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咔。”
清脆的响声陆续响起,蛋壳上的裂纹渐渐增多,符纹的绽放的血红色光芒也越发炽盛。
“咚。”
一声与之前迥异的脆响,在这一瞬间,所有的红光一齐消失,压在结界上的树木没有了依靠,尽都往下倒去,一时间,四周轰隆作响。
“吱!”
嘈杂的声音中,忽然响起一声清越洪亮的鸣叫声,压倒了世间所有声音,却听不出声音从何而来,似乎近在咫尺,又似乎远在天际。
蛋壳破碎,一只青色的鸟儿飞了出来。
漆黑的眼睛,七彩的冠羽,丹红的喙,身长五尺,浑身青色,唯独两条尾羽呈血红色。
“这……”
“这是青鸾?”
楚衡瞪大双眼,不可置信。
“有大鸟,高五尺,鸡头燕颔,蛇颈鱼尾,五色备举而多青,栖缮槐树。”
“凡像凤者有五多:赤色者凤多,黄色者鹓鶵多,青者鸾多,紫者鸑鷟多,白者鹄多。”
“今此鸟多青者,乃鸾,非凤也。”
眼前这只青色的鸟,与楚衡印象里《异兽图录》记载的神鸟“青鸾”几乎一样,唯独两条尾羽却是鲜艳的血红色。
青鸾,传说中与凤凰齐名的神鸟!
楚衡震惊得无以复加,他如何也想不到,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传说中的神鸟!
青鸾缓缓扇动着翅膀,悬停在空中,昂首挺胸,一副高傲的模样,远远打量着楚衡,蓦然,青鸾身形一动,飞到楚衡身前,居高临下看着楚衡,漆黑的眸子闪烁着,满是好奇。
楚衡微微一笑,抬起手臂,青鸾歪着头,好奇地看着楚衡的动作,犹豫片刻,落到楚衡手臂上。
青鸾体型不小,看起来有楚衡身体一半大小,但停在楚衡手臂上,楚衡却感觉不到丝毫重量,轻若无物。
打量良久,青鸾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事情一般,“吱吱”叫了两声,十分欢快地扇动翅膀,扑到楚衡身上,用它并不长的丹喙啄楚衡的头。
“好啦好啦,不要啄啦。”
青鸾大约是想亲近楚衡,但它才刚刚降生,并不懂事,下嘴不知轻重,啄得楚衡脑袋生疼。
楚衡话音一落,青鸾却似乎能听懂楚衡说的话,停下亲昵的动作,不解地看着楚衡。
“你能听懂我说话么?”楚衡道,“如果能听懂的话,你就叫两声。”
“吱吱。”
寻常只有修行大成的的异兽异禽才能解读人语,青鸾刚刚降生,没想到也能听懂人语。
不愧是神鸟。
修仙者求仙慕道,为的是飞升仙界,长生久视,而青鸾,天生就是仙。
这样一个“宝物”,又怎么能不惹人觊觎?
青鸾一旦为人所知,必然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楚衡作为第一个接触到青鸾的人,也必然会死无葬生之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青鸾亲近楚衡,看似是一种机缘,实则是一条绝路。
楚衡很快从见到神鸟的震惊中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对策。
青鸾见楚衡低头沉思,不理会它,它便又扑上来,啄楚衡的头,楚衡伸出手,阻止了它恶行,轻轻抚摸着青鸾冠羽,青鸾闭上眼睛,似乎十分受用。
许多禽类,会将出生后第一眼看见的生物当成父母,此刻的青鸾,似乎也是如此。
楚衡忽然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能够偷天换日。
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却不知在什么时候,眼前的光线早已经暗了下来,抬起头,他才发现,此刻并不在刚才那片废墟之中,而处在一个奇怪的空间里。
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虚无。
并非是没有光线而导致的黑暗,那是真正的“虚无”,什么都没有。
连“黑暗”也没有。
就像他以前无聊时玩过的一个游戏,捂住左眼,睁开右眼,用左眼视物一样,左眼什么都不会感觉到,就算是“黑暗”。
楚衡转动眼珠四处乱瞧,当他视线固定在某一个方向时,眼睛里终于了有了光明。
那是一个白色石板铺就的平台上,平台大约两丈见方,每一块石板上都刻着许多繁复的纹路,正发出些许柔亮的光。
平台中间,盘腿坐着一个白衣少女,闭着双眼,双手结印,看年纪,约莫十七八岁。
楚衡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绝美的人,仿佛已美到了极致。
头发、眉毛、鼻子、嘴唇、耳朵、身材、长发——身体的每一寸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但这却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她的身体淡薄得几乎透明,楚衡甚至能穿过她的身体,看见身后的石板。
就像一个海市蜃楼般的虚影。
这是鬼?
还是仙?
楚衡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在青鸾刚刚现世后出现,太过蹊跷。
青鸾飞到她身边,环绕着她来回飞舞,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世界里的陌生少女。
“青鸾?”
一声低语,犹如仙音般动听,出现在了这个奇怪的空间中。
青鸾像是察觉了什么,一双眼睛忽然变得血红,张开丹喙,狠狠朝少女啄去。
但它却没有碰到少女身体,从少女身体中穿了过去。
少女缓缓站了起来,睁开双眼,一双眸子漆黑如夜。
楚衡看着少女双眸,仿佛看见了一座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有一股慑人的魔力,正牢牢吸住他的灵魂。
在这一瞬间,以前的记忆从他脑海里飞速闪过,从出生一直到现在,片刻不少,而他眼前的一切,却又变得缓慢起来,他看见白衣少女缓缓抬手,一柄有着不少缺口与锈迹的长剑缓缓现出身形,带着一缕闪耀的白光,缓缓向他飞来。
这是一柄致命的长剑。
剑来得再慢,楚衡看得再清楚,想躲却也躲不了,这具身体似乎已不再属于他。
“吱!”
一声清脆的鸣叫,青鸾扇动翅膀,瞬间穿越三四丈的距离,出现在楚衡身前,挡住袭来的长剑。
剑在青鸾身前定住,抵住青鸾脖颈。
“竟然杀不死你。”
少女飘在空中,赤着双足,衣裳无风飘动,身影犹如幽灵般,若隐若现,右手斜指,指尖一尺外,悬着一柄锈迹斑斑、满是缺口的剑。
“罢了,饶你一命。”
少女蓦然放下手,长剑倒飞回去,凌空竖在白衣少女身侧。
楚衡缓慢至极的时间流速,终于恢复正常,他能动了,忽然间,从四肢百骸传来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忍不住捂着胸口咳嗽起来,等到难受的感觉渐渐消退,楚衡抬起头,青鸾依然挡在他身前,缓缓扇动着翅膀,楚衡道:“青鸾,多谢。”
被楚衡夸赞,青鸾登时兴奋起来,吱吱直叫,转身扑到楚衡身上。
楚衡轻轻抚摸着青鸾的头,抬头望着飘在空中若影若现的白衣少女,皱着眉头道:“你这女人就不能温柔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