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霍走后过了一周，廖向繁和Hyacinth签订了合同，欢港影视公司成为莫欢愉复仇路上的附属品。
期间莫欢愉一直住在酒店里，池霍没再叫她，她也没再回家去，白天廖向繁带着她熟悉公司以及接下来要做的工作。
“我该怎么还你这些恩情啊……”
刀叉在她手下轻击着瓷盘，食物完好，一口也没缺。
“这顿饭就算回报十分之一喽？”
廖向繁开着玩笑，“快吃吧，别想那么多，我做的一切都是顺从自己心意的，没有半分勉强。”
正因为没有半分勉强，莫欢愉才无法衡量偿还。
她不是傻子，关于他的感情，她隐约察觉到了，只是一直都装作不曾看到。
从前拘束于复仇，如今困顿在婚姻。
然而即便没有这些，莫欢愉的心里仍有一个人长久霸占着重要的地界，不论怎样都不肯让位。
她放下刀叉，抿了抿嘴。既然接下来的路已经无法避免，还把廖向繁牵扯了进来，那至少有些话，她摸着良心一定要说出口。
“向繁，我是个糟糕的女人，明知道你的想法，但总是躲避着……”
莫欢愉郑重其事地望向他，目光极其认真。
“我可能不会爱你，你给我的帮助，这辈子恐怕也还不清了，但我还是得借你的手寻找真相，迫不得已时甚至会利用你……抱歉。”
说她白莲花也好，说她正大光明做绿茶也好，说她有心机精谋略也好。
莫欢愉知道廖向繁是真心待她好，正因如此才要果断地表明。
与其拖着留存希望，不如让他早早看清，好做选择，要继续帮她，还是就此打住，她都会心怀感激地接受。
男人神色一怔，对待她的坦然，他表示理解，却掩盖不了眼神中某些情绪的落空。
“我早就知道……”
廖向繁轻声喃喃，随后又恢复如常，温和笑容如沐春风。
“欢愉，你要利用我，那是你的事。而我要爱你，那是我的事。”
这是他第一次吐露爱意。
看着男人不变的豁达，她一阵揪心，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向繁，你实在不必这样。”
“其实我强留你在身边，又何尝不是利用呢。利用你的仇恨，利用你的无助，想借机让你对我动心。”
他低头切着牛排，接着道：“既然你这么坦诚，我也不再隐瞒。不如你利用我，换来让我爱你的机会，算作一场交易，你也不必有负担，如何？”
为什么和她有关的男人，最终都难免栽在“交易”二字上呢。
莫欢愉知道他是为了她好，但难免心里泛出酸楚。
“如果你觉得这样就好，那便这样吧。”
“嗯。”
廖向繁将分成的一块块小牛排放入她的盘中，“今晚可有场鸿门宴等着你，吃饱好战斗。”
“鸿门宴？”
“我查到最近方单祠的档期，他即将出演古装剧《阡陌浮生摇》，女主角未定，我打算带你去见见导演。”
莫欢愉之前在网上看到了相关信息，开机仪式尚未举行，观众反响就已经很浩大了，据说是小说改编，由业界内比较出名的程功导演执导。
“我一上来就尝试这样的IP剧，是不是有些高调了？毕竟我和当红小花根本没法比，结了婚又有孩子。”
“这和那些有什么关系，演员就是演员，难道还要与私生活挂钩么？”
廖向繁说出这样的话，她是有些意外的，从前做他秘书，他口口声声教导给自己的是另一套说辞。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男人理解地笑了笑。
“我知道以前告诉你的娱乐圈规矩不是这样，但实际上近几年观众的眼光慢慢发生了变化，比起颜好单身可演技尴尬的年轻小鲜肉，反而有演技又专情、洁身自好真正可以被称作‘演员’的戏骨更受追捧。”
他继续鼓励，“所以你尽管钻研怎么把戏演好，只要演技过关，大家的视野就不会局限于你是谁的太太，跟谁有孩子。”
“嗯，我会努力的。”莫欢愉点点头。
她十八岁时虽在梦想和爱情中选择了后者，但嫁入池家她也没有放弃汲取知识的机会。
那三年只要有空就去南商城的戏剧学院旁听，后来池霍待她冷漠，她闲暇时间更多，几乎整天泡在大学里，和普通的学生没有区别，老师和教授对积极努力的她常常给予指导和赞赏。
做秘书的五年间，虽然那时莫欢愉已经放弃了这不可能实现的奢望，但还是常常借着职务之便去片场观摩，不曾真正放下过。
许是看到了她的执着，老天才会在这条充满晦暗的复仇路上安排了这样的小小惊喜。
收回思绪，她想起刚刚廖向繁提到的“鸿门宴”。
“见导演为什么是‘鸿门宴’？”
“嗯……这位程导有点……”
廖向繁面露为难，莫欢愉意识到了什么，“没关系，你直说吧。”
“程导在圈内虽然是有才之人，但声誉不怎么好，以前还传出潜规则女明星的绯闻，虽然被公关压下来了，但我们行内的人都心知肚明。”
