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上天感应到了苏珞璃那无处可泄的怒火,似是要同她共同响应那般,在这寒冬腊月之时,天空却是猛的阴沉下来,乌云遍布,那乌压压的气氛,很是压抑。
与此同时,那一道道白炽的闪电不断的在乌云间穿梭,响雷声此起彼伏。
很快,这种压抑便是淅淅沥沥的雨给唰去。
“娘娘,您快起身,这雨淋下去,您的身子可受不得了啊。”
那庄严繁复华丽气派的巍峨宫殿之中,一道瘦弱的身子却如同那寒冬中绽放的腊梅那般,屹立于这天地之中。
身侧的宫女见雨落,慌不迭地想要回去拿伞,为她家娘娘驱散那寒意,阻挡那凄厉的风雨。
“站住!不许去!”
那跪在坚硬石板上的身影猛然一喝,神色坚毅,腰板挺直。
而她所正对的宫殿里头,却是暖意融融,宛若春日。
淑妃陪侍在皇帝身侧,温柔娴静的磨着墨,二人不发一言,静静的任由时间流淌,端的是一副岁月静好。
太监见到门外的情景,终是不忍,小心翼翼的走进来,禀告道:“皇上,外头下大雨了。”
冬日的雨,混杂着寒气,仿似下霜,令人一碰,便像是冰寒入骨,直入灵魂。
皇帝闻言,微掀了掀眼帘,抬眸无声的看着太监。
虽然皇帝未语,但太监却是知晓皇帝那一双眼睛,在说着些什么,便是迅速的开口:“皇后娘娘还跪在外头,这寒雨淋下,怕是要僵了身子。”
皇帝皱起了眉头,手上的笔也失去了落下的兴致,“朕不是说了,让她回去吗?”
太监顿时面露为难,“奴才说了,可是皇后娘娘……”
皇帝将笔一扔,顺手拎起了旁侧的茶盏,饮了一口温度适宜的热茶,方才带了淡淡的怒意道:“她既然爱跪着,那便就跪着吧。”
淑妃见皇帝停下了手中的笔,也是顺势停下了磨墨的动作,柔声道:“这天寒地冻的,皇后娘娘身子柔弱,怎能熬得过这寒雨。”
“又不是朕让她跪的,朕已经说了,不会因为庄府的事情涉及到她,她却还不死心,得寸进尺!”
皇帝想起皇后为何跪在外头的原因,便是忍不住闪过了丝丝厌恶同恼怒。
“皇后娘娘不过是心疼太子殿下……皇上,臣妾也是为人生母,能够理解皇后娘娘的心情。”淑妃在一侧,继续柔柔相劝。
皇帝见淑妃不断的为皇后说话,甚至求情,不由得心下一软,道:“你呀,总是这么为别人着想。”
淑妃嫣然一笑,双手柔弱无骨那般搭在皇帝的肩上,替他轻轻的揉着肩膀,舒缓着疲惫。
“皇后娘娘乃是六宫之首,后宫事宜繁琐,若是皇后娘娘病了,后宫定然会乱了套,这后宫不安,必定会影响前朝。”
淑妃这柔软的话里,像是在说着皇后的重要性,但听在皇帝的耳中,却是一种挑衅,似是非皇后不可一般。
犹且淑妃还提到,后宫同前朝的联系,不禁让皇帝联想到,若是皇后有心,这里应外合,自己岂不是危矣?
