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过后,脓包如期退了下去,只是这星星点点的红印……
御医颇为惋惜的摇摇头,道:“怕是来不及今年的选秀了。”
天家的媳妇,别说脸上有这么多的红印了,甚至连身上都不得有瑕疵。御医这一判,几乎就断了我与皇室所有姻亲的可能。至此,王家无盐女这个标签,算是彻底的打在了我的身上。
祖奶奶上报宫中,母亲携着我又在长公主处哭了一顿,将戏做了个全套。最终,这一年的选秀名单里,只能将我的名字划去。
组奶奶见尘埃落定,便开始计划着回琅玡的事宜。
母亲与嫂嫂是极不舍我离开,只是这次,长琉倒是异常支持我走,道:“京中人多口杂,总会有人因此事趁口舌之快,若因这档子事受了委屈,不如和祖奶奶回琅玡,躲清闲。”
“回去后,要记得常写信来,不可偷懒,一月至少2封!”嫂嫂拉着我的手,抹了抹眼底的泪,道:“我若得了空,必会去琅玡寻你。”
“还请嫂子好好照顾爹娘,长宁不孝,不能常伴左右。”这短短半年,我似乎融入了这个家庭,离去,竟有诸多不舍。
“这是玉芙膏,你带回去,这是方子。”离开前,嫂嫂将一堆瓶瓶罐罐交予我,道:“我还没有研究透,只是实在来不及,只能将这半成品给你,虽不能像苗人所作效果惊人,但也肯定比一般的雪花膏来的好。”说到底,嫂嫂对我的脸还是有些耿耿于怀。虽然这根本与她无关。
回琅玡的路上,从未有的舒畅。
祖奶奶见我耐不住的高兴,问道:“从前见你在琅玡,也没有这般欢喜?”
“想起半年前,祖奶奶说,琅玡是我的家,想回便能回。只觉得仿佛如昨日。”我笑着道:“京城半载如一场梦。”
“可是美梦?”
我努力回想了一遍,颇为惋惜道:“若不带着这一身红点子,也算称的上美梦了。”
“你这丫头!”
阳春三月,我从京城回到了琅玡。此时的琅玡春暖花开,连带着空气中都飘着香甜。
祖奶奶在家书中寥寥几笔提过我的病情,待众人真的见到我的脸时,不禁连连惋惜。阿姆作为少有的知情人,也责怪组奶奶的鲁莽。
“你们刘家的女子都是这般说风就是雨?”阿姆顺带捎上了嫂嫂。
“难道让宁丫头真的选秀进后宫?”祖奶奶气鼓鼓道。看着这两老姐妹斗嘴,总觉得十分可爱。
“总会有别的法子,也好过这副模样。”阿姆心疼的摸了摸我的脸,狠狠道:“你这小丫头,胆子也忒大了,万一这苗人的药不灵呢?你可要一辈子都带着这些东西了!”
“若是红斑三年内不能褪去,那长宁也无可奈何。”我叹了口气道:“只能陪着阿姆和祖奶奶,当王家一辈子的姑娘了。”
祖奶奶被我垂头丧气的样子惹笑,点了点我的额头:“这丫头在京都什么都没学会,倒是把她哥哥的油嘴滑舌学了个十成十。”
阿姆虽然嘴上不再多说什么,却还是陆陆续续请了许多早已闭关的名医来帮我治病,只是通常都是无功而返,不提也罢。
琅玡的日子极其自在。比起京都的门阀森严,规矩众多,琅玡简直是天堂。
长乐最喜欢缠着我听我讲京城的见闻,我就捡着那些花团锦苏富丽堂皇的讲,让小姑娘心生了许多向往。
“京都这般好,为何宁姐姐要回琅玡呢?”长乐不解,又看了看祖奶奶:“连老祖宗和谢博士都……”
“京城再好,终归是天子脚下。曾有人戏称,在京城一个板砖拍下去,都能敲到一个公侯。”祖奶奶回道:“在琅玡,你横着走都有人护着你。但是在京都,你一个不小心撞到的一人,很有可能就要掉脑袋。你说,乐丫头,你可还愿意去?”
长乐一脸惶恐:“为何祖奶奶说的和宁姐姐说的完全不同。”
“宁丫头是哄着你,这半年你看看她自个儿都变成什么样了。”祖奶奶也不说破,只是她的话太容易让人胡思乱想了。
果然,长乐一脸原来如此的看着我:“怪不得,为何这么多人宴会,为何就独独宁姐姐中毒,原来,还有这样肮脏的事。”
“京都贵妇小姐多,总是少不了心眼小的。”阿姆附和道,仿佛为了肯定长乐所言一般,道:“长宁本就出色,若是选秀入宫,定要成为其他氏族小姐的劲敌。”
至此,琅玡里的王氏小姐们,便把京都看作猛兽一般,再也不提。
我不由得在心中对祖奶奶和阿姆竖起了大拇指。
这个胡诌现编的本事实在不得不让人佩服,不晓得何时我也能如此,睁着眼说瞎话,还能如此心平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