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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四自”哲学(2)

然而,上述母亲却以充满了创意思维的方式,引开了孩子的注意力,在风淡云轻地化解了他悲伤情绪的同时,也大大地开拓了他的想象力。而且,还聪明地传达了一种“天伦之乐”的美好讯息——瞧,时间到了,妈妈唤它回家吃饭,它就快快乐乐地回家去了!

为这母亲的表现而击掌赞叹。

我个人觉得,把荆棘满布的逆境当作是一种“迎接挑战”的自我考验,还不能算是人生至高的境界。倘若那个处于逆境中的人能以豁达的态度将眼前的失意转化为未来发展的潜在动力而心平气和地接受它,甚至,随机应变地把它转化成有利于自己的契机,那才是上上之境哪!

怀里的扑满

1961年,河水山发生大火灾,嚣张至极的火势,几乎把灰黑的天空也吞噬了。

朋友那年七岁,随同家人仓皇出逃。他是家中长子,母亲把一只装满积蓄的巨型大扑满交给他,嘱他好好保管。他紧紧抱着那只猪型扑满,犹如抱着一只金铸的小猪,慌慌张张地随着如水的人潮跌跌撞撞地走,走着、走着,突然有一名陌生的汉子欺近了他,善意地提醒他:“这么大只扑满抱着满街走,太危险了呀!财不可露眼哪!”说着,取出了一块被单,叫他把那只巨型扑满好好地包起来。他满心感激,蹲在地上,笨手笨脚地包,那名汉子热心地说:“来,让我帮你吧!”快手快脚地代他包好了,交还给他,还慎重地嘱咐着说:“小心啊,别弄丢了!”他抱着扑满,宛若抱着人间的一团温暖,赶到母亲所指定的地方,坐在包得厚厚实实的扑满上面,安安心心地等。少顷,母亲提着大包小包的细软赶到,一见到他,便问:“扑满呢?”他站了起来,指了指坐着的那个包裹。母亲打开来看,包裹里面,是一个装满废物的箱子,扑满呢,早已化成一缕空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对于当时家境贫困的他们来说,这是一笔不小的积蓄,现在居然莫名其妙地被陌生人骗走了,可以说是个不算小的打击,然而,母亲并没有严词苛责,更没有施以体罚,只默默地叹气,自认倒霉。

这件事,是他人生一个很大的转捩点。

母亲的宽容,给了他潜移默化的影响,形成了他日后包容他人错误的如海胸襟,然而,陌生人的奸诈狡猾却也让他在心中装置了一个永久性的警钟。以后,在长长的一生里,“谅解”和“警觉”,便成了他待人处世的座右铭。凭着坚定不移的原则,他宽恕那些无意犯错而诚心改过的人,然而,对于那些心存歹念的人,他却毫不手软地给予迎头痛击。

在人生的道路上,不论任何人,都会在不同的时期碰上一条或多条阴阴地觊觑着的毒蛇,这些无恶不作的蛇,往往会趁人不备时,以含有毒液的利齿,咬人、伤人、害人。

有些人被咬了以后,受伤之余,狂怒,把蛇毒吸入体内,化为己用,在其他的日子里,不分青红皂白地咬噬无辜。

有者中招之后,杯弓蛇影,从此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成了“怀疑主义”者,不计其数的“杨修再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在他手上惨惨地栽跟头。

然而,也有些人,在被咬之后,痛定思痛,发展出应付危机与困难的智慧,他们掌握了避蛇的方式、学会了打蛇的方法,他们不怕蛇,最重要的是:他们自己永远也不会变成蛇。

生活,总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给予我们教诲,智者善于把生活的疙瘩转化成智慧的钻石,惠人利己;愚者却会把疙瘩变化为体内传染性的细菌,坑人害己。

豆腐穿针孔

在报上读及一则趣闻:

“被誉为厨师界奥林匹克的中国厨师节在中国广东顺德举行,来自25个国家的两千名厨师,比刀工也比手艺,人人都想成为真正的食神。参加者身怀绝技,其中有位厨师,蒙着眼睛凭触觉而展示刀工,他切的,可不是肉,也不是菜,而是触手易碎的豆腐!在这位厨师巧夺天工的刀法下,完完整整的一块豆腐,转瞬间便变成了宛若细雨般的豆腐丝;让人目瞪口呆的是,这些纤细如发的豆腐丝,居然还可以穿越针孔!该名厨师表示,一盒小小的豆腐,可以切上十万根豆腐丝,而让两根豆腐丝同时穿越一个针孔,一点问题也没有。”

这刀法,神乎其技,的确惊人。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厨师,究竟花了多长时间、费了多少心血,才练成这门绝技的?

