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宛如一个由无数玻璃屋组成的克里特迷宫,奥尼尔很快就发现自己已经转昏了头,只能紧跟博士的步伐。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一顶红色的棒球帽戴在头上,并尽量压低帽檐以避免与任何人的目光接触。但是,穿着T恤衫和牛仔裤走在一群白大褂中间未免还是太显眼了些,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些站在角落警卫的C.E.L.L.士兵在盯着他看,他只能祈祷那两张“前排门票”能多发挥一会儿作用了。
一路上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过道上各式研究人员来来往往,但只有少数会以勉强的笑容跟古德打招呼,大部分人都是低着头默默走向目的地——正如古德和奥尼尔两人一样。奥尼尔也尽量对向他问好的人报以友好的点头,好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
古德的办公室位于这座迷宫深处,位于一排玻璃屋尽头,二十余平方米大小,陈设相当简单:一套办公桌椅和一个靠玻璃墙放置的小小的书架,设计风格与其余无数玻璃屋已经整个玻璃屋矩阵一致——给人一种清新舒适、耳目一新的感觉。只不过桌上电脑显示屏旁的几沓杂乱的文档略煞风景。
“好了,总算安全抵达。”古德松了一口气。
“希望这种平和能够持续到我们离开。我必须尽快搞定”奥尼尔丝毫没有浪费时间,他迅速环视四周,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小巧的U盘,把它插在电脑主机背后的一个插槽上。然后,他启动古德的电脑,等待进入操作系统界面。
“那么,你现在要怎么做?”古德问。
“如果我们想要进入CryNet和中情局的资料库,我们首先就要突破他们的网络防火墙。而多亏你们研发了这个全球最严密的CryNet操作系统,想从外部突入是不可能的,所以,基本策略就是绕过这层防火墙,直接从内部开始渗透。”
“这就是为什么马丁森上校让我把你带来这里。”
“没错,很聪明,是吧?”
“但你应该知道即便是我也只能查看资料库的极小一部分。”古德提醒道。
“我知道。”奥尼尔开始在键盘上十指翻飞地操作起来,“在外部防火墙里面还有一层套一层的防火墙,但我们是从内部开始的,任务就要简单一些,毕竟,对内部几百人的防范措施必然不如对外面几十亿人的防范措施来的严。现在,我首先要做的就是保证能随时远程获取你这台电脑的控制权。”
古德看了看刚刚插在主机上的小U盘:“你是指这个小东西?”
“别小看这个‘小东西’,古德。”奥尼尔不无自豪地说道,“这是军方最新的间谍工具,使用的也是CryNet系统的源代码,可以黑入几乎任何一台电脑并在数秒内获取完全的操作权限。它自带一个大功率的收发装置,可以让人在十公里范围内遥距控制它所在的电脑,但鉴于你们这里有点深,我得多花一点功夫……”
“怎么,你打算在我的办公室上装个天线?”
奥尼尔幽默地看了古德一眼:“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博士?难道你们这座设施没有自己的天线吗?”
“噢,没门,伙计。”古德摇了摇头,“一旦他们发现我在滥用公共天线,我可就……”
“其实,”奥尼尔打断道,“从三十秒前起新泽西的电脑都能收到你这台电脑的信号了,而我保证再过三十天、三十个月你们的监控人员都会以为这是一条向CryNet各分部发送的资料传输请求。”
“好吧,好吧,”古德佩服地摆摆手,“我猜你们这些极客是我永远无法理解的。”
“我不是什么极客,古德。只是职业所需罢了,在军队里,职业就是我们的生命,一旦出了差错就得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往往很沉重。奥尼尔没有把这句话也说出来。四年前在兰卡斯特的那一幕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同样的谍报任务,就是那一次差错,让他永远丧失了跟纳米服打交道的资格。
“那么,”古德抱着双臂,一边用不安的目光扫视四周,一边说道,“我按照上校的意思把你带到这儿了,而你也如愿以偿地……呃,‘控制’了我的工作电脑。现在,能恳请你告诉我计划的下一步吗?”
