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贝勒的蒙古包内,高无庸和李太医两人均站在下方,贝勒爷的脸色很是阴沉。居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府内,这可是削了他的面子,一股冷气直接四处发散在整个帐内。高无庸额头布满了冷汗,后背都湿透了,李太医尴尬的站在那里,浑身都不自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贝勒爷阴沉着开了口,眼神很是凌利。高无庸立即看了李太医一眼,示意李太医赶紧说。李太医苦着脸看了贝勒爷冷酷的眼神,怎么感觉比皇上还恐怖啊。
“纽祜禄格格的身体,曾服用过大量安神成分的药材,恰又赶上纽祜禄格格是小产调理的时候。所以只怕是很难有孕。下官已经开了方子给纽祜禄格格调养,这大约要四、五年时间才能看出效果。”李太医将诊脉的结果又说了一遍,这手段太过恶毒,真是让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纽祜禄氏目前如何?”贝勒爷这话问的是高无庸,意思是问紫檀的情绪怎么样。高无庸暗中送了一口气,赞叹的说着:“纽祜禄格格没有哭闹,声音也还算平静。就问太医要了治疗的方子。”贝勒爷点了点头,也稍微放松一丝心情,这纽祜禄氏是个好的。若是她真的闹起来,恐怕这事情想瞒都瞒不住。
“李太医知道怎么说?”贝勒爷略带暗示的对着李太医说道,李太医赶紧点头称:“纽祜禄格格体虚不受热,染了热伤风。”贝勒爷听了,便接着说道:“纽祜禄格格的病情就麻烦李太医多多费心了,药材也麻烦李太医备了,我会让高无庸去拿的。”随后便给了高无庸一个颜色,高无庸立即弓身对着李太医说道:“太医随我来。”李太医对着贝勒爷行礼随着高无庸退下。
没多久,就传出四贝勒府上纽祜禄格格感染风寒的消息。不过好在也只是个格格身份而已,也没有多少人会去想着主动凑这份热闹,毕竟是风寒,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染上自己。过了几日,贝勒爷才出现在紫檀的蒙古包内,每天三碗药喝下去的紫檀此时脸色不是很好,偶尔有人路过问着这药味也不会有什么怀疑。
“爷怎么亲自来了。”紫檀从椅子上急忙起身,看着眼前的贝勒爷,满心欢喜的请了贝勒爷坐下。“前两天随皇阿玛去狩猎,便未曾得空过来。”贝勒爷拉了紫檀一同坐下,满是怜惜的摸了紫檀瘦弱得双手。
那一刻咬紧牙绷努力忍着好几天的紫檀,泪水倾泻而下。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最爱的人,一个温柔眼神的安慰,一个温暖话语的关怀,一个充满怜惜的抚摸更能抚平紫檀此时满心的伤痛。贝勒爷将紫檀拉进怀中,轻轻拍打紫檀的后背,他能感受到肩膀上的有泪水滑落,滴进他的衣服晕然开。
“爷知道你受了委屈。”谁能料想的到事情居然会出现这种情况,好好的装病却被诊断出被人下了药害得不孕。“爷不嫌弃妾,妾就什么都不怕。”紫檀趴在贝勒爷的怀里,声音低低的,带着伤感,带着犹豫,带着不舍,带着期盼。贝勒爷听了紫檀的话,手一顿,就连面上也是僵硬了一下,下一刻又恢复常色,手上接着安抚的轻拍,说道:
“不要瞎想。”紫檀苦涩的笑了笑,她可以理解为贝勒爷是不嫌弃她么,原来从他嘴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这么难。“恩。妾愿意为爷付出一切。”紫檀低低的声音,似在发誓,似乎在表白,似乎又有些不顾一切。她爱上了四贝勒,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一颗爱着四贝勒的种子就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贝勒爷仿佛未曾听到一般,只是轻轻的拍着紫檀的背,没有说出任何声音。贝勒爷临走时,紫檀将那个绣好的荷包给了贝勒爷。贝勒爷看了眼手里的荷包:“爷明日就带上。”便转身走了出去,只留下紫檀依在桌子旁久久不能回神。
“格格别伤了身子。”高嬷嬷走了进来,看得出紫檀的伤心,贝勒爷和格格两人说了什么她不知道。但是作为一个在皇宫里这么久的人,她知道一个四五年不能有孕的女人几乎不会再引起任何的关注,只是希望贝勒爷如今能够想到格格的好,不要伤了格格的心啊。
“嬷嬷,我无碍。”紫檀回过神来,便神色淡淡的说着。便歪在了榻上,拿起话剧本子打发时间。高嬷嬷在心底叹息了两声,她的格格还没刚刚过上一点快乐的日子就变成了这样。
“格格,你瞧谁来看你了。”绿荷在门外强作微笑,声音似乎很是愉快的说着句。就听见一个犹豫的声音问着:“姐姐,我是富察氏。”紫檀与高默默相互对眼看了一下,均在猜测这个时候富察氏来做什么?