当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细如白线的豆腐丝穿越针孔时,必然能够赢得满堂彩声。可是,我想知道的是:他的身份究竟是哗众取宠的艺匠,抑或是调弄美味的大厨?他要做的,到底是一袭需要穿针引线的“豆腐衣”,抑或是让人味蕾惊艳的“豆腐羹”?

费时费力练就的功夫,却无助于他专业的拓展,也无法使他的厨艺更为精湛,值得吗?

换成是我,我会日夜精研如何把豆腐变出千种万种让人神魂颠倒的味道,而绝不会耗时费事地去苦练那种“让两根豆腐丝同时穿越一个针孔”的“绝技”。

人生苦短,我们必须认清自己的本分,确定努力的目标,才能事半功倍地活出自己的精彩。不明本分地瞎忙而又不辨方向地盲干,偏又“不幸”地得着名不副实的赞美,也许以后便会以玩“花里胡哨”的噱头终其一生。

在重庆,有名肉商,有个“一刀切”的美名——不论顾客要买几斤肉,只要报上数目,刀起刀落,准准准准的,要一斤就是一斤、要两斤就是两斤、要三斤二两嘛,也就是三斤二两;一点不少、半点不差,从不失手,是百发百中的“神刀手”。

啊,一刀,仅仅就是一刀;电光石火,手起手落,不偏不倚,功德圆满。

是天赋吗?

不可能。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道理,放诸四海皆准。

这名肉商,在赢得“一刀切”的美名前,恐怕也是凭着“铁棒磨成针”的毅力昼夜不分地下了大功夫的。

这功夫,下得好,下得妙。

因为切肉和称肉,原本就是一名肉商的本分嘛,掌握了“一刀切”这绝技后,他就能把工作做得更好、更快,而且,还能以这个他人啧啧称奇的绝技为原本单调无色的生活增添异彩,既自娱、也娱人,一石多鸟、一举多得,何乐不为?

实际上,只要目标明确,恪守本分者费点心思玩一些利人利己的小花样,不但无伤大雅,而且,妙趣无穷。

然而,有一天,倘若这名肉商突然异想天开,闭门练功,学习把猪肉雕成一朵一朵貌似玫瑰的“肉花”,那就是不足为训的不务正业了。

从事教育工作者,也许能从上述两则故事得到很好的启示。

百年后都是一团灰

朋友参加了一项为期四天的心理训练课程,目的是通过训练向自我提出挑战,以便将内在潜能的极限挖掘出来。课程主讲者表示,在进行自我挑战之前,最为重要而又最为困难的一环是:重新认识自己。他认为许多人的通病是过于在意别人的目光,有时,甚至为了旁人不符实际的批评而大力压抑自己的感受、扭曲自我的本性,硬生生地将自己套入一个不适合自己的生活模式中。如此迎合他人的要求,活得既不自在,又不快乐。主讲员严正地指出:要成功,首要条件便是认识自己、接受自己、忠于自己。

句句都是掷地有声的金玉良言。

说说一个有趣的小故事。

有一位心理学家找来甲乙两个小孩进行一项心理测验。他出示一幅画,画里有只小兔子坐在餐桌旁哭,兔妈妈站在一旁扳着脸孔。家境拮据的甲对这幅画的理解是:兔子为了吃不饱而哭,兔妈妈则因为家里没有食物而难过。家境富有的乙呢,一心认定兔子哭是因为胃囊撑得太满,再也吃不下东西了,可是,爱子心切的兔妈妈却强逼它非吃不可。

瞧,一幅简简单单的画,却因看画的人境遇不同而产生迥然而异的看法。由此可见,鉴定事情的眼光,是见仁见智的。同一个人,做同一件事,落在不同的人眼中,当然也会有不同的说词。顺得哥来失嫂意,如果我们今天为了张三李四的批评而改变自己,明天又为了张五李六的言论而改弦易辙,到了最后,一事无成而又没了自己。

最近,在台湾《青年日报》读及一则新闻特写,觉得很有意义。一位陈姓青年在工厂爆炸事件当中被严重毁容,出门时,人人当他是瘟疫,惊呼:“像鬼,怎么这样难看!”他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痛苦不堪,患上了“自闭症”,足不出户。后来,经过长时间不堪回首的挣扎,终于站了起来,勇敢地重入社会,以自己为“榜样”,积极为残伤者争取福利,努力改变社会人士对残伤者欠缺尊重的态度。现在,他出门,有人发出负面恶评,他总不慌不忙而又潇洒幽默地应道:“白天吓到你,这是社会教育的问题;夜晚吓到你,才是我该负的责任。”走出了牛角尖而将旁人当透明的他,对记者说出了一番极耐嚼咀的话:“人生很重要的一课是,我们要学会接受自己,如此才能活得自信、自在。无论美丑,一百年后都是一样的,只是一团灰而已。”

是的,尘归尘,土归土,百年之后,人人都在熊熊烈火中化作灰烬。那么,在成灰化土之前,为什么我们不尽量保持自我的特色,活出一个独特的自己?