“计划的下一步?”奥尼尔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不解地看着博士。
但古德反倒显得更加迷惑了:“怎么,你们没有一个计划?我是说……就像是我们做结晶实验前拟的一个……实验方案什么的,反正,就是一个计划。”
奥尼尔耸了耸肩:“呃,没有。”
古德抓了抓头发:“于是你就这么从灵山岛千里迢迢赶到美国来,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噢,马丁森你这个该死的疯子……”
“放松,博士,我觉得甚至连上校自己都不知道我们该做什么。没有人知道。”
古德再次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然后俯下身来低声说道:“孩子,也许你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我可要奉劝你一句,跟全世界最大的军火商对着干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博士,”奥尼尔用坚定的目光看着古德,用甚至更加坚定的语气说道,“我最好的哥们现在就被困在那座天杀的小岛上,我可以给你打包票我相当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古德一时哑口无言,只能干巴巴地点点头。
“事实上,我在来纽约的路上也在考虑同样的问题,但当我知道你要带我来这里时,我感到事情一下子都清楚了。”
“什么意思?”古德皱了皱眉。
奥尼尔正想开口回答,突然一阵在玻璃门上的叩响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古德办公室的门边站着一位身着白袍的人,看起来是圣堂里的一名研究人员,他的表情看上去跟房间里的两人同样惊讶,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一个穿着牛仔裤、戴着棒球帽的小伙子。
“嘿……你好吗,华伦。”古德连忙堆出笑容应付。
华伦看起来有些尴尬:“没什么,只是路过一下,看要不要顺路帮你去饭堂打份宵夜回来。抱歉,我不知道你这里有……”
“我的侄子,”古德介绍道,奥尼尔很配合地朝华伦挥手微笑,“他想给自己的科学论文加点不一样的东西,所以我就带他来这里看看。帮我保守秘密好吗?”
“啊,未来的科学之星。”华伦笑着点了点头,“拜托,古德,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会为难科学爱好者的混球吗?”
“谢了,哥们。”古德说道,“祝你的电容方案早日突破15%的大关!”
“啊,说起这个我就头疼。”华伦摸了摸自己的前额,“好了,得走了,再会!”说完,这位友善的科学家就离开古德办公室的门,汇入走道川流不息的人流之中。
办公室里的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好了,我们说到哪里了?”古德问道。
“计划。”
“没错,计划……哦不对,我记得我们没有什么计划,不是吗?”
“那是在我来这里之前。现在,我不敢说我有一个完整的计划,但至少我开始明白我们俩应该做些什么了。”
“恕我还是不明白。你难道觉得……你会在CryNet内部找到搭救你朋友的方法?”
“是的,相信上校也是这么认为,所以他才会委派你把我接到这里。博士,我知道普费,也就是我的前任队长,跟你是很要好的朋友。所以我猜你应该知道,他所带领的暴龙小队的最初任务是营救一支被朝军俘虏的考古队。”
古德点点头:“没错,我知道。”
“好。马丁森上校告诉我,这支考古队里的其中一名女队员是中情局探员,你知道这个吗?”
古德咬了咬嘴唇,说道:“该死,我确实知道。普费也跟我说过这个。”
“好,这个中情局探员是由我负责护送到马丁森上校的基地的。她告诉了上校一些秘密,而上校则转告给我听。我现在没有时间给你完整地说一遍,但概括来说,这就是一个相当他妈疯狂的阴谋论。我没有多少证据,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中情局和CryNet,甚至还有你们一直在研发的纳米服,都跟岛上那些丑东西脱不了干系,而且远比你我所能想象的要复杂。”
“上帝。”古德喃喃道,“所以你认为在CryNet的机密档案中会有对付那些ET的资料?”
奥尼尔点点头:“即便不是详尽的对付方案,也肯定比现在军方所掌握的要多得多。你们那个叫哈格里夫的董事,他是纳米服计划的发起人,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如果他真的知道些什么,那么为什么他不早说出来?”古德反问道,“为什么不警告军方,而情愿让大批美军到岛上去送死?”
