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推开善日教会低矮的木门,有些惶恐地走了进去。
空旷的大厅里,看上去一个人也没有,两侧高大的彩窗,映射出了正午的阳光。
“请问!这里有人吗?”我发出询问,声音在穹顶和高墙回荡。
“是佣兵公会的马尔科会长让我过来的,关于教会向佣兵公会的委托…”
“是公会的适选人吗?请过来吧,先生。”一张堆满了各种书籍和纸张的书桌上,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传来。
那是善日的神父,冉.尼米埃尔。
此时他正伏案于文件上,这几天,既是公务繁忙的时期,也是圣剑适选的日子。
今天清晨,从日光微亮开始冉就坐在这里了。一边处理各种公文和报告,另一边顺便接待起上门而来的适选者。
刚刚,听见有来人询问的声音时,神父做出了本能的应答,但马上就意识到了怪异。冉向后推开座椅缓缓起身,视线越过书堆,看向了来访者。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对着神父的目光,有些尴尬和羞涩。少年的身上,穿着像是半身人尺寸的皮甲,背上背着一面圆盾,腰间悬挂着一把短剑。
“那个……”我正想说话,却被神父所打断,只见冉叹了一口气,带着一种苦笑不得的语气开口问道:
“所以,你就是这次圣治城佣兵工会派来参加这次适选仪式的适格者?”
“对。”我连忙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神父。
冉接过那张纸,上面的字迹潦草而马虎,就像一个半辈子舞刀弄枪的武夫赶着去拉屎,而急急忙忙写出来的信件一般。
“这次我们佣兵公会就让这孩子去了。”
落款:马卡斯。
在落款的下面,还写着一段话,但看上去就工整漂亮多了。娟秀的帝国花体,一看就是个受过贵族教育的姑娘写的。
“备注:尊敬的善日教会,这次佣兵公会的适选者名叫夏尔,是一个穿着皮甲拿着剑盾的可爱小家伙。”
冉读完了信件,再次叹了口气,看着忐忑不安等待着的夏尔,转身向大厅的西侧走去。
“跟我过来吧,孩子。”冉一边走一边问道:“他们有跟你说起这次委托的细节吗?”
我跟上前,左右转动着脑袋,好奇地打量起教会大厅,回答道:“大概说过一些,是关于一把剑的?”
神父并没有立即回答我的疑问,而是继续向前走着。没走十来步,我和神父就走到了一扇门前。
神父径直将门拉开,里面是昏暗漆黑的通道,长长的洞窟深处,一点光亮都看不到。
“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神父拉开大门向我说道:“一会走进去后会听到一个人跟你说话,但不用管他。这通道是直的,走到到尽头有一扇门,打开,里面有一把插在石头里的剑。委托就是去拔起那把剑,感觉拔不动后就原路返回退出来,听清楚了吗?”
我点点头示意了解,向前几步走进通道。在我的身后,神父关上了大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在关门后,我甚至还听到了神父自言自语的抱怨。
“马尔科那老醉鬼,就算是走个过场也不用让一个小孩子来跑腿吧。”冉发着牢骚,转身走向布道台。
听到神父从门后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小,逐渐远去,我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站定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后,抱着无奈的心情向着石壁通道漆黑的深处走去。
——————Shire——————
就在一个小时前,我才刚刚回到公会。今天早上接到了事政厅的委托任务,说负责城市下水道清理和维护的工人反应这几个月史莱姆繁殖得异常之多,希望佣兵能沿着主干清理掉一些。结果当我接下委托来到下水管道后,逛了半天的功夫却连史莱姆的影子都没看见。
不断施放空气泡和隔离护盾这两个法术让我精神萎靡,只好先回到公会再做打算。当我走到会长的办公室门口,正纠结于委托到底算不算完成时,却正好听到了会长的大嗓门从里面传出。
“所以说,我就是忘记了,没办法啊!”这个高昂激情的大嗓门,吼起来能从三楼的房间传到一楼大厅的,就是我们的会长,马尔科。
“上班时间喝酒的醉鬼没资格说这种话,我看你是把自己喝傻了吧老东西。之前我那么多次那么多次地提醒你问你,你是怎么回答的?给我竖大拇指装帅,说什么‘我的心里早就有合适的人选了。’结果呢,今天都他妈要结束了你连日期都不知道,这可是在马卡斯之神面前啊。信奉着契约与守卫者之神的佣兵公会,将承诺和契约视作生命的佣兵,作为他们的会长您想让公会失信吗?”
这个凌冽泼辣的声音,是我们公会的看板娘莉兹小姐,马卡斯会长的秘书。
“有什么关系嘛,这个适选仪式不过是教会每年都走的形式而已,以前不也是随便派个人过去走个过场而已嘛。”
“就算是这样,但公会也得有人去啊。我可先提醒你一下,高阶的佣兵因为各种高阶的委托,一般常年都奔赴在外地,能停留在公会的时间很少。而中低阶的冒险者接了上午的委托一般也都还没回来呢,就算教会对于适选者的要求不算高,但在剩下的人里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可并不容易。”
“哼!不就是找个人吗,我就不信这么大个佣兵公会还找不着个合适的人选了。再说了,要是真没人去我去还不行吗?能摸到教会那些藏得比耗子洞还深的圣剑,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这个福分呢。”
“我都说了,适格者的要求…”
就在这两个声音再次争执起来之时,我面前的门突然被拉开,开门而出的会长和我碰了个照面,两人争执的声音也安静了下来。
“嗯,您好,会长。”就在我正踌躇着找个什么借口离开时,马卡斯会长的手却一下突然拍上了我的肩膀。
此时,我看到,马卡斯会长那留着白色八字胡的老脸上,表情从疑惑、思索、恍悟到最后乐开成了一朵菊花。
“诶,你,你怎么在这里搁外边站着呢。来来来,刚说到你的事呢,快进来吧。”
就这样,满脸皱纹笑得跟一朵花一般灿烂的马卡斯会长,将一头雾水的我按着肩膀推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