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波斯科斯鲁呼达文德,将波斯大军驱散之后,大部分阿拉伯骑士奔赴伊拉克大地,追击波斯溃军去了。当他们临近马达茵时,杜来德长老把人马分成两部分,举着阿拉伯大军的旗子,高声呐喊着向马达茵城里挺进。他们之所以这样行事,为的是了解盖巴兹王子当前的处境,以便知道从他父王那里溃逃回来的大兵是否服从盖巴兹王子的指挥,同样想了解逃回来的呼罗珊大军是否听盖巴兹的话。败军当中果然产生了意见上的分歧。易雅斯·本·盖比萨对手下的阿拉伯塔伊部族骑士说:
“我们要立即包围王宫,将盖巴兹王子杀死,把王权交给艾努舍尔旺王子。因为给我们造成惨败的是盖巴兹,是他策划将他的父王杀死的,使希贾兹魔鬼将我们打得大败。”
随即,易雅斯带着阿拉伯也门人在代来姆人的帮助下准备潜入王宫。波斯骑士将领们无一个人跟着他去,而是说:“这波斯帝国的国王宝座非盖巴兹王子莫属。”因为他们深知盖巴兹王子主持公正,反对暴虐,见地高超,受人拥戴。因此,呼罗珊大军与塔伊部族之间发生了争斗拼杀。盖巴兹王子见此状况,立即将弟弟艾努舍尔旺扣押起来,关闭了宫门。
塔伊部族骑士与呼罗珊大军之间厮杀了一天又一夜。第三天,阿拉伯大军一队一队地进了马达茵城,盖巴兹王子站在宫殿顶上看到了阿拉伯骑士的队伍,知道他们是来支援自己的,因此心中十分高兴,随即带领侍卫和国家要人们出宫迎接阿拉伯骑士大军,但听鼓号齐鸣,欢声雷动。盖巴兹王子心中的忧虑顿时烟消云散。
盖巴兹王子走近他们,阿拉伯骑士立即认出了他,急忙走上前去,阿拉伯骑士头领们纷纷下马,上前向盖巴兹王子问安致意。他们问王子京城的形势如何,盖巴兹告诉他们说塔伊部族人和代来姆人已经背叛了他,阿拉伯骑士表示支持王子。努阿曼的弟弟武苏德走上前去,把盖巴兹父王的宝马送到盖巴兹王子的手里。
前面已经提及,哈尼将呼达文德一矛戳死在马下之后,牵走了呼达文德的那匹宝马。那匹宝马名叫“赛隼宝骥”,奔跑如飞,价值抵得上全国一年土地税收。
盖巴兹王子跃上马背,旌旗开道,前往讨伐塔伊部族人和代来姆叛军。波斯骑士和阿拉伯骑士高声呐喊,跟随盖巴兹王子杀去,代来姆叛军慌忙逃往旷野。过了不大一会儿,代来姆人的头领们来到盖巴兹王子的面前,表示归顺。
盖巴兹回到王宫,但见所有阿拉伯骑士步行来到王子面前。哈尼·本·迈斯欧德、武苏德亲王勒马离鞍,所有阿拉伯头领聚集在盖巴兹王子周围,其中有阿穆尔·本·穆阿德·叶克里卜和希贾尔·本·阿米尔等。盖巴兹王子令宫仆送来美食美酒,请大家进餐。大家吃饱喝足,离去休息。
次日天亮,盖巴兹登上国王宝座,宣布大赦天下,广赠金银礼袍,人们普遍得到了国王的恩施。盖巴兹国王向阿拉伯的头领们谈到希贾兹骑士英雄愿为盖巴兹国王效力。希贾兹骑士英雄在那里住了三天之后,要求返回麦加天房,盖巴兹国王欣然允许。临行,阿拉伯骑士大军表示坚决支持盖巴兹国王,他们说:
“大王陛下,只要努阿曼的弟兄们成为我们的国王,我们就服从他们的领导,听从他们的指挥。”
盖巴兹国王表示满意,让武苏德亲王继任阿拉伯国王,统治所有阿拉伯部族。随后,杜来德长老、哈尼及阿拉伯各部族骑士告别盖巴兹国王,踏上了返回麦加天房的征途。
阿拉伯骑士大军跨荒原,越丘山,向着麦加前进。当时正是七月,阿拉伯人朝觐天房的日子已经临近。他们人不离鞍,马不停蹄,边走边为穆罕默德祈祷祝福。