奥尼尔不禁愤怒地攥紧了拳头:“我不知道,也许他刻意瞒着所有人,也许军方也插了一腿。这就是我们需要搞明白的,我们一定要弄清楚这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我不是什么人类救世主,但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的朋友冤死于一群科技贵族搞的小阴谋里。”
“真不幸,我发现我喜欢你这种自私的逻辑。”古德笑着与奥尼尔对了下拳头,“我想那大概是因为我也有个朋友在那座岛上吧。不论如何,这活我要定了。”
“这是我的荣幸,博士。”
“好了,闲聊结束,我们得赶在……”
“见鬼,古德!”一个急匆匆的身影闪现在古德办公室门前,又是那位叫华伦的科学家,“洛克哈德来了!一定是有人告诉了他你带了外来人员进来。”
“该死!”古德低声骂道,“被抓到的话我们就完了,我们得马上离开,奥尼尔!”
“太晚了,洛克哈德已经派人守住了升降梯入口。快到我办公室来,我有一套防化服,可以让你穿上混过去。”
“不行,”奥尼尔冷静地分析道,“现在他的手下肯定已经开始分头搜索我们,我们就这么贸然出去肯定会被见到的。稍等。”他一边说,一边在电脑上飞快地操作起来。
“什么?我们没时间再在这里耗下去了,我们……”
“好了。”奥尼尔敲下最后一个指令,他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刚落,整个圣堂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原本弥漫着朦胧圣光的巨大地下研究设施顿时陷入了一片绝对黑暗的之中。外面随即响起人们惊讶的叫声,其中包括古德和华伦的声音。
而在大家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事”之前,玻璃屋矩阵上空纵横交错的防火喷水系统突然开始向下方喷洒出水雾,这又引起了一轮新的尖叫声,并夹带着些许咒骂声。古德甚至可以依稀分辨出洛克哈德在远处气急败坏的咆哮。
华伦一个闪身跳进古德的办公室,躲避外面的水雾。他说道:“奈克斯可从来没犯过这么严重的错误。”
“我希望那不会对你们的研究造成很大影响,华伦先生。”奥尼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现在,能劳烦你带我去换套衣服吗?”2020年8月17日,灵山岛东区伐木场,距球体1.2公里。
行动时间:82小时48分钟。
诺曼小心翼翼地掩上活动门板,然后爬下梯子。
本来安置在角落的桌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挪到了靠着一面墙壁中间的位置,但坐在桌前的普费依旧保持着二十分钟前的姿势:左手支撑着下巴,右手不时在手提电脑的触控板上游走。听到诺曼回来的声音,他的目光也没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半寸,他只是简短地打了个招呼:“诺曼。”
普费旁边站着赛可,他交叉着双臂,冲诺曼点头示意。
“我已经设置好了传感器。”诺曼汇报道,“现在外面的冰雹很大,连纳米服都只能勉强支持住,我建议等冰雹停了我们再外出行动。”
“好的,多谢,诺曼。”普费毫无感情地答道,眼睛依旧盯着屏幕上的Ceph基地结构图。
“那些混账将天气搞得越来越不像样了,”赛可说道,“起初只是风暴和雨雪,现在是冰雹。老天,它们甚至都不用出动部队了,光是在老巢里摆弄天气就足够了。”
“你们根本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另一边昏暗的角落里传来斯科特探员冷冷的声音。现在他已经苏醒过来,抱着双膝坐在呼呼大睡的贤治旁边,头上多缠了一卷绷带。
赛可报以嘲讽的目光:“哦,是什么,天才?气象局的新雇员吗?”
斯科特没有回答,但诺曼看得出他满脸恼怒与无奈。诺曼突然觉得自己并没有这么讨厌这个中情局探员,毕竟他也只是遵从自己的命令办事罢了。但诺曼也有他的任务:那就是让这里的所有人都能平安离开灵山岛。宏远的战略目标都是由上级考虑的,既然现在他的直属长官是普费,他就得跟随普费把山中那些外星怪物轰上天。
“怎么样了,普费?”诺曼走上前问。
普费交叉十指抵着下巴:“我们联络上了五角大楼——应该说,他们联络上了我们。”
诺曼看了看角落里的斯科特,说道:“让我猜猜,准没好事,对吧?”
