗争中周旋不断,也因此经常遭到世祖皇帝的申斥,但……仅仅是申斥……顺治十三年时虽然因‘结党营私’被革职流放,但很快又得世祖恩旨复职……只是之后不过两年却又被革职,甚至是抄没了家产再次被流放,直到……世祖皇帝离世。”
“……嗯,很详细……”止夏揉着眉心,脑瓜子有些疼,“可我还是不明白他与暗衙有什么关系?”
“这就要说道另一个人……”
“嗯?”
“吴良辅……”
“……”止夏有些疲惫,实在连接话问“为什么”都懒得张嘴,只是默默的看着桑瑜,眼睛和眉毛直挤在一起,表示不想再听她大喘气,让她赶紧汇报……
“……当年世祖皇帝废除内务府设立十三衙门,内监吴良辅可是在暗地里使了不少力,恨得世祖皇帝的信任,而就在十三衙门被革除改制前,也是就是顺治十五年,突然有御史弹劾吴良辅与陈之遴结交通贿,还列出了其他几条罪状,并且所举之人证物证俱在,足以令二人死无葬身之地,但世祖皇帝却力排众议,最终令吴良辅去悯忠寺削发出家,陈之遴革职流放……二人都没有死,都离开了皇宫,而且在那之后,世祖皇帝不仅曾去悯忠寺见过吴良辅,甚至徐灿也曾在陈之遴病重之际秘密入京……世祖皇帝很有可能在这几次会面中,将其中的两片水晶石板碎片交与他们,并由他们带离了京城……”
到这止夏算是听明白了,只是吴良辅和徐灿……
“这么多年过去了……且不说吴良辅到死也没能离开悯忠寺,那徐灿……也怕是……”止夏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是,徐灿也已经死在了尚阳堡。”桑瑜肯定的回答。
“那……”
“当年有一个小太监,曾跟随吴良辅一同出家,并在其被赐死的前一夜,悄然遁出京去……至于徐灿,当年她和陈之遴唯一的儿子,在陈之遴死后不久也染病去世,但是却有一女未入族谱,趁着徐灿几次秘密进京之机也被暗中带离了尚阳堡……”
……
……
“一个小太监不知所踪,一个改名换姓的女子隐于市井,一个装病辞官,而另一个嘛……却是我们的皇祖母……”胤禩轻声念着。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胤礻我急急走到胤禩身旁,先拿了手边一个茶杯灌了两口茶,这才说道:“皇阿玛他们,前日里离开江宁了。”
“嗯……”胤禩没去理会胤礻我,直转身看向坐在一旁的胤禟,“九弟看来,咱们是先找哪个的麻烦呢?”
“……八哥,你莫不是想让我去找那个老家伙的晦气?”胤禟露出一脸苦色。
尽管胤禟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他心里的不愿意,可胤禩却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