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子平对这苏斌轻点头,苏斌便是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回以一个坚定的眼神,而后便是随着苏珞璃同着那椿儿一并离开。
陌子平微敛,自苏珞璃的身影彻底消失,脸上那点点温情也消失不见,恢复了往常的冰冷神情。
甚至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打,便是利落的消失在禄府当中。
“世子爷您回来了。”安白见陌子平的身影出现,慌忙的跑前去迎接,同时不断的在他后方寻找。
陌子平见状,便是淡淡的补充了一句:“禄公子入了宫,世子妃留在禄府打点。苏府现下如何?”
安白闻言,顿时出现了焦急神色,急的是不断捶打着自己的手掌,“那可怎么办才好。”
“发生了什么事情?”
“夫人今日起得晚,进的膳食也少,就在方才突然昏倒了过去,大夫们都说……”
安白说到末尾,已是说不下去,而是硬生生的拐了一个弯:“少爷派人去禄府送信,想请禄公子来一趟,只是一直杳无音信。”
陌子平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他和苏珞璃一直在禄府,按理来说,苏府若是派了人送信,他们绝对会赶回来。
可是却一点消息都没有,直至苏珞璃被椿儿请走……
“你令了我的牌子,亲自到泽昌王府请白大夫过来。告诉他们,若有阻拦,杀无赦!”陌子平言至末尾,语气深寒,仿似是自万年玄冰之处散发那般,又带着浓重的煞气,如那阿鼻地狱中的阎王。
只是安白却不怕,反而心中充满了力量,拿着牌子就好像是拿到了最后一根稻草,火急火燎的往泽昌王府赶过去。
陌子平快速的赶到禄柔院子,便是见到了苏云鹤在门外守着,见到陌子平,亦是眼神一动。
只是迟迟不见身后有人,那光芒便是一点一滴的落下。
“我和璃儿并没有收到消息,而禄公子已经入了宫,为皇后娘娘诊治。这一时半刻,怕是回不来。”陌子平上前,沉吟了片刻,方才解释道。
苏云鹤脸色微变,朝身后的思远询问道:“送信的人是谁。”
“那个送信的一直没有回来。”
思远跑去前院问了苏青,却是得到了这么一消息,霎时间,亦是忍不住满脸的冰霜。
苏云鹤忍不住,气得直捶轮椅把手,而后很是颓废又很是自责的扶额,一双眼眸通红。
“我让人请了白大夫过来,他的医术可能不及禄公子,但多少还有些用处。”
陌子平看着苏云鹤气恼的模样,脸色亦是不禁拉沉了些许,而后略微转动了下眸子,掏出了一个小盒子,露出了一枚金丹。
“如果你信得过我,可将这个拿给岳母服下。”
苏云鹤看着陌子平手上的金丹,一时眼神晦涩不已,出现了几丝挣扎,并非是他不相信苏云鹤……
“这……是给你保命用的吧。”苏云鹤始终说服不了自己,连双手都是颤抖的。
如此贵重,若是……
“嗯,保命用的。”陌子平微颔首,毫不犹豫的将手上的金丹往苏云鹤手里递过去。
苏云鹤顿时愣住了,而又见陌子平接着道:“珞璃接到消息就会往府里赶,而在她回来之前,我会用一切手段,护住她所在乎的人。”
陌子平语气平淡,话里行间却是透露着坚定,气势昂然。
苏云鹤握着金丹的手紧了紧,最后郑重的对着陌子平道了声:“谢谢,来日若有需求,我定当竭尽全力,在所不惜。”
如此郑重,陌子平却只是淡然一笑,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想要护住她所想要护住的人罢了。
“这是怎么了,火急火燎的又把我叫过来,不是有苏珞璃那丫头吗?!”自从知晓苏珞璃懂医,且医术高明之后,白甯便很少被这样扯着过来。
如今一来,气都没喘顺,便就开始咋呼了起来。
陌子平瞥了他一眼,“废话少说。进去看看苏夫人。”
于是乎,白甯还没反应过来,便又被陌子平被踹进了内院,急乎乎的被人扯了进去。
陌子平摸了摸怀中的信,眸子之中忍不住浮现了淡淡的担忧。
服过金丹后,没过多久,禄柔便是幽幽醒转。
“夫人。”
“娘。”
急切的声音同时响起,与此同此还有一片兴奋的细碎声。
苏长睿上前,将禄柔扶起,腾出另一只手握起那旁侧的水杯,极其温柔的喂到禄柔嘴边。
白甯进来的时候,便就是见到了温情一幕,一时倒是有些尴尬的停在了原地,颇有些不忍打破眼前的温馨。
只是苏云鹤注意到了白甯,为了禄柔的身子着想,他还是开了口,“爹,白大夫来了。”