“有时候我真怀疑坐在那头跟我们说话的到底是人类还是Ceph。”赛可叹了口气。
“跟我们通话的是一位上将,”普费解释道,“他命令我们终止一切对灵山岛中央地区的行动,马上联络两百海里外的克莱门特号组织撤离。没错,就跟斯科特先生讲的一样。”
诺曼没有立即抗议,他皱了皱眉,走到斯科特旁边蹲下身来,说道:“你一定知道些什么的,斯科特探员。上头都在计划些什么,为什么他们要保全Ceph的基地?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知道Ceph,知道这一切,是不是?”
“你在浪费你的时间,伙计。”赛可讽刺道。
但诺曼没有放弃:“拜托,探员先生,别告诉我你真的以为岛上的这些杂碎肯眼巴巴看着我们坐VTOL离开。现在整座灵山岛的Ceph都在猎杀我们,你觉得留着它们的话我们有多大胜算能活着离开?”
斯科特没有回答,但他居然开始笑了起来。
诺曼愣了一下,但又接着说道:“你的任务不就是要带我们回去吗?你和你的上司想要的不就是我们的纳米服上储存的资料吗?如果我们都葬身鱼腹了,你又怎么能完成你的任务呢?”
斯科特笑得更厉害了,沾满泥土和血污的脸扭成一团,那表情看上去又像笑又像哭,仿佛他是在忍着极大的痛苦才笑出来的。
“拜托,斯科特探员,告诉我!”诺曼低吼道,“告诉我你都知道什么,这样我们才有可能活着搭乘你的VTOL离开!”
斯科特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他摇了摇头,喃喃道:“太天真了……真是太天真了……”
“什么天真?”诺曼问。
“够了,你这狗娘养的!”赛可按捺不住了,他两三步跨到斯科特跟前就想把对方揪起来,可是诺曼拦住了他。
“冷静,赛可,听听他要说什么。”
“太天真了,孩子,”斯科特重复道,“太天真了。怎么,你们真的以为自己有多重要?已经有两万人死在这里了,你们觉得那群混蛋还会在乎多损失一支纳米服小队?”
诺曼的目光一下子变得迷离起来:“你在说什么,斯科特?”
“别傻了,孩子,就在你走出山洞的那一刻,你身上所储存的所有关于Ceph的信息都已经被传输回CryNet的总部了,没准在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分析完你的数据了,你真的以为他们需要你回去,给你一杯咖啡,然后跟你好好聊聊你的山中历险记?”
诺曼顿时呆住了,嘴巴不自觉地张成一个小小的“O”型,他从来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答案。
“你来这里只是为了阻止我们毁灭Ceph的痕迹。”普费一针见血。
“噢,至少他们相信我们‘有能力’干掉岛上所有的Ceph部队。”赛可酸溜溜地说道,“真他妈受宠若惊。”
“可是……”诺曼说道,“可是,这意味着你也会死的,不是吗?”
“孩子,我进入实习期的第一天就在睡觉时被人用枪指着脑袋。”斯科特看起来满不在乎,“如果你也在这行混了这么多年,你就会发现自己开始觉得活着还是死了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为什么他们不直接远程汽化掉我们?”普费问。
“我不知道。”斯科特摇摇头,“也许他们多少还是希望你们能活着回去好从你们的纳米服上面采样,也许是他们惯用的什么狗屁伦理道德,反正,那不是我要考虑的范围。我来这里是要完成我的任务的。”
“那么船长他们呢?”赛可歪着脑袋示意仍在一旁熟睡的山田船长,“那是一支平民救援船队。如果我没记错的,整整******157个人,157个无辜平民,都是来这里给你那该死的任务陪葬的?”
斯科特不安地瞥了船长一眼,沉下头低声说道:“这是我原本没有考虑到的,我没有被告知要跟随平民船队过来。”他的声音微弱得好像唯恐会惊醒可怜地被蒙在鼓里的船长。
“但你还是利用了他们,”赛可阴沉地说道,“你以整支船队为代价找到了我们,老兄。既然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跟所有人同归于尽,那我何不现在就崩掉你的头?”
