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屹立在风雪中,雪涯上的客栈,勉强是暂时给了人遮风挡雨之处,即便无论茶水还是吃食都要自己准备,可总比整日整夜的待在风雪里,这就算是一身绝世武功都拦不住沾染风寒。
神乐对这地算得上是极为熟悉的了,甚至不用四处寻找方向,像是漫不经心,直愣愣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不出半柱香时间,那间雪涯上的客栈出现在人的眼前,古老,却结实的在风雪之中,没有给人任何摇摇欲坠的感觉。
“竟然在这里会有一处客栈,真不知是何人如此有能耐。”陆怀宁十分之赞叹,顺手放下了怀中明月,撩开迷蒙在脸上的细碎金发。
神乐眼光瞟见这个一直沉默不语,可笑意重来不曾在脸上消失的男人,听说是当今的文状元,也是个胆大妄为的人,竟让别人扮作他的模样,阴奉阳违的让别人替他去了茶州,自己却尾随的来到这埋尽万枯骨的落离山,该说他是太在意自己的徒弟了呢?还是不知廉耻的恋童癖。
“谁知道呢?我来到这地的时候就有了。”神乐不以为然,向那客栈走去,这么多天露宿荒野,也该放松放松骨头了,真是累死人。
推门进入这客栈,大堂内还是有零零散散的些许人,牧沅清神色微顿,眯着异色眼眸,心思晦暗不明。
“哥?”下了阁楼,准备出去换换空气的牧沅赤,有些诧异,自己兄长怎么会到这地来,不过喜悦多过思量,手指撑在楼梯扶手上,稍稍用力,从还距地面大约三尺的楼梯上一跃而起,跳了下来。
笑意连连,拥抱上久违了的兄长,眼尖的瞟眼云礼贤脖颈之间时,那不是属于大哥的荣耀吗?怎么会在六爷身上,心思缜密,这些事大哥不说,自然不会多问。
牧沅清面容欣喜了很多,果然,神乐之言,长生之力并不会死去,伸出右手拍了拍自己妹妹的头,真是让人担忧的家伙,“怎么会在这里,皇帝说你死了。”
果然,牧沅赤脸色一变,那日假死,云程的话在耳边分外清晰,勉强言欢,歪了歪头,漫不经心。“假死呗,还能怎么办。”
牧沅清自小便是与自家妹妹长大,一言一行,一颦一簇都知道她在想什么,想来绝非自愿,看那冰冰冷冷的皇帝神情哀恸的模样,其实感觉不坏,有点出口恶气的爽快。
“哦,这样啊,我看那皇帝像是真的信了,生人勿进,吓死人啊。”牧沅赤言语有些调侃,更像故意为之。
牧沅赤低眉垂眼,有些愧疚,她的确是在云程喃喃自语的时候就后悔了,却没有办法回头了,况且本就有意来到落离山一趟,如今也当是两全了。
“娘子,这个人和你好生相似。”云礼贤一脸惊讶,不停的在两人的面目上来回瞧着,上有些不可思议。
到是清瑶本亲眼见着牧沅赤断气,今日竟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大步上前,一把抓过牧沅赤的手腕,摸上她的脉搏,格外讶异。“你竟然没死,这不可能——”
牧沅清对于清瑶的来临也是怔然,本打算瞒下去,今日竟然被撞上了,也不愿多做解释,不经意的抽回自己手指,背在身后,淡淡而言,“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你可知欺君之罪——”清瑶在见到牧沅清之时便知道他与红衣关系昭然若知,如今见不得牧沅清,自然对这一般模样的牧沅赤没有什么好脸色,面露嘲讽。
牧沅清心中自是明了清瑶为何如此,扯了扯牧沅赤的衣袖,微微摇头,示意不用理会她,在她而耳边轻言,“这个女人喜欢你嫂子,嫉妒心发了,别理会她。”
这话倒是让人莫名放轻松了,嘴角也是扬起了笑意,“大哥,你们过来做什么,怎么还把明月带过来了,这么小,这里冷的厉害。”
说起明月,牧沅赤有些好笑,畏畏缩缩的躲在状元郎身后,不就是打了她一耳光吗?怕到现在啊!
明月别别扭扭的站出来,不知道是不情愿,还是畏惧,结结巴巴的喊了一句,“二姐——”
“年轮花出现了!”牧沅赤本来还准备语言上调侃一下自己小妹,却被外面一声惊叫打断了想法。
果然,年轮花一出,屋内的人要么是一怔的站起,避开牧沅清一行人,立刻是冲了出去,一甲子年功力的吸引果然是让人疯狂的。
“出去看看。”牧沅清蹙眉,扣住云礼贤手腕,跟着出去瞧上一瞧,没有理会清瑶一人的眼色愤恨,这个男人嘴那么毒,明知道自己喜欢谷主,依然像是炫耀一番,拿着谷主得意洋洋,当真是过分啊!
