牦牛嗅觉灵敏,警惕性强,天敌是野狼。当它们嗅到危险的气息时,绝不会自顾自地逃命;反之,公牛会自告奋勇地把小牛崽围在群体的中央,自己自动地站到最外边,勇悍地面向野狼,抵死奋战。当牦牛被激起斗志时,平时温驯的性情便会起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那种凌厉狂乱的吼声、雷霆万钧的撞击、奔驰如风的冲势,具有震撼天地的巨大力量。它们不畏强敌的凛然,往往使得狡诈好斗的狼群落荒而逃。
在十二月的冬季坐缆车上玉龙雪山,冷得体内的血几乎都凝结了。一出缆车,便难以自抑地发出了惊叹:啊,天!初堕情网那种心情乍然浮了上来,有一种魂飞魄散的感觉;下雪了,居然下雪了啊!薄薄薄薄的、细细细细的、白白白白的雪花,轻轻轻轻地飘了下来,好似一只一只快乐的在空中乱舞的白蝴蝶;整个世界,有一种无声的热闹。
在乱飞乱窜的雪花当中,牦牛坪上那一群安安静静的牦牛,就无声无息地闯入了眼帘。它们比图片所展示的更为美丽,比想象中的更为温驯。闲闲地站着,不畏风雪,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牦牛坪上,栉比鳞次地排着一列小店,全以烧烤牦牛肉为号召,烤肉诱人的香味散得满天满地。据说只有在玉龙雪山这儿才能吃到货真价实的牦牛肉,其他地方多以黄牛肉冒充牦牛肉。
唉,义勇双全的牦牛,斗得过狼却斗不过人,惨惨地成了竹枝上的一串串烤肉。
现在,看着那一群恬静安然地站在雪花当中的牦牛,素来被称为饕餮的我,却怎么样也硬不下心来把它们的肉放入口中。买了十多串烤野菇,坐在火堆旁,一边取暖一边吃。店东指着那一大锅咕嘟咕嘟地吐着烟气的大锅,说:“来杯牦牛奶吧?”我点头。两元人民币一杯,全无腥味,和普通牛奶的味道一模一样。店东说:“你远道而来,该多喝几杯。牦牛奶很难处理哪,挤出来后,必须连续煮上十多个小时,才能去除它的腥味,而且,它会越煮越甜……”哇,这么神奇!天气酷寒,喝后身子暖和,所以,我又多喝了三杯。店东又问:“你要买手套吗?我自己织的。”我说好,她嘱我去店铺后面选。
就在店铺后面,我看到了好几箱“全脂甜奶粉”高高地叠着……
嘿!
藏獒
藏獒,一直是我心中类似“镜中花、水中月”的憧憬,多如繁星的神奇故事,已将它塑造成人世间的一则传奇。
那天,在云南北部大城香格里拉(旧称“中甸”)漫步,就在一户人家的庭院里,我出其不意地与它“邂逅”了。才瞥一眼,不经明说,我便心跳如鼓地知道,它就是,它正是我心仪多年而缘悭一面的藏獒!
深黑发亮的毛发茂密如狮,粗犷剽悍的体型呈现了一种处变不惊的王者气派。慑人的是它的眼神,冰冷而严峻、傲慢而轻蔑、机灵而又蕴含着随时飞扑过来的腾腾杀气。
它安静地卧着,冷静地与我对视。
纵有老天作胆,我亦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藏獒产于中国青藏高原海拔三千至五千公尺的高寒地带,具有“体大如驴、奔驰如虎、吼声如狮、凶猛如狼”的四大特征,在西藏被牧民视为神犬。
根据传说,很久以前,山洪暴发,冰雪覆地,瘟疫肆虐,正当藏族人民苦苦地挣扎于生死线上时,忽见活佛从天而降,他身披袈裟,手摇禅铃,稳稳地坐在藏獒上。活佛和藏獒的到来,使冰融雪化,大地复苏,瘟疫去除,灾难化解。藏民因此而认为藏獒是上天派来的使者,对它崇敬有加。
实际上,藏獒可说是牧民的保护神,它和游牧民族的生活息息相关。辽阔的西藏地带野生动物处处繁衍,牧民在“万里人踪灭”的荒原上、在酷寒绝顶的雪山上,一旦遇到狼、豹、狐狸等野兽的侵袭,便得靠着性子凶悍而体能强悍的藏獒抵死奋战以逃过死劫了。藏獒精于护卫和追扑,是世界上唯一不怕野兽的犬种,故有“九犬成一獒”和“一獒抵三狼”之说。
素有“天狗”之誉的藏獒,以“三美”见著于世,“三美”指的是:凛凛之神韵、石铸之躯体、威镇群兽之雄风。然而,藏獒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却是它至死不渝的忠诚。
在香格里拉,豢养藏獒的那户杜姓主人意兴勃勃地对我说道:
“藏獒一生只认一个主人,我买它回来时,它才一个月大。养了一年多,它只认我,对屋子里其他的人,它都不瞅不睬。你可别看它形体庞大而又凶神恶煞的样子,可一看到我,便温驯如羊。我出差时,交由我妻子喂饲,她知道它喜欢吃奶渣酥油和牛肉,天天投其所好,变新花样,可它却不买她的账,终日没精打采,冷着面孔,食欲奇差。等我出差回来,一迈进家门,它便好像看到亲爹,又扑又舔,死缠不放。”
哇,这藏獒,不但“威武不能屈”,而且,“富贵不能淫”哪!
