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又牵扯回来,矢夜混混沌沌地觉着,自己这些时日这样也不是办法,十余年过去了,与其说自己是在游历,在锄奸扶弱,不如说自己在寻人。
只是自己似乎不再怎么乐于去游历了,脑中还时不时的浮现出独孤思的身影,明明自己最讨厌男子说喜欢自己,自己也明明很抵触这些事情,如今却为何厌恶不起来。孑然一身的感觉好像也没有那么好了,有一日,自己做了个梦,梦中的自己把阿九和独孤思想成了一人,笑的甚是开心。
自己逃离独孤家已经过了四年了,这四年,自己游历的时候,总是刻意的跑去秦岭,不知为何,越是刻意不去想独孤思,脑中就越是浮现独孤思的身影。
“独孤家主被族中长老暗害,所幸独孤家主早有防备。”
“那肯定的啊,不然一个外姓人又怎能稳坐家主之位这么多年,自然有非常人所有的本事。”
每次矢夜经过秦岭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酒楼中听一些关于独孤思的事情,听到好的,就觉得自己与有荣焉。
“听说独孤家主坠崖了,这次这些长老们的计谋可算是得逞了。”
“真的吗?在哪里坠崖的。”
“独孤氏就住在山顶上,把周围十余座山都圈作了自己的地盘。山后就是悬崖。那悬崖高万丈,就算是修仙之人只怕也是难以生还啊。”
矢夜听及此处,也顾不得什么了,随即御剑上了山,谁知上了山才发现,独孤思就在门口迎接他。
矢夜见人安然无恙,作势便要走,可独孤思好像猜到了他的心思一般,御剑上来拉住了他:“你躲了我四年了,每次还刻意来秦岭,打听我的消息,你还说你不喜欢我。”独孤思毫不避讳地说着。
矢夜闻言,耳侧爬上一层晕红,也不回答他。
“怎得,这次你来了,你又要走吗?我的好哥哥,我六七岁时便开始养你,自己从猫狗嘴下夺食还想着给你吃好的干净的,如今我左不过说了一句喜欢你,你便躲了我四年。”独孤思的语气极其暧昧,说及此处便从袖中拿出了一枚玉佩,递到了矢夜手中。
“你是?阿九?”矢夜摩挲张望着手中的玉佩,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虽然不知为何在他的手上,但既然他说他是,那他便一定是,因为这些往事,几乎不会有人知晓。
“那年,我发了高烧,烧伤了脑子,忘了一些事,可我始终不忘这块玉佩,父亲还以为这是我亲生父母留给我的东西,便又高价买了回来,其中的情由我以后再跟你说。怎么?哥哥。你还是要走吗?”独孤思笑了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几岁的孩童模样。
“即便你要走,我如今把你诓骗回来,你又如何觉得我能放你走?即便是绑也要把你绑回去。”独孤思心里没有底气,嘴硬地说道。
“既已忘记,又何时记起?”矢夜盯着独孤思,好像要把他刻入脑中一般。
“你以为我想记起你啊。你这么糟践我对你的感情。事出无奈,我是真真的坠崖了。或许是以毒攻毒,生死之际记起了这些。”独孤思七分撒娇,三分埋怨地道。
“那如今,你可还好?”
“不好,我还能来这里抓你?”独孤思噗嗤地笑了,“即便你要走,也得跟我叙叙旧不是?”
矢夜神色复杂,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终是点了点头,同独孤思一同回了房中。
“你这么大了,我都认不出你了。”矢夜与独孤思在房中对视了许久,场面十分尴尬,他终于是吐露出了这样一番话。
“我以前也记不得你了,如今记起你,你与十几年前的模样也差不多。”矢夜兀自地坐在了床上,“坐啊,矢夜,你这样站着显得我们很生疏诶。”他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他坐过来。
矢夜踌躇了一下,终于还是坐了过去:“那年我回家找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我寻了整个临安城也未曾寻到你。”他的声音变得有点沙哑低沉,而独孤思却觉得十分动听。
“那日我发着高烧,后来的事情记不清了。醒来的时候,便是在这里,被父亲抱回来的,听父亲说,他请了独孤氏最好的医师救治了我,也是过了好几天才退烧的,只是烧坏了脑子。”独孤思斟酌着用词,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毕竟忘了是自己的过错。
“那这玉佩?”矢夜继续追问。
“我虽忘记了这些事情,可独独还记得这枚玉佩,可能它比较值钱,在我心里比你重要吧。”独孤思半开玩笑,“父亲以为这是我亲生父母留给我的东西,寻遍了大半个临安城,最后以高价买回来给我的。”
矢夜垂眸不言,思绪却复杂万分,所幸他还活着,如今也过得很好。
“我的好哥哥,你又在想什么呢?”独孤思见他不说话,便作势一把把他压在了身下,拨弄着矢夜的头发,气氛十分暧昧。
矢夜回过神来,脸上迅速染上一抹晕红,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我既然骗了你过来,又怎会再放你回去避我个三年五载?我自幼便是这副性子,你知道的,你跑不掉的,我爱犯贱,也爱缠人,乞儿都是臭不要脸的。”独孤思的模样明明十分单纯,这番话说出来却总让人觉得他如毒蛇,说完这番话他又吻了吻矢夜的额头。
“无论你是谁,你说你心悦我,我很欢喜。可是你我有缘无分。”矢夜闭着眼说出了这番话,也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决心。
“为何?”独孤思不气也不恼,“你也觉得这样的情爱有悖人伦是吗?还是说你不喜欢我?”对于他,无论他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自己也无法冲他发脾气。
矢夜没有回他,闭口不言,嘴唇渗出了一丝血丝。
是什么话,让你这般难以启齿?独孤思对什么都有自己的一套,唯独对他没有丝毫的办法,他松开了矢夜,坐起了身:“你若不愿答,那便别回答了。”
自己到底在介意什么呢?或许是一件想永久封存在记忆中的往事吗?不喜欢吗?不可能的,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不配罢了。矢夜张了张口,本来想说的话又变成了另外几个字:“我长你十几岁。”
“修仙之人还介意年岁吗?我们之间,旁人都以为我们是同龄人罢了。”独孤思只觉得他这个借口找的好笑,明明他是在意自己的,为何就走不出那一步呢?
矢夜理了理头发,也坐起了身,却下意识地坐远了些:“阿九,你知道吗?我倒宁愿不记得的是我。我并非没有动心,可是我配不上你。”矢夜的瞳色本就深邃,不如独孤思看起来活泼,如今更是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