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之后还是极大的吃惊,结结巴巴地说:“子房,这……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啊!”
张良不紧不慢地说:“福兄先别急,待我细细道来。福兄,你可知嬴政最想要的是甚?”
“这,我又不是嬴政,我怎么会知道。”徐福苦笑道。
“福兄好好想想,嬴政现在手中已经有了整个中原大地,可谓天下共主。他想要的,都能从这片土地上获得,但是有一样东西,他是得不到的。”
“寿命!”徐福双眼一亮。
“不错!”张良抚掌大笑道,“嬴政最想要的,就是长生不老药。”
“但是我又做不出长生不老药。”徐福苦笑道。
“莫急,福兄。”张良笑道,“你我确实做不出这样的药,但是神仙能做出来啊!”
“什么意思?”徐福有点迷茫。
“福兄,嬴政想要长生不老药,你可以这样告诉他:你能去到海上仙岛——蓬莱上,并且见过神仙,神仙告诉他,要黄金万两,丝绸千匹,童男童女一百双,才能换得长生不老药一枚,现在你愿意替嬴政去一趟蓬莱,求长生不老药。但是需要嬴政把这些物件都备齐了,再给你备几艘大船。然后告诉他,明年去到东海之滨来迎接长生不老药。”
“可是,海上哪来的蓬莱仙岛,我又去哪里找个长生不老药呢。”
“哈哈哈,福兄,世上哪有长生不老药啊。”张良大笑道,“你出海之后,带着那一百童男童女,另找一片土地,在那里住下,后半生就在那里颐养天年就好,又何必回中原趟这浑水呢?”
“对啊!”徐福激动起来,“我怎么没想到呢!”
可是他随即情绪又低落下来:“但是嬴政身边不乏能言善辩,饱读诗书之辈,咱们俩能想到的,他们会想不到?再说了,嬴政能信吗?”
“嬴政一定会信。”张良神秘一笑,“赢政这个人虽然雄才大略,但是刚愎自用,在长生不老药的事情上,他肯定会相信你。至于他身边的文武大臣,这些人不敢反对嬴政,一个反对就是杀头之罪,如何敢说真话?”
“还,还有个问题。”徐福又问,“这嬴政若是担心我偷吃他的长生不老药,派士兵跟着怎么办?”
“这大可不必担心。”张良答道,“嬴政若是这么做,你就说你已经修炼到与天地同寿的化境,不需要再吃长生不老药。而这些士兵因为是凡人,身上带着尘世的污浊之气,如果他们跟随你,就见不到蓬莱仙岛,也就求不到长生不老药了。”
“可是还有……”
徐福张良两人在室中彻夜长谈,两人把一切可能出现的情况全部推演了一遍,徐福对张良的缜密逻辑赞叹不已,直到天亮,两人都毫无睡意。
“天亮了,福兄,我有些疲倦,先回房了。”张良起身告退。
“哈哈哈,有子房兄的这些分析,我对蛊惑嬴政越来越有信心了。”
“那,就预祝福兄早日成功,逍遥海外。”张良拱手祝贺道。
“对了子房,你让我去蛊惑嬴政,你会得到什么好处吗?”徐福突然问道。
张良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徐福这话,突然停了下来,淡淡地说道:“你要给嬴政送长生不老药,而我……”
张良的脸突然狰狞了起来:“要送他去见阎王!”
徐福惊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
“徐福啊,你可真是给我出了道难题。”仓海君看着大堂中央的徐福,皱着眉头说,“故友之子来访,你现在走,岂不是在告诉我的客人我待客不周?您看,再住两天,真要走也要等到我的客人走了再说啊。”
徐福一改前几日的窝囊,仰头自信地说:“仓海君,徐福此去,不为苟且偷生,只为实现抱负,做一名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不是仓海君待客不周,没甚丢人。”
仓海君差点笑出了声,你一个江湖道士,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还谈什么抱负?前几天不是还一脸窝囊地要走?
“罢了,那你走吧。”仓海君知道自己拦不住他,淡淡地说道,“但是走之前,我送你三件礼物。”
“嗯?”徐福是真没想到,仓海君还会送他礼物。
“第一件,白银五十两,权当路费,第二件,匈奴良马一匹,祝您一路顺风,第三件,丝绸十匹。徐福兄,你现在去后院,领你这三件礼物吧。”
徐福大喜过望,双膝跪地,说道:“徐福谢仓海君知遇之恩。”而后转身离开大堂,正走到大堂门口的时候,徐福突然停住了。
“仓海君,保重。”徐福说道,“请代我向前任韩国申徒——张子房问好。”
……
后来,徐福也曾回到过中原,与人议论时,赞叹道:“张良,真可谓术学之集大成者也,术圣一称,名副其实。”
后来张良术圣的称号也流传了开来,当然这是秦朝破灭之后的后话了,而且因为正史并不承认术家,只承认法家中有法、术、势三派,所以这个称号也并不被正史所认可。
……
今夜,月光皎洁,尉缭翻来覆去没能睡着,决定出去,散散心。
仓海君给他们安排的客房靠海,从后门出去就是海边,尉缭从后门出去,靠在了栏杆上,听潮起潮落的声音,渐渐地思绪回到了咸阳。
“想什么呢?”背后张良的声音传来。
“你也没睡着?”尉缭并未回答,而是问道。
“看仓海君的意思怕是不会帮我们,怎么让人睡得着。”张良叹了一口气,随即又笑道,“想家了?”
“是啊。”尉缭的双眼看向大海深处,淡淡地说道,“我有点,想我父亲了。”
张良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低低地说一句:
“我也是啊。”
两人再没有说什么,只是一起望向大海深处,看着那天与海的交界,仿佛在看向他们的未来。
只是那未来,极其的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