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斐家就放出了话去,谁能最快寻到那味解药,可得赏银两万两。这其中一万两是卓君朝出的,斐家不能越过他去便出了五千两,柳姨娘自己出了五千两。
然而接连三日过去,这解药也毫无音讯,倒是服用了唯一一份现有解药的黎汌醒了过来。
这几天卓君朝一直守在她的床边,所以她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他,不由得泪水盈满了眼眶。
斐黎汌小声说:“君朝,你没事就好。”
卓君朝伸手擦掉了她流下的眼泪,面容憔悴,甚至下巴上都冒出了胡茬:“下次不要这样冒险了,我会担心。”
斐黎汌笑着点了点头,卓君朝看到她坚韧的目光便明白她根本没打算听他的话,不由得叹了口气。
丫鬟将黎汌醒来的事通知了所有人,整个屋子里都透着一股子喜气。
姜氏也难得笑着说:“如此便好,好生将养一段时间也还来得及进京。”
斐黎汌和卓君朝都羞红了脸。
然而此时,本来被拦截的柳姨娘披头散发的冲了进来,看着斐黎汌的目光好似要吃人。
“你们倒是郎情妾意情深义重的,可谁还记得我可怜的浔儿?”柳姨娘死死的盯着斐黎汌,“我自己千辛万苦生下的女儿我当然清楚她的性子,她如今就剩了四日的命,倘若她没了……斐黎汌你给我记住了,你这条命是在我的浔儿手里抢来的!”
斐黎汌浑身都在颤抖,就连卓君朝的脸色都是一阵青一阵白。当日是他请求将解药给斐黎汌,而斐南浔是为了救他才中了毒,无论如何他也欠了斐南浔一条命,可他却亲手将解药给了他喜欢的姑娘。
姜氏作为三房的主母,连忙叫丫鬟们将柳姨娘禁足,直到她被拖走,目光仍是死死的盯着斐黎汌。
斐黎汌最是明白柳姨娘目光中的嘲讽,所以她才那么害怕。没错,她现在的一切都是从南浔手里抢来的,无论是解药还是卓君朝。
她面色骤然惨白,对众人请求道:“我身体还有些不适,能不能让我独自休息一会儿?”
卓君朝有些担忧,然而她面色的确很是不好,便依依不舍的和众人一同离开了。很快她屋子里没了任何人,就连丫鬟都留在门外待命。
她抱膝坐在床上,双臂隐隐用力,刚刚愈合的伤口又一次裂开,鲜血蜿蜒而下,她却丝毫不觉的无声流着泪。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她没想害南浔,她不想的。
她和南浔相差两个月出生,年纪本就相差不大又生了一副好似双生子的相貌,自幼便是最亲密的姐妹。
她得了些好吃的点心会想着给南浔留一半,南浔偷偷寻了个武学师父也会拉着她一起去寻。她们亲密无间,甚至有时她们觉得她们两个本就该是双生子,只是投胎时走错了地方才被迫分开。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所以她们才会那么相似,相似到被卓君朝认错,相似到喜欢上同一个人。
可她舍不得卓君朝,所以在明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却只想着逃避,最后害了南浔。
若是南浔死了……
若是南浔死了,再没有人会知道当日桃林中的真相,卓君朝喜欢的一直都是她。
可是她做不到看着南浔去死。
她无声的痛哭,泪水浸湿了衣衫,随后被鲜血染红。
如果,她们那日没有遇到卓君朝该多好。
那样的话,她和南浔还是原来那样,谁都不用死,谁也不会这么痛苦。
等到丫鬟终于闻到了血腥味闯进来时,斐黎汌呆滞的坐在床榻之上,背后的伤口不断流血,她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丫鬟凑近之后,听到她不停念叨着四个字。
我后悔了。
姜玉阳在得知南浔中毒之后就离开了姜家不知去了哪里,一直到解毒期限的最后一日,他才一身狼狈的带着解药闯进了斐家,强行给她喂下去。
见她吞下解药,姜玉阳终于松了口气,昏睡在斐南浔的床边。
柳姨娘那日闹了一趟之后就一直守在斐南浔的床前不敢合眼,就怕南浔突然毒发便没了。在看到姜玉阳终于带着解药来了才松下一口气,勉强撑着叫小厮把姜公子带到客房,便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斐南浔虽然体质比起斐黎汌好上太多,第二日就醒了,但是毒药已经将她的身体破坏的差不多了,足足又过了五日才有了下床的力气。
而她醒来之后,斐黎汌和卓君朝,谁都没来看她。
斐灵溪从小库房调出了不少稀奇的补药带着来看斐南浔,她向来和南浔关系更好,这次的事也叫她和黎汌有了些芥蒂,便没去看她。
她来的时候斐月湖也在,斐灵溪看着她有些难受,在她的记忆中,南浔从来都没有这么虚弱的时候。她向来是英姿飒爽精力百倍的女侠,好似随时都要去浪迹天涯。
斐月湖坐在她床边嘀嘀咕咕:“南浔姐姐你要早点养好身子,我这两天在花园里看到了一只可漂亮的翠鸟,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就去把它捉了。”
斐南浔虽然身体不好但是精神和面色都还可以,就笑她:“你怎么不去自己捉?”
斐月湖看了看四周,随后给斐灵溪比划了一个保密的手势这才说:“我试过好几次啦,那只鸟太狡猾了。”
斐灵溪没忍住低声笑了出来,获得了斐月湖一个恼羞成怒的眼神,真是看得人乐不可支。
斐南浔也开心了不少,不似刚才满腹心事的样子:“叫你平时不好好练练身手,连只鸟儿都捉不住……等着姐姐身子好了给你报仇去!”
斐灵溪看她和斐月湖在一边说笑,心中却满是叹息。南浔是多么好懂的一个姑娘,她只一眼就看得出她不知为何已然死了心。
当初那个拎着酒来找她的姑娘终究也变了,就是不知是为了什么。
她突然想起来了那日的事,问她:“那剑穗的主人可寻到了?”
斐南浔垂下眼,过了半晌才抬眼笑道:“那人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