人,只能活一次呢,谨记,谨记呵!

做回自己

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我是这样对母亲说的:

“论智力,她绝对不比老二差;论性格,她远逊老二。老二做事,有条不紊的;她呢,总是临渴掘井。老二性节俭,她好挥霍。老二细心体贴,她粗枝大叶。”

只把这些话当作漫不经心的闲谈,可是,我万万想不到,坐在一旁看电视的女儿,居然把每一句话都听进耳里,气在心里。我一迈出父母的居所,她便在电梯里抽抽噎噎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妈妈,为什么您老爱拿我和哥哥比?他是他,我是我;就算我有再多的缺点,我还是愿意做回我自己!”

她的泪、她的话,好似辣椒狠狠地抹过我的心,有一种火烫般的痛。过去,在自己的成长岁月里,也曾有过类似的痛苦经验,为什么时过境迁,便忘得一干二净?为什么呵!

我数学特差,求学时代曾碰上一位脾气火暴的老师,老爱将我和班上其他数学特好的同学相比。每当他发问而我答不出时,他便以一双比兀鹰更凶比刀刃更锐的眼睛狠狠地瞪住我,说:“为什么崇德、丽华都会,你却不会?”几乎每一节都罚我站,午夜梦回,想起他那一双兀鹫般的眼睛,往往惊出一身冷汗。从此,把数学当毒药、当咒语、当利箭,怕它、恨它、避它;恶性循环,差上加差,致使这位老师一看到我,便以尖利的语言分泌出好似眼镜蛇一般的毒液:“你真笨!”笨笨的我,每次被他罚站时,便神游物外地构思小说的情节,正因为心里有个璀璨的世界,我的自信才不至于被他彻底摧残。有趣的是,多年之后,我在一项书展上碰见他,以半开玩笑的口吻问他:“老师!您还记得以前老爱骂我笨吗?”这位当年让人丧胆的老师,居然拍了拍自己的脑勺子,说:“我该死!”

发光体

多年前,当我在悉尼认识培利文时,他是澳洲一家建筑公司的总裁,他的夫人珍妮花则在一间产业公司当法律顾问,两人都是社会里公认的成功人士。

最近,夫妻两人到新加坡来,约我和詹晤面。倾谈之下,才惊异万分地发现,两人的生活与职业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珍妮花以一种洞悉人生的睿智说道:

“过去,在学校考取了出类拔萃的成绩,父母认为我该读法律,我也就乖乖地进了法律系,糊里糊涂地过了半生岁月。午夜梦回,扪心自问,我年已半百,再不顺遂心意好好活活,更待何时!”

珍妮花的母亲是匈牙利人,特爱烹饪,珍妮花整个成长岁月都是浸在食物勾魂的香味里的。开餐馆,早已成了她潜意识里一个强烈得无法抗拒的愿望了。去年,在距离悉尼大约30里的地方顶下了一间小餐馆,专售匈牙利风味小食。

培利文呢,一直喜欢学术研究,然而,开设了公司后,没日没夜地忙得晕头转向,成功的事业和奢华的生活依然盖不住他内心那一个渴切的呼唤,于是,在孩子相继长大之后,他将公司转售了,去大学当上了梦寐以求的讲师。这一回到新加坡来,就是应聘来讲学的。

他们的三个女儿,全都没有念大学,一个当专业摄影员、一个在演艺圈当演员、一个在出版社当卡片设计员。

珍妮花半带无奈地说道:

“许多人,一听到她们的职业,便露出遗憾的神情,问:你们俩都是专业人士,怎么没有让孩子读大学呢?问题是,我要她们有个快乐的人生,所以,从小便鼓励朝自己的兴趣发展,我要她们主宰自己的人生,自行负责地选择一条无憾的道路。她们如果想要念书,我把她们念博士学位的学费都准备好了,然而,她们三个人都有不同的艺术倾向,我当然就尊重她们的意愿,让她们顺着自己的艺术潜能发展。现在,她们都活得快乐自在,静静在自己的工作范畴里绽放光芒。”

肃然起敬。

唯有真正乐业的人,才能成为一个恒远的“发光体”。

遗憾的是:许多人总为了世俗的眼光,把自己塞在一个“名和利”的特制模子里,悒悒不乐地过完“来去匆匆”的一生;明知不快乐,却依然将社会的价值观硬硬套在下一辈的身上,像培利文和珍妮花这样“率性而为”的人,少若凤毛麟角。

让他跌下去吧!

成龙在一篇《我的妻儿》的访谈录里,忆述了一桩耐人咀嚼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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