如果没有他的话,谷主也不会同这样子心机颇深的男人在一起,好一对兄妹,妹妹让爷倾心,哥哥让谷主倾心。
这年轮花虽然是出现在那颗极为粗壮的年轮树旁,可众人只是看着,没有一人前去摘采。
年轮花,嫣红无比,在雪色茫茫的雪涯上格外耀眼,不仅是因为人多花却只有一株,谁拿也是一个问题,这些人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取得这年轮花也是极为棘手的,花瓣吞服可平白长上一甲子年的功力,可那花柄在之前有一人触碰后,即刻是七窍流血而亡,这着实是怔然了众多武林豪杰,呆望着,谁也不敢跨越雷池一步。
“这样僵持着,竟无一人前去取?当真是有趣,放着六十年功力,白看着。”牧沅赤有些好笑,双手环绕手臂,今日没有黑色斗篷遮去容颜身姿,一身红衣,裙摆飞扬,简单用红绸绑住的三千青丝在寒风中飞舞起来,发间沾染了少许雪花,配着精致容颜上的桀骜不驯,这女子格外勾人。
那之前空有一身大侠气概的少年郎,义愤填膺,丝毫不为美色所动,毫无怜香惜玉,严声指责。“这位姑娘,你可知这花柄可取人性命,怎么可以不用脑子就去取呢?还望姑娘不要狂妄,这里都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辈。”
牧沅赤嘴角一抽,这人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啰嗦啊!一副自己聪慧的模样,她前些天可是看到这少年父亲大骂他愚昧的。
“水色?你莫不是也来取这年轮花?”有人眼尖,自然认出了那青色交领衣袍的妖异男子,相貌惊人,眉目淡然,手指扣在一名俊美的白衣男子手腕上,稍稍吃惊过后面露不屑,原来是个兔爷儿,真是不知羞耻。
说话的这人五十岁年纪,有胡须垂落,眼神大概因为年迈而浑浊了不少,他是千机阁的掌门,以暗器文明的门派,江湖之中也算得上是正义凛然,这番也来到这落离山,为这年轮花而来,想来也不过个伪君子罢了。
“这不是莫掌门吗?失敬失敬,您这也是为年轮花而来啊?”牧沅清口齿伶俐,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反击他也不过追求自身利益而来。
这莫无钦显然被说的哑口无言,只是气氛的指着牧沅清大骂,“你!哼,老夫还真不知道天水宫宫主竟是爱着断袖分桃之癖,哪里找上的兔爷儿,看着相貌堂堂,莫不是你水色斜坡别人?”
牧沅清眸色一冷,对这莫无钦起了杀心,他家傻子不知道有多好,怎许的这人胡言乱语,正欲上前,毒死这老头,却听见铃银笑意,音色郎朗,“莫无钦,你这老头如今狂妄得对我绝天谷的谷主也开始不屑了?果然是厉啊!”
是苏慈,苏慈这话一出,众人孑然愣住,绝天谷,竟然是绝天谷,那个神秘的绝天谷,传闻绝天谷谷主乃是曾经战神云远之子,更是当朝的六王爷,其荣耀是当今身上钦给。
纵然武林高手,对于启黎君王还是惧怕一点的,启黎的精兵可不是好惹的,就算武功杜绝,也比不过七千精兵轮流围攻啊!更何况绝天谷可是武林中人畏惧的门派。
苏慈一身紫衣,白色狐裘在身,独留隽秀容颜在外,医仙苏慈,当年也是个厉害角色,她缓缓走来,眼神淡然,虽是带笑,却不见眼底,她三千青丝挽发,整整齐齐,都说这医仙苏慈同自己所爱的人殉情,谁又知道这人竟然出现在雪涯之上,且是如当年没有几般变化,只不过岁月蹉跎,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
她身后跟着的是同牧沅清他们一起上山的清瑶,低眉垂眼,立在自己师傅身边,没有任何言语。
“什么!绝天谷谷主云礼贤,六王爷?”果然,有人开始不可思议,开始惊慌,开始庆幸方才没有同莫无钦一起出言不逊。
千机阁掌门显然是看到了苏慈,瞧见了云礼贤几分,嗤笑一声,“苏慈,你竟然还活着,凭你只言片语,老夫断不会轻信这黄毛小儿会是绝天谷谷主,当今陛下早已派六王爷前去茶州平定安定王的造反,怎会在此处?”
“皇叔早已经退兵,且是上了京城,皇兄下令,禁足京城三年。”云礼贤有些好心,告诉着胡子老伯这些日发生的事,纯净的眼眸不含任何杂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