“快请进。”紫檀虚弱的声音从蒙古包传了出来,就看到富察氏带着身边的丫鬟随着绿荷走了进来。富察氏此时的样子比原先的时候更加的憔悴,与紫檀一比较,似乎富察氏面色更显得苍白一些。
“妹妹这是怎么了?脸色不是大好啊。”紫檀想着难道富察氏也是感染了风寒,想起自己来,便过来打发时间了?富察氏神色复杂的看了眼紫檀,然后挥挥手示意身边的丫鬟下去。紫檀看富察氏如此模样,便对着绿荷、高嬷嬷也是点点头。一时间整个蒙古包里只有了紫檀和富察氏两个人。
“姐姐,有些话妹妹不知道当不当讲。”富察氏犹豫的看着紫檀,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这让紫檀的不由皱了皱眉头,此时富察氏过来,紫檀还真是猜不透她能有何事。
“妹妹有什么话要对姐姐讲的,就尽管说便是。”紫檀勾了下嘴角,客气的说着。但愿这富察氏不要说什么惹她不喜的话。难道是外面对她有什么传言?
“妹妹若是说了,姐姐万勿责怪妹妹的不是。”富察氏仍是犹豫再三的说着,紫檀很是没有耐心的打断了说道:“妹妹有话就直说,姐姐身体不适,不适合闲聊。”紫檀这话说的极为不客气,富察氏似乎收到了惊吓一般的怔在了那里,随后又苦笑了一下。
“姐姐,若是妹妹说妹妹知道姐姐的身体其实不是风寒。姐姐还会这么淡定么?”富察氏无奈的声音在传到紫檀的耳朵里仿若天雷,说不惊慌那都是假的,紫檀的手不由的捏紧了衣服,面色强作镇定的看了富察氏暗淡的目光,扯了一个更加勉强的微笑说着:
“妹妹这个玩笑真是,让姐姐真是哭笑不得。”富察氏并没有看紫檀此时的表情,只是低着头,帐内声音很静,两个人都没有再接着说话。过了好一会,富察氏这才抬起头,表情比方才平缓了很多,便接着说道:
“姐姐如今吃的药,妹妹曾经也吃过。是治疗不孕的,对吗?”富察氏的话再次落入紫檀的耳朵里,紫檀立即紧张的起身,拉了富察氏的手臂,看了眼富察氏平静的神色,便又怔忡着松开了富察氏的手臂。渐渐才找回声音的问着:
“妹妹想说什么?”是呀,她的药材只要找大夫随便一问就能够查出来,此时富察氏这么说出来,不是威胁自己就必然是有所求。想到方才富察氏说着自己也服用过,便慢慢的平复了内心的惊慌。
“妹妹想求姐姐件事情。”富察氏此话一落,紫檀便在心里道了一声果然。脸上也是稍微有了笑容,只要富察氏是有所求就好办了,紫檀放下大多的顾虑问着:
“妹妹说来,姐姐若是能帮忙,定会帮的。”紫檀拉过富察氏的手,轻轻拍了拍,仿佛两个人之间一下就变成了好姐妹一般。
“妹妹别无所求,只求姐姐能够把药材给妹妹一些。”富察氏突然就跪在了地上,这让紫檀稍微受了点惊吓,紫檀急忙起身就要将富察氏拉起来,却被富察氏用手阻挡了。
“姐姐听妹妹把话说完。”富察氏很是情绪很是激动,仿佛自己只要站起来,紫檀就不会在搭理自己的样子,她坚持跪在地上,紫檀只好无奈的坐在一旁,轻声安慰着:
“妹妹要药材没有什么,只是这药可不是乱吃的。而且姐姐的药材都是有数量的。”紫檀表示的很为难,让富察氏失望的坐在了地上,紫檀再次伸手去扶富察氏,并在一旁低声细细的说着:
“妹妹还是先将事情和姐姐说说,咱们再商量办法。”富察氏听了紫檀如此说,这才稍微缓过一丝希望,感激的看着紫檀,平缓了一下声音才说道:
“姐姐,听妹妹说。妹妹其实过的并不像表面这么风光。”富察氏在紫檀的身旁坐下,拉着紫檀的手,缓缓的说着自己的事情,这足以给紫檀带来异样的感触。