“那样的话,我猜他们就真的会直接遥距把你们通通人间蒸发了,你们就不应该去恢复卫星信号的。”
“那样做的话到底有什么好处?”地下室另一头传来海伦娜的声音,她跟大熊靠着一排已经停止运作的锅炉,并排而坐,“我们已经成功摧毁了Ceph的一艘战列舰,现在我们还可能有机会摧毁它们的整座基地——或者说,殖民舰什么的。如果我们成功的话,军队就可以借鉴——”
“我说了,你们根本不了解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敌人。”斯科特打断了海伦娜,“你们击败的只是冰山一角,根本无关痛痒。这些东西,这些天外来客,它们在几百万年前就拥有我们无法匹敌的科技,你们真的以为仅靠人类自己的科技、或者你们身上这套勉强的复制品就能够打败这些真正的‘上帝’?”
“你们想窃取Ceph的科技。”海伦娜恍然大悟。
“但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斯科特。”诺曼摇摇头,“你也看出来了,这群东西就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你难道指望它们会将自己的技术拱手送上?”
“但还是值得一试,不是吗?但如果你们真的摧毁了山中的那艘巨型飞船,就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了。这是迄今为止能找到的最完整的Ceph科技样本,与这比起来西伯利亚那些零碎玩意都不值一提。”
诺曼不安地瞥了大熊一眼,他原本以为这位脾气暴躁的士兵又会因为死在西伯利亚的队友而大吼大叫,但出人意料的是,大熊现在出奇地平静。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海伦娜问。
“不是‘我们’,是‘他们’,罗森泰小姐。”斯科特纠正道,“我说了,这不是我应该考虑的问题。但我听说他们在寻找一种让Ceph再次进入休眠状态的方法,随他们怎么样吧,那不是我的工作范畴。”
“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工作态度,斯科特探员。”赛可说道。
“多谢。真可惜你们都是这么‘有想法’的人,是吧?”斯科特还击道,“至少我知道自己的本分而不会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你们呢?你们都忘记自己的军衔和职务了?就算你们真的有本事炸平这座岛,你们觉得回去能得到的是什么?一场庆功宴,还是一个绞刑架?”
“我知道自己的军衔和职务,”普费一边说着,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斯科特,“——海军陆战部上校,暴龙特种小队的队长。但我也知道,我不能让外面那群自以为是但实际上一无所知的蠢货拿全人类的命运来开玩笑。他们才是不明状况的人,他们的决定不只是害死我们,还会害死所有人。”
“那么你确实把自己当成全人类的救世主了,是吧,上校?我还以为你们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呢,真可耻。”
“我已经受够那些狗屁命令了!”普费怒目圆睁,指着斯科特骂道,“我加入军队是为了保护我的国家,保护我所信仰的东西,而不是为了听从一群坐在办公室的废物的指令去害死我的手下!”
斯科特沉默数秒,他的目光毫不畏惧地接上普费的怒目,但有那么一瞬间,诺曼从探员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怀疑?一丝动摇?
“随你怎么说,上校。”斯科特恢复了他那不屑的态度,“反正,现在我的任务搞砸了,我成了你的人质,你说什么都行。”
“你不是我的人质,斯科特探员,”普费冷冷地说道,“你是我的人类同胞,我会带着你一起活着离开这里,回去见你的好上司。”
“你不要以为他们没了我就没辙了,他们随时都掌握着对你们的生杀大权。”
“正如你所说,”普费转过身,往回走向放着电脑的桌子,“在我这一行混了这么多年,是生是死我也不在乎了。不过——如果你还对你所效力的国家,对你所关心的人还有一点考虑的话,那么或许你能帮我们在上头面前打一下掩护。”
“噢,他屁都不会掩护,普费。”赛可抛下最后轻蔑的一瞥,也转身离去,“中情局都是一群穿着西装的冷血机器。”
诺曼仍然蹲在斯科特旁边,似乎还是有些不死心,但斯科特轻轻地朝他摆了摆手:“好了,中尉,你已经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了,去继续完成你们拯救世界的大计吧。”
诺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加入了普费和赛可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