“皇后操劳了那么久,身子既然不适,就好生休息吧。这后宫的事情,由你同宁妃共同协理,朕很放心。”皇帝眸光微闪,便就将这件事情敲定了,“传朕的指令下去吧。”
淑妃慌忙停手,满脸的惊慌失措:“皇上,臣妾并未管理过后宫,臣妾……”
“不必多说。”皇帝却是止住了淑妃的话头,重新握笔,没有一丝情绪波澜的继续着先前的动作。
“外头是怎么回事,这般喧闹。”陌依染本是想要出去走走,成日缩在这宫殿里,着实是闷得慌。
只是这刚走没多远,却是风云一变,最后只得被困在御花园里的偏殿。
“奴才方才打听……”宫女见陌依染问起,脸上面露了复杂思绪,“皇后娘娘为了太子殿下,向皇上求情,跪在了朝阳殿前,最后身子不适,晕倒了。”
“母后晕倒了?!为什么这种事情不来通告?”陌依染一下子急了起来,抬脚便是往皇后的宫殿赶去。
“公主!公主!仔细您的身子。”宫女着急无奈,不敢通报,就是怕陌依染会这般急切,天气如此恶劣,一个不慎便是容易入风着凉。
只是陌依染既然知晓了这件事情,又怎么会坐视不理。
“我母后如何?”当陌依染赶到皇后宫殿时,便是发现太医们已经忙碌开了,整个宫殿都是人仰马翻的。
“公主殿下,这寒雨未止,寒气湿重,您怎的出来了。”太医正当焦头烂额时,猛然瞧见陌依染,顿时脸上又是一阵惊吓。
“我身子很好,不必担心,现在母后情况如何?!”陌依染一心牵挂皇后,忙抓住太医的衣袖,眸光盈盈。
不料太医却是轻叹息,语气沉重:“皇后娘娘身子本无大碍,但在那雪地里跪了一个时辰,寒气早是入体,加之这霜雨落下,淋了大半时辰,两重相加,寒彻入骨,仍是铁打的身子也早已僵了。”
“那……太医可有法子?!”陌依染听着情形,便是心知不好,又是心急又是焦虑。
“皇后娘娘现下发着高烧,高热不退,臣只能先将体温降下,再驱寒气。”太医说罢,便是朝陌依染拱手,火急火燎的朝内殿走去,同里边的太医一起。
陌依染见太医脸色沉重,生怕皇后有个什么意外,又或者落下什么病根,一时心慌意乱,而后便是扯下了自己腰间的牌子递给了身侧的宫女,心急道:“椿儿,你拿着我的牌子,出宫去禄府,将禄公子请来。”
“是。”
在陌依染的潜意识里,禄公子医术高明,能解世人所不能解的疑难杂症,只要他来,皇后肯定就能无碍。
苏珞璃本在捣腾着药物,一心一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过程之中还险些砸到了自己的手。
陌子平本是心疼得看不下去,但瞧着苏珞璃脸上那格外认真的神色,却又不好去打扰。
直至时辰一点一滴的过去,陌子平想起苏府的情形,恐发生意外,便只好开口提醒着苏珞璃:“出来的时间久了,也不知道苏府现在是什么情形。”
一言惊醒梦中人,苏珞璃当即便是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幡然醒悟。
她怎么就这么蠢呢?这种事情,她应该会去同苏云鹤和苏长睿商议才对。朝政这种事情,他们定然比自己要懂得多。
苏珞璃慌忙净手,匆匆忙忙的就往外走,只是刚到门口,却是被急忙赶来的椿儿拦了个正着。
“禄公子您在就好了,公主请您入宫一趟。”椿儿早便听闻禄公子行踪不定,由此心中也直打鼓,生怕自己白跑一趟。
如今看来,自己的运气还不算太差。
苏珞璃皱眉,看着椿儿拿出的陌依染的令牌,疑惑出声:“先不久我才为公主把过脉,她身子无碍,这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莫不是,因了这天气忽的恶劣,着了凉?
椿儿慌忙摇头,“不是公主,是皇后娘娘。来不及细说了,禄公子快跟我走吧。”
皇后?!皇后出什么事情了?!竟然急的陌依染派人寻她,该不会出了大事情吧?
在这种关键时候上,若是皇后出事,必定会掀起一层巨浪。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进去拿银针。”苏珞璃略微思索,便是定下了主意。只是余光瞥到了陌子平,又想起了他也硬要进宫的事情,便只好以此为托词,扯了陌子平进去。
“这个信你帮我拿回去苏府,跟爹和哥哥商量一下,应该如何做才是最好的。你不能再跟着来了,你若是去了,一定会引人怀疑。”苏珞璃将信塞到了陌子平怀里,郑重得不能再郑重的提示。
陌子平刚张了张嘴,这话音还未说出口,便是被苏珞璃给拦截了,“我会带着苏斌过去,至少安全问题你不用担心。你若是再擅作主张,我……”
“如何?”陌子平挑了挑眉,却不是挑衅,而是发自内心的疑问。
“你觉得会如何?”苏珞璃忽的弯唇一笑,眼眸满满当当的警告,那眸底还有即将迸发而出的火星。
陌子平想了想先前她恼怒的模样,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宛若陌路人的那种冷漠。
加之,若他二次入宫,怕当真是会引起皇帝的注意,反倒对她不利。
“行,但我之前给你的东西,你戴好了,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
“这个我自是晓得,你且帮我照看下苏府,等我回来跟你慢慢清算旧账。”对于陌子平的识趣,苏珞璃还是感到了点点的欣慰。
只是,对于陌子平擅作主张,把自己往虎口里送的行为,还是感到了十分的生气。
在皇宫见到他的那一刻,苏珞璃简直气得肺都要炸开了。
他究竟知不知道,他现在就像一个行走的钉子,还是皇帝眼中的那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皇帝觉着碍事,随意寻了个理由,将他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