“你是害怕他会有别的居心？”
“这倒不太可能，毕竟你现在名义上是池霍的妻子，他怎么敢动池霍的人。”
廖向繁沉思一会儿，提出担忧，“可我邀请他的时候，他貌似很高兴的样子，应承得也很爽快，让人觉着不对劲。”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那不要紧。”莫欢愉填了一块牛排在嘴里，“就算他居心不良，为了事情进展顺利，我忍受一下没关系。”
“可我说过要保护好你——”
“向繁，我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全身而退。”
莫欢愉打断了他，面上是坚定的决绝，“已经走到这一步，不论要付出什么，我都不再吝啬了。”
看着男人心疼的表情，她继而浅笑安慰，“不过我会尽力保护珍视自己，你放心。”
“……多吃点吧。”
廖向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苦涩却无法阻止，便只好尽力帮她了。
……
晚上七点半，戚蔷薇准时出现在餐厅门口，在莫欢愉的帮助下，她现在是欢港影视公司旗下的经纪人。
等来廖向繁和莫欢愉，三人被服务员引至包间内，见到了程导。
莫欢愉当下就理解了廖向繁的担忧。
从面相上来看，就长得不太和善，肥头大耳，啤酒肚挺得老高。
倒不是她先入为主，只是在她刚踏进门的那一刻，程功就以一种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她和身边的戚蔷薇。
“欢愉，是我的错觉吗，我总觉得他在盯着我。”
“……待会你少喝点酒，别醉了。”
廖向繁和程功握手寒暄时，两人轻声耳语。
“哎呦两位大美女，说什么悄悄话呢？”她们的小动作被程功捕捉到。
莫欢愉立即从容地微笑，“我们在说程导呢，一直久仰大名，常听廖总说您非常厉害，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哪里哪里，倒是池夫人，人美嘴甜，不愧是能让大名鼎鼎的池总当街求婚的女人哪！”
被夸了一通，程功高兴地合不拢嘴。
她接着道：“程导不必这样客气，今天我是廖总旗下的艺人莫欢愉，您可别拘着我另一个身份，搞得生疏了。”
“对对对，你说得不错。”他满脸色相，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戚蔷薇，“这位女士是？”
“我的经纪人。”莫欢愉向前跨了一步，微微倾身挡了挡她，“咱们都别站了，快落座吧。”
程功就算入席了也不停叨念，“美女的身边果然也是美女啊，经纪人小姐长相清秀可爱，不如来我这里做演员怎么样？”
戚蔷薇礼貌地笑笑，面对他不怀好意的邀请，她心里生出反感。
“程导说笑了，我天生蠢笨，不懂演戏之类的，能在天资好又努力的莫小姐身边帮忙，已经很幸运了。”
推脱的同时不忘夸赞一番莫欢愉，她这些年跟着池霍也学到了不少。
谁知程功紧追不放，似乎对她颇感兴趣，“不会我可以教你嘛！保证你能大火。”
廖向繁及时解围，“程导，您可真有意思，今天这场饭局东家是我，您怎么倒跟经纪人聊上了。这可不行啊，自罚三杯！”
“好好，我的不对，瞧我，看见有演员潜力的美女就忍不住提点提点！”
戚蔷薇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分明是看见可以潜规则的美女就忍不住逗弄逗弄吧。
“不能我一个人喝，要不是经纪人小姐太有魅力，我也不至于在廖总面前失礼，你也得喝三杯！”
说着玩笑话，程功端起酒杯就往戚蔷薇的位置走来。
莫欢愉紧忙起身半路拦下，“程导，我这位经纪人刚上任，还不懂规矩，是我没教导好。我替她陪您喝，怎么样？”
“欢……”
戚蔷薇刚想阻止，看到了她严肃的眼神，只好噤声乖乖坐下。
同样的，廖向繁也接收到了她的暗示，皱皱眉如坐针毡。
“行啊，只要有美人作陪，我都乐意！”
程功倒了满满一杯白酒，递到她手上。
莫欢愉咽了咽喉咙，将高脚杯凑近嘴巴，眼睛一闭打算灌下去。
烈酒还未入喉，包间的门被打开，清冷的男声传入她的耳朵。
“经过门外就听着里面声音这么耳熟，果然是程导，好久不见啊。”
“哟！这不是池总吗，还有陆大明星，什么风把两位大牌吹来了！”
莫欢愉蓦然睁大双眼，侧目对上他的瞳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