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已在阿拉伯骑士大军之前几天到达了麦加。他们会师之后,相互交谈各自的经历,然后在水源充足的地方安营扎寨,决定在那里停留到禁月过去。在停留的日子里,他们对盏畅饮,交友走访,绕行天房,读挂在天房上的悬诗,欣赏朗诵家的伶俐口舌和美妙音韵,或者向主神跪拜祈祷。安塔拉喜欢跟那些诗才出众、地位高贵的人在一起,因此能够常常和同伴们谈些古人奇闻轶事,大家也最喜欢听他讲些有趣的故事。
有一天,族王盖斯举行盛大宴会,广邀宾客,杀羊宰驼。拉比阿见族王设宴,他也照样行事,将阿拉伯头领和阿卜斯部族人全部请来,送美食,上美酒,一番殷勤款待。阿尔沃则为穷苦人设宴,让他们得到贵客一般的招待,因此阿拉伯人将阿尔沃称为“穷苦人的阿尔沃”。阿尔沃本是一位勇敢无畏的骑士英雄,攻无不克,所向无敌,在安塔拉的伙伴中没有比他更豪爽、宽厚的人了。就在那一天,穷人们饱尝佳肴美酒,尽享快乐时光。
第三天,拉比阿再次举行宴会,招待自己的朋伴亲友。族王盖斯举行盛宴那天,阿尔沃因为忙于接待穷苦人而未能出席盖斯的宴会,拉比阿想激怒族王盖斯和安塔拉,于是把阿尔沃叫来,让他坐在自己和众兄弟的旁边一起吃饭喝酒。歌女们为他们斟酒,他们一直欢宴到日挂中天。阿卜斯人站起来又坐下去,争先恐后为宾主斟酒,一直喝到阿尔沃谈起了安塔拉。阿尔沃谈起安塔拉如何勇敢善战,所向披靡,战绩卓著。大家在交杯把盏中享受着美好时光,阿尔沃情不自禁地朗诵起安塔拉的诗来。接着阿尔沃又谈起他亲眼目睹的安塔拉与波斯人厮杀的情景,滔滔不绝,绘声绘色。
坐在一旁的奥马拉听阿尔沃谈安塔拉如此起劲,禁不住怒火满胸,痛苦不堪,忧虑缠心,但又羞于开口争辩,只有竭力忍耐。他说:
“阿拉伯头领们,凭安拉起誓,人们之所以提及安塔拉,不过是因为他是我们部族卫士和交战时像一头雄狮罢了。不过,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他在人们当中并没有什么可以自豪的,除非他的诗悬在天房上,成为一位悬诗诗人,让我们崇拜他的诗歌。如果他真能得到这种荣誉,他才能真正摆脱奴隶身份傲视天下,获得更好的命运和更大的名声,人们才会说他勇敢善战,超群出众。”
听奥马拉这么一说,阿尔沃不禁勃然大怒,面色顿改……
[0566]悬诗大志
阿尔沃说:
“奥马拉,你说的这种谬论若被安塔拉听到,他会愤然而起,拔剑出鞘的。假若他现在一声令下,阿拉伯人都会服从他,从四面八方而来投奔在他的旗下。”
随后,阿尔沃更加起劲地赞扬安塔拉。拉比阿听后,心中愤恨有加,真希望阿尔沃没有来赴宴。拉比阿说:
“喂,剑公,看在安拉的面上,你就不要责怪你的好友奥马拉说的那几句话了,也不要再谈我们的同族兄弟。因为他今天在我们这里位同族王盖斯。”
说罢,拉比阿望着弟弟奥马拉,责骂他说:
“你呀,你真不懂礼貌,怎能当着众多头领们的面那样说我们的同族兄弟大英雄安塔拉呢?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如果他想得到这个地位,那是伸手可得的,他比任何人都有能力,我们也都会帮助他,即使我们牺牲自己,也不会背弃他。”
