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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阴谋家 (2)

近几个月来,麦旺睡得很香。即便是半夜里秦妮儿前来,他也不会惊醒。麦家的警戒已经扩展到石城之外,他可以在石城里随意走动,因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让他感到安全。麦旺心里多次暗想,如果奶奶、父亲或者母亲还在的话,那该多好。他们肯定为麦旺的所作所为感到骄傲。

他每天醒来,喜欢看着石城门前的人喊马嘶。又有许多马匹驮着粮食进入麦家仓库。他们打来的土地给农民种,他们收取的租税比地主的要少得多,农民们都乐意。麦旺这几天和秦妮儿吵架了,秦妮儿每天就是吵着要成亲,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他并不是不愿意和她结婚,问题是,他担心她一旦结婚,会不会那些不祥的命运会降临到她身上。几乎跟过麦旺的女人都死了,她们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他不想把这告诉秦妮儿,秦妮儿不会相信的,她肯定会把这认为是麦旺拒绝她的托词。而越是说不清,秦妮儿就越闹,最后麦旺一生气,不理她了。

于是麦旺就叫牛倌倌给他找女人。牛倌倌去找了半天,找了个胖乎乎的女人回来。麦旺很生气,他不知道牛倌倌为什么会这样笨,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少爷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于是,他将牛倌倌呵斥了一通,就去毕节找,他一个人去,连个保镖都没带。找了半天,仍然没有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于是他就喝酒。他刚在酒馆里端起酒,一个小孩就撞了过来,将他的酒全部晃了出来,溅了一桌子。

“瞎了眼睛的家伙!”麦旺一边咒骂,一边让店小二将桌子擦干净。接着点了一桌子菜,一碗酒吃了起来。吃完饭后准备付钱时,发现钱没了,他才想起,肯定是刚才那个该死的小子把自己偷了。他突然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被吃饭的几个小钱难住了。麦旺有些想不通,他不知道,这是否是被人故意算计,因此,当下他必须想办法脱身。麦旺坐在那里,发了足足一刻钟的呆后,他让店小二给他看着马,自己去上茅厕。进入茅厕,他扒开茅厕后面竹子夹成的墙壁,窜到街上。

麦旺跑出毕节,摇摇晃晃上了白英岩,往水打沟走去。白英岩山坡极陡,布满乱石。稍一不慎,就会跌下山崖。但走这种路,麦旺有经验,他往有水沟的地方走,因为日久天长,那水流处就相对宽敞些。但山仍是陡,走不多久,麦旺就气喘如牛。他坐在路边,此刻山里已有了很多潮气,他看着云杉像打伞的女人在风中摇摆。女人也没有找到,反倒惹了一身麻烦。马没了,因此只能走路。走着走着,酒性上来,他感觉困得很,想找个地方睡觉。在路边睡觉显然不安全,因此,他想到了山洞。

他小时候听奶奶说过这附近有个洞的,如果没有记错,这个山洞叫白英岩,也被当地人称为“仙人匣”。当时奶奶还健壮得很,她和麦旺出来经过这里,硬是坐了近三刻钟给麦旺讲了这里的故事,因此麦旺记忆犹新。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白英岩一带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方圆百里罕见人烟。但这里依山傍水、山清水秀、风景秀丽、气候温和、土地肥沃,是安居乐业的好地方。仡佬族祖先首选了这片神奇的土地,陆续迁居此地安家落户,不久这里就成了百余户人家的大村庄。为了生存,他们齐心合力驱赶野兽、砍伐荆棘、开垦田园、辛勤劳作,几年后,这里就变成一个美丽富饶的庄园了。平静、安详的山村渐渐沸腾起来了,特别是每逢十五的夜晚,月光皎洁,附近村子里的青年男女们便来到“仙人匣”下,三五成群、四人成伙地在月下赛歌。赛歌青年中有个叫阿耿的小伙子长得十分英俊,既勤劳又勇敢、编歌最多,噪音清爽、圆润,悦耳动听。大家称他为歌王,受到很多漂亮姑娘的青睐,每一次在歌堂上都将他团团围住,争着和他对歌、学歌,你一首我一首,首首歌紧扣小伙子的心弦。

小伙子唱:

哥在坡上唱山歌,妹在家中织梭喽;

歌声飞进妹耳朵,听得歌来忘掉梭。

女孩子们就唱:

进山见得藤缠村,出山又见树缠藤;