有人说藏獒的狠劲可与豺狼相比,杜先生一听这话,便猛摇双手说道:
“藏獒虽然和狼一样既猛而又狠,但是,两者情操却有云泥之别。藏獒往往是为了保护主人与捍卫财产而豁出性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狼呢,纯粹只是为了一己的粮食而搏杀。换言之,藏獒是为了道义而流血,豺狼却是为了苟活而拼死!”
忠心耿耿的藏獒,以生命谱出一阙以“义”为主题的曲子。
这样的曲子,在人间已渐成绝响。
普洱茶
在广州,一日,路经一家茶叶专卖店,店东笑意盈盈地招揽生意:
“来来来,进来喝杯茶吧!”
原本就想买茶叶,因而不假思索地走了进去。
各类不同的茶叶静静地躺在拭得透亮的巨型玻璃瓶内,瓶盖轻轻一旋开,茶香便争先恐后地飘了出来,像一缕一缕绿色的茶魂俏皮地浮在半空中,挑逗他人的味觉与嗅觉。
我特爱普洱茶。普洱是云南西南部出产的一种黑茶,多压制成块,圆圆一团,愈老愈香。它的香味,总是谦和大度地藏得密密密密的,像个满腹学问的智者,不张扬、不轻狂,内敛自重。然而,一经冲泡,便满室芬芳。
在这间茶店里,看到了一种压缩成拇指般大小的普洱茶,每一颗茶叶都裹着一层薄薄的白纸,宛如一颗一颗洁白无瑕的童心。
每斤售价是160元人民币(约合新币35元)。一口气买了三斤。店东细心地把茶叶装在三个雅致的长方形茶盒里。
次日,上门拜访朋友,捎了一斤去送她。
她一听那价格,便抢天呼地:
“你上当啦!这种颗粒状的普洱茶,最便宜不过。我天天都喝,每斤才30元人民币哪!”朋友说着,忍不住站起身来,抓了门匙,说:“走!”
将我带到她家附近的茶叶店。其中一个大大的玻璃瓶,装满了普洱茶,一粒一粒被白白的纸包裹着,宛如天真无邪的童心。
玻璃瓶外,清清楚楚地标着价格:一斤30元(约合新币6元)。
30元!我足足付出了多达五倍的价格!此刻,我觉得有一股愤怒的火焰,由头顶熊熊地烧到了脚底,又由脚底烈烈地回烧到头顶。
上了贼船当了冤大头且不说,最为窝囊的是:我居然将这等便宜的茶叶像献宝一样地拿去送给好朋友!
不甘心,问那卖茶的姑娘:“这种普洱茶,有没有等级之分呢?”
她答:“压缩成圆形大片的那种陈年普洱,优者劣者价格相差极大,可是,像这类颗粒状的,就没有好坏之分了!”
提着朋友送我那斤30元的普洱茶,没精打采地回返旅舍。
夜深,忽生一念,急急煮水,将两种不同的普洱茶放置在不同的杯子里,冲泡。
这一来,可就“真相大白”了。
价廉者茶色如墨,茶味浓而不香、苦而不甘。价昂者呈晶亮的琥珀色,茶一入喉,那甘醇已极清香至极隽永至极的茶味便渐次在味蕾上飘荡、舒展、回旋……呵,茶价相差五倍,茶味却相差了至少十倍!
凡事未经证实,切切不可以讹传讹。
月饼的故事
十二年前,中秋节时,我在广州。朋友送了一盒月饼给我,装在花团锦簇鲜艳得近乎俗气的纸盒里。朋友告诉我:那是广州最好的月饼。我酷爱月饼,自是大喜过望,然而,切开一尝,却大失所望。莲蓉粗糙,蛋黄干涩,甜味极重,只吃一块,便腻得直打哆嗦。
七八年前,有朋友从广州来,给我捎来了一盒月饼,装在鲜丽得让人轻轻一碰便沾上洋洋喜气的铁皮盒子里。朋友告诉我:那是广州最好的月饼。迫不及待地切来品尝,然而,只吃一口,便颓然放弃,过重的甜味与过腻的油味全然掩盖了莲蓉该有的清香,而那过硬的蛋黄又像是塞在月饼里的一块小石头,能把舌头刮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