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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越发的紧张了,刚刚照索朗占堆那种说法,想必拉姆一定是伤得很严重。
我的天,自己做了些什么?大义灭亲?写进历史?谁要大义灭亲?!谁稀罕写进历史?!此时此刻,什么铁面无私、军纪严明都是废话,他什么美名都不要,只要他的拉姆平安。
刚走进帐篷,迎面撞上了正朝外走的军医格桑,扎巴德一把将其抓住,劈头盖脸的询问道,“拉姆呢?拉姆她怎么样了?”
“这……”格桑一脸的为难。
见军医都是这幅模样,扎巴德更加紧张起来,“到底怎么样了?!她伤的很严重吗?!”
“回国王陛下……”格桑抬起头回复道,“王后娘娘的伤口比较深,而且面积比较大,军中用刑的皮鞭大都不干净,所以一定要防止感染,否则这么大面积的伤口一旦感染会危急生命的。刚刚为臣已经用药水消过毒,也涂上了最好的治疗外伤的药膏,最近这几天一定要坚持多用药水清洗,当然这个过程会非常痛苦,但是非这样不可。”
“那有没有办法能够减轻疼痛?”
“回陛下,那药膏里面掺进了来自香格里拉的艾纳香草粉末,会有一些止痛的功效,但是伤口已经皮开肉绽,怕是作用不会太大。而且消毒过程中的疼痛,是只好忍着的。为臣这里还有一副理气止痛的药方,已经吩咐卓玛阿妈去伙房熬制了,待会儿等娘娘醒来让她喝下,也会缓解一些痛苦。”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扎巴德无力的吩咐着,眼睛朝着床榻的方向望去,此时拉姆静静的趴在那里昏睡着,大概是感觉不到疼痛了吧?
轻轻踱了过去,坐在床沿上深深凝着拉姆熟睡的小模样,那身被血迹浸透的衣服已经被褪去,身上盖着一条厚厚的羊皮毯子,一双柔滑如凝脂的肩膀裸露在外面,几处清晰的伤痕若隐若现。
忍不住掀开了被子的一角,当那满背的鞭伤赫然呈现在眼前的时候,扎巴德胸口禁不住微微一抖。
那是怎样的一身伤啊?原本是白净如玉的肌肤上,一条条一道道的鲜红纵横交错像蛇一般,最深的伤口已是皮开肉绽,最浅的也是一道刺目的血印子……久经沙场的男人见过无数伤口,却从没有一次让他如此揪心。
伸出手想去抚摸她,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赶紧将被子再次盖好不忍再看。
拉姆的头朝着扎巴德的这边侧着,紧闭着双眼。扎巴德清楚的看到那白净的半边脸颊上肿着清晰的指印,嘴角边还挂着一块乌青的痕迹。
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抚在拉姆的脸颊上,手指缓缓地在伤痕间摩挲着,替拉姆一点一点把那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抿到耳后。此时扎巴德眼神中原本的愤怒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柔情与爱怜。
他就这样在床边久久的守着,从来没有那么一刻让他如此憎恨自己这个王位,若不是身为国王,他不会面对和亲或是征战的抉择,若不是身为国王,他亦不会来到这血雨腥风的杀场……他可以和他最爱的女人,一起看日出月落,看云海翻卷,一起,幸福的过一生。
真想就这样守着她,守一辈子……其他的一切,什么都不要……
拉姆仍然静静的趴在床上,剧烈的疼痛将她从昏睡中逐渐拉回现实,她隐约感到自己身边温暖的气流,感到自己的脸上、手臂上传来的掌温……缓缓睁开双眼,果然看到了那个她深爱的男人。
他怎么还会来呢?自己闯下这么严重的祸,扎西一定不会原谅自己了吧?大脑中充斥着男人那歇斯底里的样子,和那句“按军规处罚……一百皮鞭……”的命令,他一定是恨死自己了。
他来自己身边做什么呢?是继续惩罚吗?
“伤口很疼吗?”见拉姆醒来,扎巴德突然收回了抚在她脸上的手,重新让自己做回严肃冰冷的样子,一如,当年那个冷酷无情的冰山王子。
眼泪忍不住再次涌向眼眶,轻启薄唇,虚弱的吐出几个字,“……是我……咎由自取的……”
“既然知道自己有错,就不要怨恨本王!”扎巴德故意把声音提高,让自己尽量显得更加威严,尽管那藏在一缕黑发后面的眼睛早已湿润了。
“没……没有……拉姆……不敢……不敢怨恨……”
“……明天……本王会派人送你回宫!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扎西……”哽咽的嗫嚅着,眼泪已经开始潮水般泛滥,她的男人的确是不再爱她了,甚至连一天都不肯让她留在身边。
费力的伸出一只手,颤抖着抓住男人的大手,“扎西,不要赶我走,我……我想留下来,我想看着你平安……求求你,求求你扎西,别让我走……”
深邃的星眸中却再次射出一道冷厉愤怒的光芒,浑厚磁性的嗓音低低的吼道,“你还打算留在这里害死多少人?!”
拉姆抓着他的手怔怔的僵在半空中,苍白的嘴唇颤抖着,眼泪刷刷掉落,“扎西,我……”
扎巴德眉宇深锁,嗓子眼儿里冷冷的哼了一声,无情的说道,“你曾经说过不喜欢战争,你曾经说过,一具战死的尸骨,就意味着一个家庭的破碎,有多少将士倒在血泊中,就有多少女人洒下几倍的眼泪……你的这些话,可都是白说的?你可知你的一个疏忽,又破碎了多少家庭?又有多少女人哭瞎了双眼?!”
这一番话,几乎等同于一句句魔咒恶狠狠地朝拉姆袭来,宛若坠入冰窟,无休止的寒冷和恐惧让拉姆浑身都发起抖来。
“你说啊,你怎么不说话?你还有什么理由要求留下来?!”扎巴德狠狠地瞪着拉姆,咬着牙根质问。
拉姆颤抖着牙齿,吸着冷气说,“我……我……对不起,我罪孽深重……”
扎巴德嘴唇亦跟着抖了抖,藏在乌发背后的星眸愈发晶亮。
“休息吧,明日一早本王派马车送你回去。”冷冷的说完,扎巴德咬咬牙站起身欲走出帐篷,却被一只纤弱的小手再次抓住了衣角,尽管没有什么力气,却分明能感受出那份浓浓的企盼。
“扎……扎西,你……可不可以,再……再抱抱我?”
“你该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大声甩下这句话,用力将拉姆的手推开,迈着大步朝帐外走去。
身后传来拉姆轻轻地抽泣,眼泪早已由眼眶滑到嘴角。
心中不停的默念着:拉姆,对不起,对不起……
我是多么希望能够把你留在身边照顾你,安慰你,我又是多么希望,能够紧紧抱着你,一生一世都不离不弃。
可是,正如索朗占堆说的,这里是战场,随时会有流血,每个人都有阵亡的可能,若不把你赶走,我怕是不会安心的。
万一下一分钟,下一秒钟,我遭遇了不测,你又该怎么办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