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关我手下几百渔户姓名,容我思索几天。”
张良紧皱眉头,一言不发。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让老渔户带尉缭和宋如意先去客房休息,毕竟旅途劳顿,自己则是先去见了仓海君。张良实在按耐不住自己的激动,跟仓海君寒暄几句之后,直接切入正题,告知仓海君他三人来意。
没有预料中的爽快答应,仓海君反倒是犹豫起来,遮遮掩掩吞吞吐吐,与父亲口中的那个杀伐果决的仓海君好像完全是两个人。
“子房,你所说的这四难,我仓海君也无能无力,恐怕……”
“无妨,我想仓海君结交天下侠士,定然能认识能帮上我们的人。”张良急忙跟了一句。
“这……我认识的人太多,给我几日仔细想想哪位能帮的上你们。”
仓海君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良也不好再要求什么,只好拱手道:“那有劳仓海君了。”
说罢,张良立即告退。
正在转身的时候,他突然看见院子角落的亭子里坐着白胖的道士打扮的人,正用手托着头,唉声叹气。
张良眼中一道精芒闪过,转身去问仓海君:“仓海君大人,那坐在角落的亭子里的道士是您的门客呢?”
仓海君愣了一下,旋即笑道:“那是我门下的一个道士,叫徐福,在外面混不上饭吃了,我就收留了他,让他帮我请神消灾。怎么了子房,你问他干嘛?”
“没什么。”张良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平静地说。
“公子请。”刚才的老渔户走上前来,领着张良前去客房休息。这一路上,张良的手不停的抖动着,喃喃道:“三个,三个,这么快啊……”
……
“他怎么说?”尉缭问道。
张良回到房间的时候,只见宋如意早已睡过去了,只有尉缭一个人在翻看着《尉缭子》,一边做着笔记,头也不回地问道。
“仓海君怕是不会答应。”张良坐到床上,淡淡地说道。
“何以见得?”尉缭还是没有回头。
“哎。”张良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即说道,“仓海君,天下豪杰也。先前,良曾听先父说过,仓海君杀伐果决,少做儿女之态,有大将风范。但是今日,仓海君对良的请求吞吞吐吐,含糊其辞,只是请我再等几日。依良之见,仓海君怕是要拒绝我们,但是又碍于和我父亲的交情,故作此忸怩之态。哎,人心,不可测也。”
“子房先生,有句丑话我可得说在前头。”尉缭突然转身说道。
“甚?”张良皱着眉头问。
“仓海君若是故意拖住我们,以向秦军通风报信,那我等努力岂不是毁于一旦?”尉缭冷冷地问道。
“这倒不会。”张良沉思良久,说,“仓海君向来以忠义著称,绝不落井下石。陷害我们不过得些金银财宝,却要失去天下英雄的信任。况且我刚才在庭院角落里见到一个白胖的骗吃骗喝的道士,仓海君仍然好吃好喝地供着他,这足以说明仓海君的人品。”
张良已经这么说了,尉缭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拿出陨星剑,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剑身。
“我再出去一趟。”张良歇了一会,起身又要走。尉缭没多说什么,只是说:
“注意安全。”
……
“谁啊,打扰人睡觉。”徐福有些恼怒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声问道。
“在下张子房,前任韩国申徒。”问外的声音温和地回答道。
徐福一惊,今日他可把这张良和仓海君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刺秦,这可是要灭九族的事,幸亏仓海君还没答应。本来准备这几日自己就打点细软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没想到,这个叫张良的人竟然找上门来了。
“这个……”徐福也不知道该开还是不开,若是开了,就怕他要把自己牵扯进去,那时自己的脑袋可就难保。但若是不开,今日那张良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彪形大汉,一个精瘦青年,一看这两位就是练家子,自己肯定打不过,万一今晚就给我结果在这……
“罢了,开就开。”徐福壮起胆子,下床穿上木屐,披上衣服前去开门。
“徐福先生,这么晚了还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
门外站着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眉清目秀但病恹恹的,微笑着说道。
徐福一看,这位张良竟然是孤身一人来的,这就好办,马上面露喜色,说道:“哪里,张子房大名,早已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福兄,此次我来是要拜托你一件事。”张良走进房间,未多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徐福心中一紧,他果然要说到这,不过自己还得把戏演完,于是就笑着说:“子房兄,只要我能帮上忙,您尽管说!”
张良没有说刺秦的事,而是先问徐福:“福兄,何为大丈夫?”
徐福一愣,他也没想到张良会这样开头,就回答道:“大丈夫者有三,其一,饱读诗书的文人入朝为相,其二,良田千亩,粟米溢仓,其三,手握长剑,开疆拓土,此为大丈夫也!”
说到这,徐福的眼睛不禁湿润了,他曾经也有自己的梦想,也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生活所迫,只能在此苟且偷生,其实他又怎么会想做这样卑微的人呢?
“那福兄你又为何会选择做道士呢?”张良很是吃惊,面前的白胖道士,竟然有如此远大的理想。
“一言难尽啊。”徐福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年原本只为钻研道家学说,坚持无为而治,让百姓休养生息。然而嬴政严禁除法家学士之外的人入朝为官,我的理想得不到实现,只能出来做道士骗钱度日。”徐福的眼角晶莹了起来。
“福兄,这就是我要说的。”张良突然严肃了起来,“只要你能做到我说的,你就能成为你口中的大丈夫,完成你未竟的梦想。”
“去蛊惑秦始皇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