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会风轻轻扣了两下门。
“请进!”一声柔和的女声传来,侍者开门,云会风步入房中。
他在桌前落座,侍者沏上一杯茶。
“公子请稍候,我家小姐即刻便来。”说完掩上门出去了。
云会风望着房内的一应陈设,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十多年前,他是那个放浪形骸、纵情花间的浪子。
如今,他已三十有五。岁月留在他的脸颊上,褪去了稚嫩、浮躁,刻下了成熟、稳重。
他心有所寄。
他不再流浪。
他是天生的浪子。
他注定一生流浪。
“独占芳菲当夏景,不将颜色托春风。”
他看着眼中的紫薇花,自顾自吟诵到。
“吱”地一声,门轻轻开了,来人一袭白衣,步态轻盈,不是步无双更是何人?
她在云会风对面坐下,看了他一眼,眼光落在那一束紫薇花上。
“这花是送给我的吗?”
“是。”
步无双伸手接过花,鼻尖靠近轻轻闻了下,又仔细看了看。
“谢谢!这花我很喜欢。”她眼中兴奋丝毫不加掩饰。
她将花束安放在一只瓷瓶中,重新坐回到云会风对面。
“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
两人同时开口,都是话说一半。
云会风轻轻一笑,示意步无双先讲。
“那天晚上的事,你还记得吗?”步无双说完这话,想起他那轻轻一吻,脸颊顿时微红,眼光赶紧避开。
“那天晚上在下酒醉叨扰,多谢姑娘不辞照顾,此番情义实在不敢忘记。”云会风恭敬说到。
那一晚他在芙蓉楼中倒地之时,全无意识,所作所为皆是本能驱使,轻吻步无双之事自然不记得。
直到后来到了步无双的住所,才恢复了一些意识。早上醒来后,知是这女子服侍照看了自己一夜,心中满是感激之情。
他虽然未持非分之想,但考虑到女子的声誉,便决定静静离开。
他本来打算留下银两以感谢女子,又觉不妥。
他走在清晨的秦淮河畔,见有花农售卖鲜花、盆景。他一眼看中了其中的一盆紫色鸢尾花,便买下了。
回身来到步无双寓所之下,一个轻身“燕子回梁”,将花放置在了她的窗头,便离开了。
他本是江湖浪子,喜欢女人,却从不长久。
他的心如同风一般,不堪停留一处。
离开后不久的一天晚上,睡梦中,他朦胧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臂挽起自己的脖颈,正在喂自己喝水,不时地伸手替自己擦去额头的汗珠。
他安然醒来,才知是梦。
真实的梦,好梦。
起初他不以为意,只当是自己久未醉过,因为这次饮酒剧烈,身体太过疲惫所致。哪知这梦境竟三番两次到来,他每次醒来都很迷惑,所幸不是噩梦。
像这么过了三五次,他意识到了他动情了。
所谓的“日有所想,夜有所梦”,说的就是他这种情况。
他内心虽然没有清晰地想念着步无双,可是她的仁爱、温柔,她的细心照料,已不知不觉间深入他内心,给他苦闷、干涸的心灵以慰藉、滋润。
有些人很固执,固执到他们内心只愿意搁一件事、一个人,这便是痴了。
云会风如此,步无双一样。
步无双听到他未曾忘却自己,心中暖意融融。
“我叫步无双,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大哥你叫什么名字?”步无双问到。
“我叫云会风。”云会风答。
“云会风,这名字当真有趣。变化莫测的云,遇上自由不羁的风,结果会是如何呢?”步无双心里不禁想到,伸手替他续上一杯茶。
“多谢步姑娘。”云会风说到。
“云大哥,你可以叫我双双,这样听着亲切些。”步无双举杯相邀。
“好,双双。我云某半生漂泊,今日有幸认得妹子你,甚好。”
两人相饮而尽。
“听口音,云大哥不是这江南之人。此次到江南来,不知所为何事?”步无双开口问到。
“双双说得不错,我虽出生北方,但自小四海为家。这次到江南,是来见一个人。”云会风望着她说到。
“哦,那云大哥见到想见的人了吗?”步无双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茶杯驻在嘴边,久久不放。
“嗯,见到了。”云会风笑着说到。
“云大哥不辞辛苦而来,是为了潇潇吗?”步无双又问。
自从三年前云会风离开后,步无双脑中就留下了这么一个名字。此时听说云会风到江南事情已了结,或许很快两人又要分开,且把这疑惑说出来,免得苦思徒生烦恼。
“双双,你怎知我此行是为潇潇而来?你认识她么?”云会风大感好奇。
“我猜的。我不认识。”步无双说完轻轻一笑。
“是吗?”云会风不置可否。潇潇之事他从未对外人说过,除了义兄马冰河,步无双从哪里知道的呢?
他回想起到这江南的情况,实在想不起自己何时说过这事。除非,除非是自己酒后失言。
他看向步无双,心中所想溢于言表。步无双轻轻点头。
“上次你喝醉酒后,听你提到过这个名字。想来这潇潇必是云大哥很重要的人了。”步无双说出这话,心中涌出一股紧张。她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万一这潇潇与云会风有男女之情,她真不知道该如何。
“哈哈哈哈,双双你真聪明,跟潇潇一样。”既然疑惑一解,云会风心情大舒。
“哦,云大哥,你倒是说说看。”步无双微微一笑,听云会风夸奖她,不无得意。
“潇潇是我的学生,她是靖南王家的郡主,全名叫做风潇潇。从她六岁起,我便传授她武艺。她虽是女儿家,可是天资聪慧,所教授的招式,最多两遍便掌握了,是块天生的练武材料。奈何她生于富贵之家,王妃娘娘觉得女孩子整天舞刀弄棒不太好,所以我也只教授了她一些轻身功夫和几套掌法。”云会风说到这里,眼中满是自豪。
“恭喜云大哥,收了这么一位好徒弟。”步无双听到这里,心中所虑尽数而去。
“那么你到江南跟她有什么关系?”步无双问到。
“潇潇今年十八岁了。听她讲,她的父亲很早替她定下了一门亲事,男方是这江南严家的公子。原来她年岁稍小,父母未提及这事。现在家里提及这事,她心中虽不乐意,可是对父母极为尊重,不敢拂逆。便托我前来打探一番,看看这位公子人格品行如何。我与她虽无正式师徒名分,可早拿她当徒弟看待,事关她的人生幸福,我当然得来瞧瞧。”云会风说到这里,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