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里，宋野小声问杨玄：“老哥，你到底有没有眉目了？”
“什么眉目？”杨玄明知故问。
宋野白了一眼，要说这杨玄，优点当然很多，但有三样缺点，实在让宋野受不了。第一，太小气，第二，太暴力，第三，就是爱故弄玄虚。
前两个缺点都还好，就数这最后一个缺点，常常气得宋野抓耳挠心。就拿昨天在分局里的事来说，既然认识岳队长，早说出来就行了，非要害得宋野上下担心，差点要惊动省厅的魏天明。
宋野不耐烦地说：“你又装傻，还能是什么眉目？当然是这个案子，你肯定有想法，没告诉我！”
“为什么？”杨玄好像很不解。
宋野说：“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大雁楼盘是案发现场的？”
“鬼告诉我的。”
杨玄的表情没有任何异动，把胡言乱语说得煞有介事，像真的一样，气得宋野石化，像怨妇一样盯着杨玄。
宋野想用嫌弃的目光羞辱杨玄，但他忘了，坐在旁边的可是被他称作铁头怪的杨玄，是天塌下来也不会眨眼的怪物，怎么可能被他的眼神羞辱。
杨玄颇带无奈地说：“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又不信。”
宋野懒得理这神棍，直接讲了自己的想法：“不过至少我们现在可以确定，曹明俊不是凶手。”
“为什么？”杨玄问。
宋野说：“这还不简单？凶手是那个戴着口罩的人，而曹明俊亲自送李静香上的出租车，难不成他会分身术，车内车外，两个曹明俊？”
“也许真的会分身术呢？”杨玄忽然问。
“能不能严肃点，还查不查案了？我发现你现在的态度很有问题！”要不是打不过杨玄，宋野真想揍他，至少敲敲杨玄的铁头。
杨玄说：“我是说，那个蒙面的人，也许只是曹明俊请来的影子杀手。”
宋野惊疑，不明白杨玄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换句话说，他不明白杨玄为什么要死死咬住曹明俊不放。明明眼前的证据，很大概率的表明，那个蒙面凶手是曹明俊或李静香的仇家，可杨玄偏偏反其道而行，认为蒙面人是曹明俊的帮凶。
宋野不相信，连着问：“为什么？有什么证据？曹明俊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玄说：“为了给自己制造铁一样的不在场证明。”
宋野无语，他质疑杨玄道：“我觉得你现在很不理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曹明俊有这么大的偏见，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你身为组长，怎么能带着情绪查案？不要为了证明自己不喜欢的人是凶手，就牵强附会地推理！”
杨玄不动声色地威胁说：“感谢你给组长提的建议，我觉得你挺累的，要不要回老家休息几天了。”
宋野急道：“你看你，你不是说了吗？我提意见你可以不听，但不能因为我提意见就开除我呀，你这么不讲理，谁还敢给你当助手？”
这时，一直默默坐在驾驶座听着两人对话的司机，忽然开口问：“两位是警察吧？”
宋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太大，尴尬地应了一声。
司机爽朗一笑，带着瞎侃的口气问：“你们说的是二环路和临泉路交口的那桩凶杀案吗？”
宋野大惊失色，这司机怎么会知道的？真是碰见鬼了，怎么这世上的人全都会算命？
宋野狐疑地瞧了杨玄一眼，杨玄不动声色，宋野只好自己答话：“呃……这个嘛……你怎么知道的？”
大概是为了破解尴尬，司机哈哈大笑，解释道：“我刚才听你们提到什么‘李静香’，才想起来，今天上午有新闻说，昨天在二环路与临泉路交口发现一个年轻女孩的人头，新闻上提到那女的姓李，我就猜到了。看到新闻，大家都在说，太恐怖了，你们警察有的忙了！”
新闻？难道是附近的居民拍照传到了网上？
宋野大惊，连忙掏出手机查看，果然，微博上已经开始疯传这则消息，但出乎宋野预料的是，一些全国性的新闻门户也进行了文字报道。这速度实在惊人，好像早就准备好了，大家都在等着警方发现尸体，只要尸体一发现，立马把新闻放出来。
“好诡异啊！”
宋野将手机递给杨玄，感到毛骨悚然。
如果不立刻控制新闻发酵，很快，李静香人头案就会受到全国人民关注，到时候警方的压力将会空前巨大。
杨玄忽然笑着说：“看来是限时考试，不快点解题，老师就要收卷了。”
这句话，大概全世界只有宋野能听懂，换在平时，宋野又要翻白眼，可此刻他觉得很实用，毕竟车里还坐着城市广播——出租车司机。
宋野也用“暗语”问：“你是说，这是出题人在给我们施压吗，他故意这么做的？”
杨玄不置对否。
宋野气道：“简直是疯子！他到底想干什么？”
宋野的心情骤然收缩，仿佛能看到凶手此时正在城市的某一间黑屋子里狞笑，他杀人，不为了钱，不为了情，更不为了仇，他的目的好像就是为了扇警方的耳光。他不畏惧法律的制裁，把尸体放到马路中央，自信警方没有没能力抓到他，他要让全国人都看到合城的警察有多么无能！
生气之余，宋野灵光一闪，小心翼翼地附到杨玄的耳边问：“我们可不可以顺着新闻的来源查，我认为操纵这则新闻的背后黑手就是凶手！”
杨玄赞许地说：“去吧，这个任务交给你，找到了，组长就给你当。”
这很明显是反话，宋野已经很了解杨玄的尿性了。但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些道理，不该被这么轻易否决。
宋野说：“你正经点！为什么不行？”
杨玄说：“出题人现在的行为，不是给你压力，也不是给我压力，而是在给整个合城警务系统压力。最需要担心这个问题的，是分局、市局，乃至省厅。妥善处理新闻，以及顺着新闻来源摸查，这是岳良节和他的上司们要面对的头等大事。我想他们现在已经做出了反应，不过，我对结果不抱什么期望。如果出题人这么笨，他还好意思出题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