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的雪山,没有因为春天的到来而有一丝一毫的消融之意,放眼望去,四周依然是一片皑皑的白色。
方圆百余里,除了一些耐高寒的松柏,就再也找不到其他植物的影子,更不可能有人的踪迹。
然而传说,就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却生长着神奇的金雪莲,一年四季盛开着金灿灿的花朵,那耀眼的色泽,可以与黄金媲美。
它的药效,是普通雪莲的一千倍,濒死的人吃了它,可以起死回生,受了重伤敷上它,伤口很快便可痊愈,就是身体不太好的寻常人,只消用它的一片花瓣泡茶喝下,亦可三年不染疾病……
在古格,人们向来对金雪莲这个字眼顶礼膜拜,它被视为最神圣的仙草,是药师佛洒向凡间的圣物,是王母娘娘遗失在雪峰顶的宝簪。多年以来,不少人挖空心思想要得到它,来圆自己的发财梦,可由于它生长的环境太过险峻,再加上那毒蟒的威吓,极少有人真的敢来冒险。就算有胆子大的人,来了几趟,甚至赌上性命,也是一无所获。
远远的雪线尽头,一个灰白色的人影挣扎着在雪地上蹒跚前行。
扎巴德来到这里已经是第三天了,因为路太难走,那匹从王宫中骑出来的汗血宝马在半山腰就罢了工,他只得将马拴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自己只身向上攀爬。然而越往上,山路就愈发难走,由于从王宫出来的时候太过匆忙,他根本没顾上带食物和水,眼下又渴又饿,体力眼看就要耗尽了,要找的东西,却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突然,一块硕大无比的青石宛若从天而降般横在面前。
他似乎已经爬到了山顶,前方,再无出路,两道积雪形成的断崖一左一右赫赫入目,看起来让人不禁倒抽冷气。
心,隐隐的凉了……脚下一滑,跌坐在厚厚的雪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深邃的眼眸中渐渐透出绝望的神色。
然,他到底不敢让绝望在心中停留太久,想着王宫中,拉姆还在死亡边缘徘徊,他赶紧抓了几把雪塞进嘴里,权当充饥的干粮。
站起身,再次向前摸索着寻去。
即便没有了出路又怎样?就算上天入地,也要用身体砸出一条路,那是拉姆活下去的希望。
或许,翻过这座大青石,前面就是金雪莲了吧?
想着,身上竟真的多出一股莫大的力量。
双手牢牢攀着青石的顶端,奋力向上。
“咔”的一声巨响,随着那块大青石向旁边一个倾斜,身体立刻失去了重心……
“啊!啊……”
扎巴德绝望的惨叫着,整个人朝旁边的断崖滚落下去。
跌跌撞撞的一路翻滚而下,大脑里一片空白,他以为,这次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也不知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当脊背蓦然撞上了一道巨大的障碍物时,身子才完全停止了继续向下。
还好,这次不是雪崩,否则,拉姆怎么办?
无限悲凉的念叨着,轻轻动了动胳膊腿,居然还有知觉。大概是这厚厚的积雪减轻了他摔落的力度罢。
既然还活着,还是要继续的。
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咬紧牙关挣扎起来,竟赫然发现,眼前早已是别有一番洞天。
比起之前,这里的积雪显然要薄很多,风也不像在山顶的时候那般冷冽萧瑟。身下是万丈悬崖,扎巴德左手扒着岩石的缝隙努力固定住身体,倾听着悬崖下方依稀传来湖水拍打岩石的声音,禁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寒战。
然而当他再向左边一转头,所有恐惧皆被惊喜盖过。
世界上,怎会有这般绝妙的奇观?
就在紧贴着悬崖峭壁的左上方,挂着厚厚冰凌的岩石缝隙中,五颗金灿灿的雪莲,花蕊已全部绽开,在瑟瑟的冷风中散发着醉人心魄的幽香。
五颗,居然有五颗啊!
扎巴德疲惫的喘息着,脸上露出无比满足的微笑。
他的拉姆,总算有救了!
没有多想,径直将手伸向了那期盼已久的宝物。因为担心用刀子会伤了金雪莲的根茎影响药效,他只得徒手清理四周的碎石块,很快,手掌便被磨出了斑斑血迹,可他丝毫感觉不到痛。
然而就在眼看将要大功告成的时候,耳边忽的一阵“簌簌”作响,随着那响动越来越大,只听“嗖”的一声,一条通体银白的巨蟒从岩石缝隙中赫然蹿出。
毒蟒?难道,真的有毒蟒?
扎巴德张大嘴巴望着眼前几乎与雪融为一色的大蟒,一时有些错愕。
在人们通常的概念中,这么大且颜色单一的蟒是无毒的,有毒的皆是些身材细小花色繁多的蛇。可回想着临行时御医说过的话,扎巴德却是不敢怠慢。
看着这家伙“嘶嘶”吐着血红的信子朝他游来,扎巴德未作迟疑拔出腰间的宝剑朝大蟒挥去。不过,这样的一挥,只是想吓唬吓唬它罢了,男人无心恋战。如果这蟒真的有剧毒,那么自己可不一定能斗得过它,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
趁着大蟒受惊向旁边一闪的当口,扎巴德施展轻功将身体紧紧贴住岩壁,伸手便摘下了三朵金雪莲。
虽然有五颗,但男人并没有那么贪心,从小祖辈就说过,绝境中,要把救命的宝物留一些给后来人。
手捧着三颗金灿灿的雪莲花,扎巴德心满意足的准备原路返回。谁料,刚刚吃了他一惊的大蟒有些恼了,趁他转身的功夫居然“哗啦”一下缠住了他。
本不想杀生,可此时,扎巴德不得已,只得挥剑朝它刺去……那大蟒也狡猾的可以,蛇身一晃躲了过去,又一偏头,死死咬住了男人的小拇指。
一阵刺痛袭来,心里“咯噔”一下。
再次挥剑,刺向了大蟒的七寸。
这一次,是真的解决了它。
奋力将身体移至一处稍微平坦的地势,抬起手望着迅速变得乌黑肿胀的伤口,扎巴德意识到,那条大蟒,是真的有剧毒了。
“被毒蟒咬中,药师佛下界也难救活……”
御医的话再次回荡在脑海中。
不,不能死!拉姆还没有得救,千万不可以死!
想到此处,扎巴德未作丝毫犹豫,挥起宝剑对着伤口狠狠砍下,将肿成萝卜一般的小拇指生生斩落。
鲜血喷溅而出的时候,撕心裂肺的剧痛也将整个意识蔓延。
十指连心啊,纵然是个大男人亦是无法承受的。
眼前阵阵发黑,将额头贴住地上的积雪,却依然止不住冷汗直流。
痛苦的喘息着,努力平复着断指给身体带来的难受。
用宝剑在衣摆处割下一条布料,匆匆包扎了伤口。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朝悬崖上摔下来的位置爬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