拉比阿对阿尔沃说这样的话,目的在于鼓动阿尔沃继续讲他听到的关于安塔拉的情况,让他评论安塔拉的部分诗歌,以便杀掉他。
在座的人听拉比阿那样责备奥马拉,无不同意拉比阿的意见。奥马拉立即改口说:
“凭安拉起誓,如今这个人就像我的一位兄弟。我之所以这样说,因为他已经到达了完美境地,人们都说他是我们的部族卫士,阿拉伯人都拜倒在他的青锋和诗歌之下,阿卜斯人永远以他感到自豪。”
奥马拉的这几句话,阿尔沃牢牢记在心中。
阿尔沃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渗渗泉和易卜拉欣立足处起誓,安塔拉必须把自己的一首诗悬挂在天房上,以便让各部族人每年在他的诗前顶礼膜拜。”
阿尔沃在齐亚德部族人那里一直待到宴会结束,然后满怀愤怒地向安塔拉家走去。
阿尔沃未经允许便闯进了安塔拉的帐篷,看到阿卜莱正坐在安塔拉的身边。安塔拉对阿卜莱说:
“阿妹,有好多天了,我一直没有听到阿尔沃的消息,更没见到他的身影啊!人们都从宴会上回来了,他却没有回来,我的心有些不安,不知原因何在。”
阿卜莱说:
“堂兄,凭安拉起誓,我也不知道他的情况。我猜想他和你们在一起,一起赴族王盖斯的盛大宴会了。他之所以迟迟未归,也许因为什么事情使他无法脱身,他又去参加齐亚德部族举行的宴会去了。”
两人正交谈时,阿尔沃突然揭开帐帘走进去,向安塔拉问安,说十分想念他,并问安塔拉的近况如何。安塔拉说:
“剑公大人,你这些日子里都到哪里去啦?”
阿尔沃说:
“我应邀去齐亚德部族赴宴了。说实话,我真后悔,不该去呀!”
“为什么?莫非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骑士之王,正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
随即,阿尔沃把他与奥马拉之间发生的那场争论,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向安塔拉说了一遍。安塔拉听后,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说道:
“安拉诅咒奥马拉这个嫉妒虫!像他这样的人,只会对我说出这种话。凭至高无上的主神起誓,在他提及此事之前,我的决心已定,你将看到事情的结果。我要等待朝觐季节的来临,阿拉伯人从四面八方聚集在麦加天房之时,让他们在我的诗前顶礼膜拜,因此使他们的脸上蒙尘。这件事很快就会到来,我没有理由和借口再推迟拖延。”
阿卜莱说:
“堂兄,在这件事上如果族王盖斯阻拦你,你千万不要听他的,只管照自己的想法做,并对族王说:‘我不需要任何帮手,只靠我手中的青锋宝剑就够了。凭开天辟地的主神起誓,自今日起我绝色禁酒,直至实现我的大愿,把我的诗悬挂在天房上,让悬诗变为七篇关于悬诗,有的人说只有七篇,另有人主十篇说。让阿拉伯人每年来朝拜天房时,对着我的诗顶礼膜拜。’”
随后,安塔拉派人去叫族王盖斯的叔父艾西德,请他来抄写、传述安塔拉的诗。过了不大一会儿,艾西德来到了安塔拉的家中,安塔拉热情迎接他,像孩子一样坐在艾西德的面前。艾西德说:
“骑士之王,你好哇!安拉为你排除敌人的伤害,保佑你平安归来。你昨天还在和我一块儿对饮,今天又叫我来,有什么要事呀?”
