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前后加起来有二十余人,若是正面硬拼,胜算并不大。
“北门外直通北境的路有三条,一条需绕过镜山,虽是最安全的路,但镜山险峻,岔路多,当地人在白天都会迷路,他们断不会走这条路。第二条是官道,虽一路平坦,但设卡重重,一不小心便会露出马脚。”
“那么他们只会选择——”
“渡幽河。”
幽河之北便是幽州,幽州之北便是辽阔的北境。
“北境蛮人不善水,若是我们在水上设伏,胜算就有了七成。”我看着身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众人,道:“不知各位意向如何?”
“幽河只有一处是私人渡口。”其中一个个子稍显矮小的少年道:“他们既然是假的,必然不会去官家的渡口卸货。”
“你是?”
“属下自幼随父亲在幽河渡口摆渡,熟悉的很。”那个少年道:“属下愿为先锋,抄近路去渡口设伏。”
我点头道:“他们二十几人,又拉着几车军需,如果团团在他们手上,他们必定还会请一个奶娘。这样的阵仗,为了方便他们应该不会分散而行,你只要在渡口打好招呼,让他们上了我们的船,便好。”
我思来想去,只能为嫂嫂这样安排了一个身份。至少这样,他们就不会怀疑为何突然多了个女子……
“是,四姑娘。”那少年接了命令后,迅速的消失在我们的眼前。
“我们就在这一路与他们迂回,好给他多争取点时间。”我夹了马肚子,带着几人向那车队飞驰而去。
出了北门后,风沙逐渐开始变得粗粝,马蹄扬起的沙石割的脸上生疼。
“前面的,停一停!”少年纵马,拦下了车队,道:“刘太尉有令,此批军需有误,需回城重新配置。”
领头的军官不慌不忙的拿出文谍道:“这是太尉亲自按的章,这位大哥,此批军需必须刻不容缓送往前线,若是延迟,怕是要掉脑袋的哩!”
“您这口音可是中原人士?”少年翻看着文谍随口一问。
军官笑答:“正是。”
话音刚落,就见少年抽出佩剑,对着他的脖颈之间,厉声喝到:“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身后所有人都一拥而上,将马车团团为住。
“我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你让我死也死个明白!”那军官倒是很奇葩,不求饶也不害怕,只是问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黄天霸是也!”
“你是本朝之人?”
“正是!”黄天霸冷冷哼道:“不就是截了点粮食,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说罢,他挥了挥手,让车队的人都放下兵器,举手投降。我策马走至他们身边,才发现,竟然都是些普通的农民。
这——
我从马背一跃而下,拉开马车,厚厚如山的粮草堆满了整个车厢。我忽然觉得腿有些发软。
不是……居然不是!
那么团团去了哪里?嫂嫂被掳去何处?
“黄天霸是盘踞在镜山一代的土匪。”
“放你娘的屁,老子是游侠!”黄天霸大声道:“老子只做劫富济贫的好事!”
“你即是劫富济贫,那么我问你,保家卫国的将军算什么?”我此刻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自然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如今将军在外拼搏,刚刚出生的孩子被贼人掳走,你当如何?”
“将孩子找回来!”
“那好,我问你。今日的镜山可有什么可疑之人经过?”我想过很多种假设,如果北境蛮人知道我们必查幽河,会不会宁愿选择一条冒险的路?
“这个……”
“老大,不能说!你忘了。人家答应给我们粮草,我们答应保守这个秘密!”所谓土匪,就是草包啊……
我正色道:“他们许了你一车粮草军需,就让你们背弃为了这个国家浴血奋战的英雄?这还算侠吗?匪类也不过如此!”
黄天霸果然听不得这些,立刻嚷嚷道:“前几日,的确有几个傻大个来和我们做生意,说是让我们也于今日在北门接上这堆粮草,往幽河出发。”
“交换条件?”
“带着他们出镜山。”
“他们一行人中可有孩子?妇人?”我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有。一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还有个看似虚弱的妇人。”
“那便是我的家人!”我一听,忽然觉得有了希望。
“你的家人?你是?”黄天霸看着我,有些犹疑。
“这是骠骑将军之妹,王四姑娘,你帮着的那几个傻大个极有可能是北境蛮人,而他们掳走的便是王将军刚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身旁的少年每说一句。便如一条条鞭子,抽的黄天霸等人无地自容。
“黄少侠我知道你们都是有着侠义心肠的忠勇之士,被逼上镜山也是无奈之举,如若此次你们能祝我们救回骠骑将军之子,我定会在哥哥面前为各位美言!”此时此刻,我等不到救援来围镜山,端了这土匪窝。
强攻耗时,若能将镜山众人招安,也不失为功德一件。
黄天霸听我这么一说,即可道:“常言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这女子说话——”
“我以琅琊王氏发誓,若是能救回我家侄儿,王长宁必定会为镜山众人平冤!”镜山土匪的故事听了不少,大概都是前朝纷争时,一些站错边的大臣后人,被自己家里养着的死侍救走,后无家可归,最终避于镜山。只是多年过去了,镜山匪类集结的越来越壮大,逐渐成为了皇城司京兆尹的新患。
长琉曾与我说过,若是能将其招安,前线又可多了一批猛将,只是从前时间不许,如今能让我遇到黄天霸,也许就是冥冥之中注定。
“王小姐说话果然豪气,我黄天霸也不是个磨磨唧唧的人!”他说完,便调转车头道:“跟我走,我带你们抄近路,兴许还能赶在他们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