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都是陛下告诉我的。”没等拉姆把话说完,婉儿就再次抢过了话茬,“陛下他是个太过仁慈的人,他明白,你也为他做了不少事,所以他不会忍心来亲口告诉你他的这些想法。可是,他心里快乐吗?不快乐!这么多天了,他一天比一天少言寡语,还不是因为夹在你和我中间让他太难做。陛下他爱我,他想立我为后,可无奈多了一个你!纵然你用了那不光彩的手段,可毕竟也在他夺权的路上助了他一把力,他原本是想把你也收了做个侍妾,可是白吉拉姆,有些事你自己没有自知之明吗?没错……你们古格的女人不把贞洁看得很重,你们可以同时陪好几个男人睡觉这都是小事一桩无所谓丢不丢人,可这个无所谓是对那些普通的牧民汉子说的!陛下他是一国之君,他是天神之子呀!他的妻子,怎么能是一个失了身子的女人?陛下他很为难,我作为他的女人,看着自己的男人这样为难,就只能来劝劝你,明白点儿礼义廉耻好不好?”
婉儿只顾滔滔不绝的说着,半晌,却发现拉姆只是呆呆的怔在那里,一张干净无瑕的小脸儿上,无悲无喜。
“喂,你在听吗?”婉儿试探着,用手在拉姆眼前晃了晃。
拉姆的眸光因了她的这三晃两晃稍稍转了转,却依然不言不语。那氤氲在水眸深处的一汪明澈,看起来甚是揪心。
婉儿的脸上再次漾开一抹浅浅的笑,假模假样的拭了拭眼角,“哎,妹妹呀,姐姐也知道,你也是爱陛下的,否则,也不会为了陛下把自己的身子都贡献给敌人。可是,爱一个人,就是要让他幸福才对。妹妹现在是有了陛下的人,可他的心呢?他的心在我这里。妹妹自己,怕是也不快乐吧?与其我们三个都痛苦,不如放手,让两个人幸福。”
“放手?你……让我怎么做?”拉姆沉沉的开口,她早已被婉儿这一连串话打击的崩溃了,再也没有了去认真思考的理智。
恨吗?或许,是有一些吧。
可是,恨,又能怎样?自己早已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爱得那般唯唯诺诺,卑微如尘。即使被负,她亦希望他能够幸福。只要他能幸福快乐,让她做什么都愿意。哪怕,是要自己刨心挖肝,哪怕是,要自己倾尽这一腔的血液,只要,他说一句,只要他说一句需要,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捧给他,一滴都不会吝惜。
可是……可是……她竟不知道,自己,已让他这般嫌弃,这般为难。如果她早知道她的扎西是这样的一番心思,她一早,就自行了断了。
婉儿的声音再次飘飘然的响起,“哎,我可真是想不明白,都已经被无数男人上过一轮儿的身子,怎么还有脸活着?这若是放在我们中原女人身上,随便找个瓷片儿也抹了脖子了……”
拉姆浑身一震,含泪惨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会去了断自己的……”
“哎呀那可不行!”婉儿却是大呼小叫的连连摆手,“妹妹呀,你可不能就这样死了的!你也不是不知道,陛下是个多么仁慈的人?你若就这么死了,他反而会一辈子自责的。”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拉姆痛哭着大吼。
婉儿却笑得不紧不慢,“妹妹急什么?依着妹妹勾引仁青时候的放浪形骸,只需要把那股子骚劲儿再表现的尽情一些,还愁陛下不讨厌你吗?只要陛下对你的怜悯彻底变成了厌恶,你再找个角落撞墙也好,上吊也罢,谁也管不着喽。”
婉儿言毕,又是一副浅浅的笑,那一脸无邪的模样,看起来竟是那般可怖。
……
回到凌云宫的时候,扎巴德已经不在屋里了,格丹大概又去象泉河边浆洗衣裳了吧,只留下美朵一个人默默地守在桌前,托着下巴,不知道想些什么。
这小丫头近几日不知怎的颇有些闷闷不乐,拉姆魂不守舍的推开宫殿大门之时,她居然都没有听到动静。直到脚步声逐渐走近,才算突然回过神儿来。
“主,主人,你去哪里了?国王陛下到处找你。”
“找我?”拉姆凄惨的笑了笑,眸中含着一抹泪意摇头轻叹,“他找我,做什么?”
看着拉姆这幅模样,美朵怔了怔,垂下头用手绞着衣角,过了好半天才嗫嗫的问道,“主人,你这是怎么了?”
拉姆无力的跌坐在圆凳上,苦笑了一声儿,道,“没什么,有点儿累了……”
美朵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连忙挤出一缕微笑指着桌上的一只白玉酒壶说道,“主人累了,要不要喝杯酒解解乏?”
“酒?哪儿来的?”拉姆有些奇怪。
在这王宫中,很多人都知道,拉姆是从不喝酒的,平日她最喜欢喝的便是雪茶,只是那茶叶比较贵重,以前自己还是奴隶的时候,格丹那精豆子会时常从那些贵族挑剩下的残渣中捡一些还算完整的泡给她喝。后来扎巴德将立她为后的消息公之于众,也有不少爱巴结逢迎的臣子随从送些上等的茶叶给她。可什么时候,也有人开始给自己送酒了?
美朵顿了一下,抿着嘴唇颇有些惴惴不安,犹豫了片刻,还是照实说了,“是……是婉儿小姐,她送来的……”
说着,似乎是担心拉姆生气,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大概是她也知道主人是未来的王后,想要讨好主人吧?”
“呵呵,呵呵呵……”拉姆听了这话,不禁再次惨笑,仰起头,伸手将脸捂住,半晌,却发现泪已将十指沾湿。
“主人,你……”
“不错……”拉姆突然哽声儿打断了美朵的话茬,从桌上端起那只精美的白玉酒壶,泪眼朦胧的喃喃念叨,“她想的,很周到,这酒的滋味,想来也是很好的。”
“主人……”
“出去守着吧。”
淡淡的一句,让美朵有些不知所措,却也自知不好再多说什么,垂下头面容忧郁的退了出去。
轻轻旋开酒壶的盖子,一股浓浓的甜香霎时弥漫了整个凌云宫。想来,婉儿大概是个精通饮酒的女人,她送来的这壶酒,味道还真是不错。拉姆不喜饮酒,却也因着前前后后起起落落的心绪,忍不住想借酒浇一浇愁了。
管它究竟是何人所赠,管它送酒之人究竟是个怎样的目的,男人都背叛自己了,就算这酒里面藏了杀人的毒药,喝死了,倒也落个眼不见为净。
呵呵干笑了两声,连杯子也没心思拿,就着壶嘴狠狠抿了两口。
甘冽的酒香顺着味蕾滑进腹中,暖暖的,倒也甚是舒服。
一口接一口连连灌下,拉姆顿觉全身上下被一股灼灼的暖流充斥,鼻孔和嗓子眼热辣辣的,再化作火烧火燎的微汗沿着每一个毛孔迸发出来。
不消多时,一壶酒便所剩无几。头,早已有些晕晕乎乎,试着站起身子,却发现自己竟有些头重脚轻。
明亮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照进凌云宫,映入拉姆的眼中,似乎,被笼罩了一层淡粉色的纱帐。
原来,喝醉酒便是这样一番形容?这感觉似乎也蛮有意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