藤死树生缠到死,藤生树死也难分。

这里唱歌一直唱到月落西边是经常的事。通常歌声震颤山谷、回响大地、荡漾九天。在一个皓月当空的晚上,青年男女们正在春心荡漾地对歌时,天空突然吹来一阵阵狂风,吹得树叶沙沙响,吹得人们直摇晃,紧接着天空中闪烁着七朵紫云,轻盈地往白英岩飘来,一瞬间来到白英岩山头,将山头笼罩住。大家仔细一看,发现那是七只天鹅落在了白英岩山上,它们用嘴啄着石壁,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不一会儿,天鹅不见了,只见石壁中闪烁着七点金光。人们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感到非常惊讶和奇妙。第二天才发现石壁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七个洞穴,如窗户一般大小。此后,每逢明月高挂的晚上,洞内会发出阵阵绿光,使人见了毛骨悚然。青女男女们再也不敢到“仙人匣”下赛歌了,热闹的村庄又渐渐宁静、萧条下来了。

第二年的夏天,这里遇到了从未有过的大旱,整整四十天不下雨,白岩潭枯竭了,稻田裂缝了,秧苗枯萎了,村民们急得团团转。灾荒之年谣言起来,这时个别人传出了“自从仙岩来了灯,全寨老少不安宁。唯有西周子牙相,才能除魔灭灾窑”的谣言,弄得人神不宁,人心惶惶,一些人主张迁移到其他的地方。为了稳定人心,村里的长者们请来了一位鬼师看风水,事后,他说:“大灾大难临寨门,白岩住有锁山神,八月十五来供奉,男女老幼才安宁。”此后每逢八月十五,寨上杀猪宰羊,来到“仙人匣”下祭祀山神,曾经载歌载舞的赛歌堂变成了祭祀地,香签满地,纸灰飞扬,阴风惨惨,成了人们不敢去的禁区。

转眼三年过去了,年年供奉山神,也起不了作用,灾难始终没有禳除,村里人烟稀少,只剩下阿耿与几户首批搬迁到此的人家了。这时的阿耿已长成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后生了,几年来,阿耿心中一直耿耿于怀,认为是自己长得帅,歌唱得好,才引来很多人和他对歌、唱歌,才惊动了天鹅到“仙人匣”来,“仙人匣”才发出可怕的光,导致村民们受连累,受苦受累,担惊受怕远走他乡。他整天少言寡语,愁眉不展,一改往日欢天喜地乐哈哈的样子。一天晚上,他独自一人低头慢步,不知不觉来到了“仙人匣”下,便躺在白岩潭边的一块岩石上,眼睁睁看着石壁洞里发出的光芒。看着看着,蒙蒙眬眬地进入了梦境。他看到“仙人匣”的石壁上飞下七个仙女,姗姗来到他的身旁,对他说:“你是阿耿吧,我们是天上的七仙女,今天我们是来向你学歌的。

几天前(传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我们从这里路过,听到了你们悦耳动听的歌声,我们就来了,怕打扰你们,我们就借住在白英岩山上面。这几天,你们为什么不唱歌了呢,是不是我们影响村里的安宁了?我们愿意给你们赔不是,让你们过上前几天热闹非凡的日子。你是歌王,请你转告父老乡亲们,如果生活有困难,我们可以帮你们想办法,随叫随到,我们一定帮你们免除忧患。现在我们告诉你一个方法:就是在鸡叫五更时,你们将需要的东西开在单子上,写清数量,摆在白英岩脚下,烧三炷香、一占纸,口里念道‘白岩洞把门开,天上仙姑请下来,今有急事请相助,来日岩下摆歌台’。第二天一早,我们会把你们要的东西如数摆好的。但一定要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否则我们会生气的。”说毕,仙姑不见了,阿耿醒来,“仙人匣”还是“仙人匣”,哪里有什么仙姑,但梦里的故事记忆犹新,阿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管他三七二一,他立即回家,拿来三炷香、一占纸,开了一张“借仙白米一担”。到五更时,他烧香纸,念上口诀,事后悄然离开。

第二天黎明,他来到“仙人匣”下一看,果然有一担白花花的大米摆在那儿。阿耿一蹦三尺高,非常高兴,将米挑回寨上,每家每户分送给寨邻。同时告诉了人们“仙人匣”的来历。消息逐渐传开了,寨邻老少又有了生活的希望,想走他乡的也不走了,有些出去一段时间又没有好地方住的也回来了,还带了侗族、土家族的同伴们。于是到“仙人匣”下借东西的人越来越多,借什么有什么,仙姑们从来没有打折扣。这样安宁地过了几年和平日子,寨邻们也能常常听到他们的歌声了。可好景不长,有一天不知是谁把消息传到了一位外地买卖人的耳朵里。他到此地暗地观察了几天后,断定确有其事。于是他起了害人之心,同样找来三炷香,念咒口诀,模仿寨上人的做法,向仙姑借取了黄金万两,各种金、银首饰礼物无数,第二天席卷而去。加上附近寨子中也有不诚实的人借了好的还坏的,借了大米还糠等。这样一来,真的把仙姑们惹急了,生气走了。从此,人们再也不能在“仙人匣”下借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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