“妹妹怀着美好的期望进宫选秀,当得知是嫁给七贝勒的时候,妹妹不是没有伤过心,妹妹没有嫌弃七贝勒的意思,而知自己的希望落空的一种失望之情。”富察氏说着当年的自己,眼里透漏着的希翼神彩让紫檀不由的想起自己进宫选秀那会,是多么的担心自己没有进入四贝勒府,嘴角也露出了笑意。富察氏的苦笑和紫檀略微甜蜜的微笑形成了鲜明对比。
“刚进入七贝勒府的那会,妹妹觉得自己是从未有过的幸福,七贝勒对我很好,妹妹那时候就像,要是一辈子这样有多好。妹妹身边的嬷嬷就提醒自己要个孩子吧,可是姐姐,你知道么,当我向七贝勒表达出想要个孩子的时候。一切都变了,七贝勒开始对我冷言冷语,开始对我猜测多疑,开始对我施以暴力。”随着富察氏的话,紫檀完全想像的到,一个妙龄女子对爱情的幸福感突然转变成为冷漠受伤的情景,该有多么的伤心。
“直到有一天,我在屋子里绣花,七贝勒带了太医给我诊脉,太医的话足足将我打入了地狱。七贝勒居然给我下了绝育药,让我终生不能有孕。”富察氏说道这里,已经泣不成声。紫檀拿着帕子在一旁给她擦眼泪。真是没有想到七贝勒居然是这样的人,外表看着斯斯文文的一个柔弱书生的样子,怎么行事会这么狠辣。
“可是姐姐,妹妹不怪七贝勒,七贝勒也是有苦衷的。七贝勒的腿脚不好,从小就被人指指点点,他害怕自己的孩子也是如此,如果这样他情愿不要孩子,才会这么对待我。妹妹一点都不责怪七贝勒,相反,妹妹很是心疼他。”富察氏泪眼含情的看着紫檀,这话仿佛是在对紫檀说,但又仿佛是在对自己说。
“那后来呢?”紫檀不得不出声问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楚,只是没有想到富察氏居然遇到了这样的情况,紫檀不敢想象自己如果被四贝勒灌了绝育药,自己会不会恨四贝勒。但是富察氏,自己确实是对她有了彻底的改观。
“后来?呵呵,后来妹妹知道这个原因后,妹妹就开始找大夫治疗妹妹的不孕,妹妹想着七贝勒担心的事情也许不会这么巧合的再次发生,所以妹妹抱着那一丝希望的吃了三年的药。后来还是被七贝勒发现了。七贝勒将妹妹身边的丫鬟婆子全都责打发卖了。”富察氏听了紫檀的问话,立即失心疯的呵呵笑了两声,又无奈地说着。看了紫檀眼含同情的望着自己,富察氏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姐姐不知道吧,妹妹一直这么生活着,七贝勒后来对我是三天一小打,七天一大打。打完我七贝勒也是很自责,他经常抱着我哭泣,哭泣自己的命,哭泣我的命。我们都是可怜人不是吗。后来妹妹也习惯了,只是妹妹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有一个七贝勒的孩子,哪怕他是一个和七贝勒一样的人也好。也许多年后,会遇到一个像我一样包容他的人。”富察氏渴望的眼神,动情的话语,无一不在打动着紫檀。
天下间,可怜的女人何其多,女人又何必难为女人。紫檀微笑着安慰富察氏,想了很久,仍是点了点头。这件事情,虽然自己不能做主,但是她想也许有一个人愿意帮助富察氏乃至帮助七贝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