安塔拉说:
“大人,我希望你把从我这里听到的诗全给我拿来,并据你代我抄写的稿子给我读一读。”
艾西德说:
“骑士之王,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有谁能与你的伶俐口齿、精妙修辞相比?”
安塔拉说:
“只是因为当着众位阿拉伯头领们的面,我的朋友阿尔沃与奥马拉·本·齐亚德发生了争论……”
安塔拉把两人之间的争论情况从头到尾、从里到外,向艾西德讲了一遍。接着,安塔拉说:
“这件事情,我一定要重视,要把我的一首诗悬挂在天房上,让阿拉伯人在每年朝觐季节到来之时,对着我的悬诗叩首跪拜。这几天里,我一定要做这件事,好在朝觐季节到来之时,把我的诗同其余的悬诗挂在一起。”
艾西德说:
“凭安拉起誓,骑士之王,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无关紧要。你想让所有的阿拉伯人都崇拜你的诗,我说你是办不到的,不但阿拉伯人不会服从你的意愿,相反会引起阿拉伯各部族间发生纠纷,因而让你自己害了自己。你有所不知,将诗悬挂在天房上这件事,只有门第高贵的诗人才能如愿。依我之见,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不要自寻烦恼、自找苦吃了,免得让我们成为各部族人的笑料。”
安塔拉听艾西德这么一说,低下头沉思起来。他一心想把自己的诗悬挂在天房上,而艾西德却竭力劝阻他,使他感到害羞。就在这时,坐在幕帘后的阿卜莱对安塔拉大声喊道:
“黑皮肤、祖辈低贱的人哪,你还在多想什么呢?难道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吗?莫非你想放弃已经下了决心要做的事情吗?你若不想把自己的诗悬挂在天房上,打今天起,你就不要再和我共枕同眠,我也不再让你那黑皮肤挨我的嫩白胴体,除非让我亲眼看到你的诗悬挂在天房上,阿拉伯人在你的诗前跪拜行礼,用青锋宝剑让他们的脸面蒙尘。”
听阿卜莱这样一说,安塔拉抬起头来,思潮连翩,双眼红得像火炭,说道:
“阿妹,凭你的美貌起誓,我想的是不对阿拉伯人动用宝剑,就让他们顶礼膜拜在我的悬诗之前。”
安塔拉望着艾西德说:
“主公,请勿责怪我,责怪是没有用的,因为我的这个想法由来已久。”
艾西德说:
“你如果一定要做,谁也不能阻止你,我们都会尊重你的意见,服从你的想法,尽全力帮助你实现自己的愿望。既然你的主意已定,贤侄,我们会支持你,不惜两肋插刀,付出自己的全部精力。”
旋即,艾西德派随他而来的一个人取来一口大箱子,里面满装散纸,其中有一个本子,那正是艾西德抄写安塔拉诗作的本子。艾西德取出本子,在安塔拉的面前展开,对安塔拉说:
“骑士之王,请告诉我,你想把你的哪首诗挂在天房上,要由你亲自挑选,然后我用金水把它抄写在亚麻布上。”
安塔拉说:
“主公,凭安拉起誓,这件事嘛,我真不知道怎么办,还是请你和我的堂妹商量一下,抄写你想抄写的那首诗吧!”
艾西德开始一首一首地朗读那些诗,直至朗读到首句是这样的那首诗:诗人可留下,未吟之华章?
君可识故宅,久经世沧桑?
阿卜莱家宅,洁洼谷洁洼:音译,山谷的名字。中居;
向你问早安,家人可欢愉?阿卜莱听过这首诗,发现诗句中提及她比提及其他人多,于是选定了此诗。她说:
“就选这首吧!我希望就把这首诗悬挂在天房上,要用银水、金水书写,还要往银水里加入麝香和番红花。”
安塔拉对阿卜莱说:
“遵命!就照阿妹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