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滨??????
偌大的大堂中,只有侧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位脸色苍白的年轻人,轻轻地咳嗽着,咳嗽声在空旷的大堂中回响,尽管是大白天,但是配合周围死寂的气氛,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年轻人正是张良,在仓海君处住了三天之后,张良正准备主动去见仓海君,再次游说,让他能帮自己解决了铁椎的问题,如果能找到比宋如意力气还要大的力士则更好,毕竟宋如意曾经只是剑士,他对宋如意的臂力还有有些怀疑的。
但是今天仓海君则主动要求见他,张良有些不安。虽然对仓海君的人品表示了信任,但是他仍然不能拿自己和宋如意以及尉缭的性命来赌,赌仓海君会不会和嬴政同流合污。
张良正想着,仓海君走进了大堂,身后跟着三个人,每个人手中捧着一个木盒。仓海君虽然低着头,但是张良能看见仓海君的脸上尽是矛盾之色,仿佛要做什么违背本心的事。
张良脸色变了,他右手藏进袖中,紧握住藏在大袖中的一把匕首,这是他走的时候找宋如意要的。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秦王嬴政的耳目已经伸进了东海之滨这小渔村中。仓海君身后跟着的三个人,应该就是来杀他们三个的,是廷尉府,还是黑冰台?算了不管这些,张良手中满是汗,他只等着这三个人要是暴起杀人的话,他可以暂且抵抗一下,并给宋如意和尉缭传递信息,至少让他们两个逃出去。
仓海君突然就抬起了头,脸上的矛盾消失了,一脸凝重地说:“子房,虽然我与你父亲是旧交,但是这刺秦之事,我确实无能为力。”
张良这下愣了,他没想到仓海君叫他来,只是为了拒绝他。但是危险依然存在,他可无法判断那三个人是否对自己有敌意。
但是在那三个人没行动之前,自己还必须争取仓海君对自己的帮助,万一那三个人只是普通的跟班,那自己岂不是错过了绝佳时机?
“这,仓海君,能不能跟我说说您的理由?”张良决定对症下药,针对仓海君给出的理由,再予以反驳,这是他最擅长的辩论方法。
“子房,你觉得我现在生活得如何?”仓海君突然反问。
张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仓海君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下意识地回答道:“锦衣玉食,受人敬爱,生活优越。”
“此言差矣。”仓海君坐到正中央的太师椅上,叹了口气,说,“你看我现在生活优越,但其实我每天都处在担惊受怕之中。
“虽然我是一方豪强,但是东海之滨也聚集了很多流放之徒,他们聚集在一起,成立了多个团体,在这片土地上和我争夺土地、钱财。
“那些流放之徒多年轻力壮,我们不是对手,且战且退,最后只剩下这个还算有点规模的小渔村。没有粮食的收入,渔村的壮年渔户越来越少,尽剩下些老幼病残。
“我之前曾供养的诸多门客,大多离去,只留下几个手脚不便,没有才华,去了别的地方也没人供养的留了下来。他们赚不来钱,只能做米虫。但是我依然要好吃好喝地供养他们,以告诉天下——我仓海君,纵然自己吃不上饭,也绝不会亏了我的门客的鱼肉!这样,也许还能招来有才华的门客,也许还有翻盘的机会。
“我老了,膝下无子女。老友的儿子,对我来说就像是亲儿子一样。子房,如果作为你的父亲,我不希望你去冒生命风险为别人争取利益,因此我不会帮你,希望你知难而退。如果作为一位地主,我现在连自保的实力都没有,怎么能帮你?铁椎?那东西可是要购来宜阳的铁矿,再找一位掌握着先进冶铁技术的匠人,这才能保证行动的成功,我现在完全帮不上忙。
“所以我希望你能放弃刺秦的计划,留在我这里做事。你知道,我不会亏待你的。”
张良沉默了,他可完全没想到,仓海君现在已经到了如此窘境,如果再要求他帮忙,那可真是有些不仁不义了。
沉默良久,张良淡淡地说:“人各有志,我不会留下来,我想他们两个也不会。”
仓海君惨笑道:“果然,果然啊!你跟你那父亲真是一个脾气。不过,既然你执意要走,我想我也拦不住你,请收下我这三件临别礼物。”
张良这才恍然,仓海君本想帮助,但是自身实力和希望张良平安的心理,又与之产生了冲突,因此才会出现那种矛盾的神色。而那三个人也不是什么秦王的耳目,而是拿着临别礼的三个侍从。
想到这,张良这才放松下来,暗中把匕首收了起来。
仓海君并不知道张良的这些心理活动,他站起身,走到三名侍从面前,先打开了第一个木盒子。
这木盒子里,盛放的竟是一颗硕大的珍珠!
“这是一名渔户打渔的时候抓到的一只蚌里的。这珍珠,硕大无比,价值连城,卖掉应该能给你们凑足资金。”
张良的眼圈有些发红,仓海君面临如此难境都没有卖掉这颗珍珠,现在居然给了自己,这怎能让人不感动呢?
仓海君又打开了第二个木盒子,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长剑,剑身有淡淡的寒气逸出,打开木盒子的一刹那,整个大堂都变冷了几分。
仓海君拿起那长剑,舞了几下,说道:“剑名:镇海!
“这是我手下的一名渔户,在出海捕鱼的时候,在一条怪鱼的肚子里找到的,虽然位于那鱼的胃部,但是却没有像其他铁器那样遇到胃酸就被腐蚀,反而浸过胃酸之后更加的锋利,翻遍了史书也没有听说过这把长剑,所以我就擅作主张,给它命名为:镇海。
“这剑,我用不上。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的两位同伴,应该都是剑士吧,他们应该用得上。”
说着,仓海君又打开了第三个盒子,这盒子里装的东西并没有前两件那样光彩夺目,而是一块黝黑的铁质令牌。
“曾经,我救了一个被嬴政追杀的荆轲后代一命,他为了感谢我,给了我这块令牌,说只要任何人持有这个令牌,就可以命令他做一件事。
“当然,也包括杀人。”
“此人如今在哪?”张良忙问。
“蓟城。”仓海君笑了,“此人名为荆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