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玉无垢几人坐上大型商船时,天色已然大亮,距离京城已经几百里之遥。玉无垢提了一夜的心总算落在了实处,这个时候琴儿怕是已经起床了吧,等到她发现自己失踪,再去禀报轩辕玦时,恐怕已到下午时分,轩辕玦再神通广大,怕也是鞭长莫及了。
几人分别要了两间船舱,玉无垢一间,三位镖师一间,两间舱房比邻而居。玉无垢在舱房中待了一整晚,打算着走上甲板透口气,一打开舱门,便见三位镖师中其中一位正站在门边警戒着,正是那长得与严总镖头有几分相似的大汉,他见玉无垢出来,憨憨笑道:“周先生,你出来了。”
早前已几名镖师都已通报过姓名,玉无垢知道此人正是严总镖头的胞弟,看样子似乎已在门口守护整晚,心怀感激地道:“辛苦严镖头了。”
严镖头大手一摆,“周先生不用客气,叫我严老二便是,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承蒙周先生瞧得起咱兄弟,赏碗饭吃,有什么好辛苦的。”
玉无垢最喜与些直爽之人打交道,也学着他的样子将手一挥,道:“严镖头言重了。”她本来生得妩媚,偏又做男子打扮,这等豪气姿态换一个人做出来总有些不伦不类之感,但她做出来却颇有种和谐的中性之美。严老二心神不由为之一荡,暗叫惭愧,不敢再看向她如玉的面容,将眼光投向水波粼粼之处。
“不知如今到了何处?”玉无垢计算行程,应已出了京城范围。
严老二向玉无垢拱手道:“过了下一个渡口,便到了利州境内。”
玉无垢暗忖着只要到了利州境内,便相当于出了轩辕玦的势力范围,利州水域四通八达,东达琼州,南至瑶州,即便是轩辕玦追踪而来,面对着多条道路,定当无法确认她最终的方向。
三月的河风还是让人觉得寒冷,玉无垢在甲板上站了一会,满眼都是无尽的波浪,觉得无趣便进舱房休息,严老二很是尽忠职守,大马金刀的一跨,像尊门神般重又守在门口。
玉无垢躺在床上,感觉身体随着水势的波动不断起伏着,这种感觉好似重回到母亲的摇篮中一样,她痴痴的想着京城中的人和事,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等到她醒来时,整个舱房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舱门咚咚的敲响着,严老二的声音有些焦急,“周先生,周先生!”
玉无垢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一骨碌起身打开舱门,惊道:“可是有什么异常?”
严老二见到她完好无损的样子,神情放松下来,吁了一口气道:“叫了好久先生都不应门,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玉无垢紧张的神经也随之松懈下来,严老二歉意的道:“可是吓着先生了?”
玉无垢摆手,“不妨事,只不过刚好做了个恶梦,碰见严镖头如此焦急的叫门,所以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罢了。”
严老二信以为真,道:“原来如此。”他这时才想起敲门的目的,“周先生,到用晚膳的时候了,是想到舱房里吃还是出去吃?”
玉无垢走出舱门看看天色,果真到了黄昏时分,船似乎也停靠在岸边不动了,有些紧张的问道:“怎地这船不动了?”
严老二笑着解释道:“周先生,已经到利州境内了,照规矩要在此停靠一个时辰左右,方便上下货物和客人,船上也可采买些食粮之物。”
玉无垢松了口气,一个时辰而已,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严老二虽然形容粗豪,但走江湖混饭吃总比别人多了个心眼,这时见到她一惊一乍,心里也猜到一二,只以为她诸般隐藏踪迹,是在躲避着仇家。
昨夜一宿未眠,心中又是紧张万分,玉无垢此时的脸色不太好,苍白里透着憔悴,越发显得我见犹怜,严老二看在眼里,也不禁动了怜香惜玉的心思,暗暗决定拼死也要护得她周全。
玉无垢自然不知严老二的拳拳心意,只在心中祈求着这难熬的一个时辰快些过去。
突然一阵莺声燕语传进耳中来,两人循声看去,一队穿红着绿的女子依次上得船来,身后几名汉子扛着大小不一的数个箱笼,那队女子中妙龄居多,容貌皆为上乘,其中还有貌似仆妇的中年女子少数。一行人叽叽喳喳说笑着从玉无垢两人身旁走过,留下一阵香风。
严老二行走江湖见多识广,道:“原来是花坊的人,就不知是哪家花坊?”
“何谓花坊?”玉无垢久居深宅,对民间诸多事物都一知半解,不由奇道。
经过严老二一番解释,玉无垢总算明白了何谓“花坊”,简单的来说,就是现实的歌舞团,通常具有极大的流动性,每到一个地方便做几场表演,以此来营生。
“据我所知,现如今有名的是四大花坊,就不知这一队人会不会是四家中的一家?”严老二的眼中带着慕盼,想必也是经常光顾花坊的主儿。
大船终于开始起锚,慢慢的驶离岸边,玉无垢忐忑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正待安心回房,却听到船头一阵骚动,片刻后非但不歇,吵吵嚷嚷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大。她皱眉道:“发生了什么事?”
严老二探身叫过另外一个镖师,道:“朱老大,你去前边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朱镖师应了一声,向着船头走去。玉无垢心中突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一颗心顿时揪起,整个人惶惶不安起来。严老二察颜观色,知她心中顾虑,宽慰道:“周先生无需担心,想来是船上有人发生了冲撞,应当不碍事的。”
玉无垢强笑着勉力应着,正胡思乱想间,朱镖师已挤过纷纷出来看究竟的人群,瞥了一眼玉无垢脸色,道:“船头来了大批的官差,好像在找什么人,看样子又不像在抓钦犯,只是抓着船上女子看个分明。”
轩辕玦,一定是他!他终究还是追来了!玉无垢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一时间魂不守舍。“怎么办才好?”
严老二心中早怀疑玉无垢是在躲避什么人,但没想到和官府有关,一时间心思浮动,既怕惹祸上身,又碍于职业操守。他忍不住朝玉无垢看去,这时的玉无垢已乱了方寸,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异象,不自觉的将慌乱依赖的目光投向一路上对她照顾有加的憨厚男子。一接触到她这种楚楚可怜的目光,严老二顿时心软了下来,跺脚暗道:“罢了罢了!”
他向朱镖师使个眼色,朱镖师会意,又向船头挤去。严老二道:“姑娘,你还是躲一躲的好。”
玉无垢一愣之下,立即明白严老二早就知道她的真实面目,事态紧急也不容得她多想,点头急道:“这四周都是水,要躲去哪里才好?”
严老二走到甲板上四下观察,向她招手道:“这边。”
玉无垢紧跟着他出去,船舱的最后边有一间舱门大开着,正是先前那群花坊的女子居住的其中一间。吵嚷呵斥声越来越近了,隐约听到那朱镖师大声叫嚷的声音,“你们干什么打人哪!”
玉无垢将心一横,闯进那间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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