苏长睿握水杯的手顿了一顿,仍是细致的喂了禄柔喝完整杯温水,方才理了理她身上的锦被,挪动了一步,“有劳白大夫了。”
白大夫看着苏长睿这般温柔深情,心下又是一阵不忍。
先前他就为禄柔诊治过,当时的情况,确实是雷音果的药效所能救治,但后来又听闻被下了毒。
依着她的身体状况,哪怕他不去把脉,都能估算得了一二。而这大半年的光景,想来苏珞璃那丫头,当真是拼尽全力了。
禄柔看着苏长睿那沉重的脸色,还有苏云鹤满脸的担忧,却是浅浅一笑,脸上不悲不喜,眸光温和。
如此温柔极致,淡雅从容,宛若一朵绽放的白玫瑰,高雅圣洁。只可惜,那光彩正在一点一滴的颓败。
“你们给夫人喂了什么?”白甯掩去过多的杂思,只是在为禄柔把脉的时候,却是被惊讶到了。
苏云鹤闻言,脸色紧绷,颇有些难言之色,“世子给了我一枚金丹。”
此言,彻底的让白甯惊讶了。
种种神色飞快的在白甯脸上闪过,最后却是化作了无奈,罢了,罢了。
“夫人好生休息吧,这寒冬之际,能看到的风景,着实是少了。”过后,白甯却是幽幽的道了这么一句。
话音落下,竟是连药方都没有写,便是收拾着药箱,往外走去。
“白大夫留步。”苏云鹤赶忙着跟上去,到了门外开口喊住了白甯。
白甯背着药箱,先是到了陌子平跟前,用了疑惑又谴责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而后听闻苏云鹤的声音,便是挑眉回首。
“白大夫,这……”苏云鹤眉宇紧锁,见白甯把完脉后仅有一句话,别的什么都不曾做,顿时胸口便就是堵得慌。
白甯叹气,指了指陌子平,“若不是刚才那枚金丹,夫人可能无法醒转。”看着苏云鹤无比震惊的神色,便又接着道:“夫人的身子,在半年前再次中毒的时候,想来就已经是极其恶化了。禄公子所做的,也不过是吊着夫人一口气,强行续命罢了。到底是治标不治本,如今已经是大罗神仙都没有办法了。”
“那金丹……”苏云鹤双眸通红,双拳紧握,却是不肯就此放弃。
“也只是多了几日的光景,那枚金丹,里头有一药草,世间仅得一株,对于护心脉是极为有用,可惜,也不是那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药。”
这也是白甯,为何没有写任何方子,尝试性的尽一下力。
因为他知道,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陌子平敛了神色,联想起往昔苏珞璃总是三天两头的往苏府跑,想来就是为了禄柔。
泽昌王府,禄府,苏府,三府奔波,怨不得苏珞璃日渐消瘦。
苏云鹤紧握的双拳,渐渐的放松,无力的垂落在轮子旁边,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白甯见惯了生死,但瞧见这一幕,还是颇为不忍,“这几日,你们便好好陪着夫人,也不必用什么药了,最后的时日,还是轻松一点,莫要受那无谓的苦楚了。”
庒月蓉虽没有往禄柔的院子里凑,但到底心有难安,一直站在院外的走廊,目视着里面。
苏珞璃所说的,到底是发生了。
苏云鹤只觉着脑海一片空白,有什么充斥着脑海,令得他整个人头重脚轻,脑袋发胀。
忽的,一阵清浅的温热从那冰冷僵硬的指尖传递上来。
苏云鹤木讷的抬首,触及了那一片盈盈水光。
庒月蓉柔柔的握着苏云鹤的手,却只是紧抿住嘴角,什么都没有说。她知道,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无谓的。
白甯看见庒月蓉,心中的不忍又是多了一层。
又是一个可怜人,这世道,当真是不公。
也不知道苏珞璃那丫头,能不能承受得住,她那性子,记仇,小心眼,却偏偏重情重义。
“白叔,你先回去吧。”陌子平始终保持着冷淡的神色,只是眸底的光芒到底也是泄露了他的心情。
“行吧,王府那边你也不用担心了,有的人太闲,我已经给她找了很多事情做了。你且放心吧,还有苏丫头,你……哎。”
白甯说到后头,也不由得觉着自己像是个老头,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便是收了声音,步伐也略有些沉重的往外头走去。
霜雨一直淅沥淅沥落下,满天空的乌云,不知何时方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