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扇横在楼道下的铁门真的可以挡住很多闲杂人等，包括此刻大义凛然想要上楼的秦晓浩。
秦晓浩默默回头，弱弱的说：“副队，开下门呗。”
龙诚无奈摇头，上前两步掏出钥匙拧开门锁。
两人虽然是上下级关系，但好歹也是同事，这股带孩子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龙诚默默在心里吐槽，开门后走在前面。
“副队，这么着急过去，你应该有不在场证明吧。”秦晓浩在后面找话题，他是想聊一聊缓解尴尬，却变成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龙诚脚步不曾停：“你还别说，审讯室里的乌龙让两个民事那边的新人帮我洗清了嫌疑。案发的时候，我在和一冰通视频电话，一冰那里有视频存根，发过给我一份。”
“视频？”秦晓浩没了之前吊儿郎当假正经的样子，扭曲的笑容再次出现在他脸上，“副队，你在楼下好像有说过，被害者在死前与你有所接触。”
“没错，我说过。”
“那这个视频一定是重要的证据。副队，你有没有拍到被害人，或者有没有进入被害人家里？”秦晓浩从后面抓住龙诚，扭曲的笑容更盛了。
两人在黑暗的楼道里停下脚步，很久以前就已经落满毛病的声控灯又一次没有点亮，中秋节磨盘似的皓月挂在楼外的天空上，协同都市的灯光一道遮蔽繁星的光芒，月明星稀，格外明亮。
楼道里没有窗户，靠外的一侧是水泥筑成的栅格墙，墙上的栅格很小，用以防止有人从高处坠落。栅格上还有排列一致的斜状花纹，朴实无华中诠释着现代整齐对称的美学。
楼梯的扶手上落满灰尘，有数毫米的厚度，扶手下金属的部分在表面布满蓬松错落的棕红色锈迹。水泥墙上粉刷的乳胶白漆品相不是很好，加上长年累月的侵蚀，掉粉严重，很多曾经被贴上的小广告半张纸悬在空中，带着墙粉处于一种即将脱落但还未脱落的状态。
一阵晚风透过水泥栅格的缝隙间幽幽袭来，轻轻掀起小广告脱落的部分。顿时，黑暗的楼道里有纸张的阴影在不断飞舞，哗哗作响。
此情此景，刹那间，龙诚心里生出一种发毛的感觉，仿佛眼前面对的不是熟悉无比的秦晓浩，而是一头洪水猛兽。
怎么回事？龙诚见过很多次秦晓浩扭曲的笑容，那是他在认真或者紧张时候的标志表情，看起来很吓人，实际上没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在黑暗的楼道里，龙诚再一次对上秦晓浩招牌式的扭曲笑容，却觉得毛骨悚然。
秦晓浩抓住龙诚的手不断在施加巨力，让龙诚感到肩膀一阵生疼。
“耗子？”龙诚试探性喊了一声，秦晓浩没有回答，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诡异，眼神愈发冰冷，仿佛他在盯着的不是龙诚，而是一具尸体。
龙诚下意识想要掏枪，摸到腰间才发现自己没有带枪。
摸枪的动作是潜意识的，龙诚深层的思维判定秦晓浩是绝对的威胁，但龙诚并未意识到，他还在费解秦晓浩奇怪的举动。
突然间，身后的门开了，一道屋内的灯光照出到楼道里，秦晓浩飞快地松手，扭曲的笑容湮灭在强光里。
好不容易适应黑暗的眼睛突然遇到强光，一片白茫茫的视野让龙诚短暂性失明。
屋内传出声音：“原来是龙先生，こんばんは（晚上好）。”
眼睛再次适应了明亮的环境，龙诚勉强能够辨认身后出现的人，是一位住在三楼的单身女青年，旭日人，在共和国独自留学。
“こんばんは。”龙诚没有专门学过旭日语，发音水平很差，却也能说一些具有辨识度的简单问候语。
女青年笑着拿着一袋垃圾想要出门，迎面对上龙诚身后带着扭曲笑容的秦晓浩，仿佛见鬼一般，尖叫着回屋里去并快速关上门。嘭的一声，巨大的关门声惊亮楼道里的声控灯，黑暗一扫而空。
门关之后，龙诚能够在屋外清晰地听到锁上门栓的金属碰撞声。
短暂的插曲过后，龙诚与秦晓浩对视，秦晓浩还是带着扭曲的笑容，龙诚则是掏出一根烟点上。
龙诚想不明白刚刚的一幕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愿意想明白，不愿深究。
秦晓浩不依不饶追问：“副队，视频里有没有拍到什么？”
龙诚深吸一口烟，定定心神，喷吐之后才开口：“没什么，陈叔在厨房捣鼓，我去还菜刀，一冰倒是还和陈叔打了声招呼。这个过程很短，应该不超过两分钟，之后我就离开了。”
“只是这样？”秦晓浩不死心。
“只是这样。”
秦晓浩看上去有些失落，仿佛交上的答卷被全盘否定的学生，沮丧低头，自始至终都在笑着，扭曲而诡异。
天知道龙诚为什么能够在秦晓浩的笑容里看出诸多复杂的感情，可能是多年相处的了解，也可能仅仅是单方面错误的感觉，谁知道呢？反正不重要。
“怎么了？”龙诚深吸两口再次抽干一根烟，而后再续上一支，“发现什么了吗？”
秦晓浩低着头回答：“我以为找到一条重要的线索。”
“重要的线索？”龙诚疑惑。
“对。我虽然只在案发现场待过一小会儿，但也发现卧室里有些异样，仅仅是初步的排查，我就发现卧室被人有规律地翻动过，好像是在刻意摆弄一些符号，亦或者是在用隐晦的方式传达信息，传达给某个人，也有可能是在向我们示威。这也是我把此次案件和连环杀人案联系到一起的原因。”
秦晓浩耐心地解释，语气里充满了垂头丧气。龙诚明白他是怎么知道耗子扭曲表情下掩盖的情绪了，是语气，语气表达了很多东西。
“这就是你最开始问我的原因？”
“嗯。”
“难怪你刚刚表现怪怪的。”龙诚熄灭口中叼着的烟，收起火机和烟盒，神经不再紧绷。
秦晓浩在狂热的时候偶尔会表现出攻击的倾向，让所有人的危机意识在无意间被警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