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川在仇宝忠的办公室,基本查清了吴双双、吴双凤两名死者在案发前夕的情况后,决定马上进入吴双凤的住处,进行全面的物证搜索工作。
仇宝忠似乎有点不情愿配合。
丁一川脸色一沉:“仇老板,我们刑警有侦查、搜查、调查、调取物证的权力。这个权力是国家法律赋予我们的执法权、办案权。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我问你——吴双凤的住处在哪里?”
仇宝忠说:“就在我办公室的隔壁,房号是3809。”
“谁手里有3809室的钥匙?”
“公寓保洁员手里有。”
“那你马上通知保洁员,把3809室的房门打开!”
“不用了。我手里有3809室的钥匙。”
“你手里怎么会有吴双凤住处的钥匙?”
仇宝忠未作回答。
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站起身引领着丁一川等人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仇宝忠用钥匙打开了3809室的房门。
丁一川进入房间,发现3809室的室内格局与一般的写字楼不一样,似乎是让人改动过。一进入3809室,是一个大会客厅,面积约有三十多平方米,里侧靠南是一间书房。客厅东侧并列是一个厨房、一个杂物间、一个带卫生间的卧室。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客厅的木地板,似乎有一层尘土,看情形有十天半月没人打扫过了。
他问仇宝忠:“这个房间平时都是由公寓保洁员打扫的吗?”
仇宝忠答道:“是。但自从双凤失踪后,我就没让保洁员再进来打扫。”
丁一川回头看了仇宝忠一眼:“你怎么这么肯定吴双凤是失踪了?”
仇宝忠被丁一川问得一时语塞,眨巴着眼睛半天没敢答话。
在会客厅的南侧,有一张酱红色的实木办公桌。桌上放着一台电脑,在办公桌的台面上还摆放着一台手提电脑。
丁一川一挥手,示意王星道:“小王,该你干活了。把电脑及附属的配件全打开检查一遍,然后带走。”
王星非常麻利地坐在办公桌前,开始检查、搜索电脑里存的资料。
丁一川、李鸥、桑妮三人先走进了客厅南面的书房。里面除了几组书柜外,还有一组单人沙发和一个三人沙发,茶几上摆着茶具。看情形这里也是吴双凤接待客户谈事情的地方。
丁一川通过观察,从书房里似乎找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一转身,他在仇宝忠的引领下又走进了吴双凤的卧室。
卧室内除了一张大双人床之外,还有一组衣柜。另外,紧挨着衣柜旁边,还伫立着一个一人多高的金属保险柜。
这引起了丁一川的警觉。
保险柜里会有什么呢?
难道——那块价值连城的和田玉就锁在里面?
“你有这保险柜的钥匙吗?”丁一川问仇宝忠。
仇宝忠苦笑了一下道:“这是双凤的私人保险柜,我手里怎么会有钥匙呢?”
丁一川转身对李鸥、桑妮说:“你们认为,一个人外出有必要将保险柜的钥匙随身携带吗?”
李鸥用手托着下巴思考了片刻,然后说道:“我想象中一般人出门,大多带汽车钥匙、家门钥匙、单位钥匙,至于家中保险柜的钥匙嘛,……我想保险柜的主人一般不会随身携带外出的。”
桑妮说:“我家里就有一个床头柜大小的小保险箱。保险箱的钥匙我从来不带在身上,只是找个自认为隐蔽的地方藏起来。”
丁一川环视了一下卧室的陈设,他用一种启发式的口吻对李鸥和桑妮说:“现在,我来检验一下你们二人搜查的天赋有多高——请你们俩在3809室内看看能否找到这个保险柜的钥匙。”
这太刺激了,桑妮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头一次体验刑警生活,就赶上搜寻一把不同寻常的保险柜钥匙。
她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捋胳膊挽袖子,两只眼睛在卧室里可就四下搜寻开了,她是按着自己藏钥匙的思路开始寻找的。
李鸥是刑警学院刑侦系的高材生,她按照教科书上教授的方法开始寻找钥匙。
仇宝忠一脸木然地垂手站在卧室外,神色有些异样,紧张地注视着刑警搜寻保险柜的钥匙。
丁一川这时才仔细端详了一下仇宝忠的体貌特征。
此人身材高大,身高在一米七五以上,穿一身高档黑色西服,脚上一双皮鞋擦得锃光瓦亮;一张瓜子脸白白净净的,戴一幅金丝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但细心留意一下,此人面色中有一丝倦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的年龄大致应在50岁上下。
丁一川心里有一种预感:今天此人神色如此慌乱,心里头一定有事儿!照此推论,他与死者吴双凤之间肯定有一些事儿。
丁一川有一搭无一搭地问仇宝忠:“仇老板,你们演艺公司都经营什么业务呀?”
仇宝忠:“主要是筹办大型文艺晚会、音像制品制作与销售,协助电影、电视剧演员的推荐,招募群众演员,还举办一些文化交流活动。”
“效益不错吧?”
“还行,还行。”
“吴双凤在你们公司具体负责什么业务呀?”
“她呀,很有才干。凡是公司承接的较大的活动,都由她策划及统一运作、协调、指挥。”
“吴双凤有男朋友吗?”
“目前没有。去年冬天她交了一个男朋友,谈了4个多月,吹了。”
“你知道她交的这个男朋友叫什么名字?从事什么职业吗?”
“听说是搞房地产开发的,很有钱,叫李一然,年龄有40多岁吧。”
丁一川边听边把“李一然”这个名字记在了笔记本上。
这是一种职业习惯。凡是在调查中,有过与死者接触的人都要进行了解,为日后侦查、甄别提供最原始的线索。
不轻易否定、不轻易放弃每一条线索,是丁一川多年侦破命案恪守、坚持的信念。
他对此体会颇深。
李鸥、桑妮二人在卧室里搜寻了半天,并未找到保险柜的钥匙。
桑妮有些失望地自言自语道:“真应了那句老话,说得确实很准确。”
丁一川笑了:“哪句老话呀?”
桑妮:“就是那句——一个人藏的东西一百个人也找不到呗。”
李鸥搜寻完了衣柜里的物品,关上柜门,也附和了一句:“对于保险柜的主人而言,这么重要的一把钥匙,她会格外仔细的,我想十有八九不会把钥匙放在这间卧室里的。”
丁一川走到衣柜处,他无意中发现一堆挂有女士上衣的挂杆上,挂着两件男式白色衬衫,在柜子的底部,还摆放着一双崭新的男式黑皮鞋。
这一发现,引起了他的高度警觉。
一个女孩子的衣柜里怎么会放有男人的衬衫和皮鞋呢?
看来,有一个男人这阵子与吴双凤住在一起?
这个男人又会是谁呢?
丁一川很随意地随口问了一句站在卧室门外的仇宝忠:“仇老板,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卧室衣柜里怎么会挂着男人的衬衫?你对这事怎么看呀?”
仇宝忠脸“腾”地一下红了,支吾着没有作答。
丁一川无意中瞥了一眼仇宝忠脚下穿的那双皮鞋,竟然与衣柜里放的那双黑皮鞋形状一模一样!
丁一川走出卧室,从兜里掏出一盒烟,递给仇宝忠一支,仇摆摆手说自己不会吸烟。
丁一川点燃了烟,吸了一口,然后用一种略显缓慢的语速对仇宝忠说:“仇老板,恕我直言,看来,你与吴双凤的关系不仅仅是上下级的关系吧?这衣柜里的那双皮鞋与你脚上穿的这双,怎么会一模一样呢?”
仇宝忠结结巴巴地说:“有时候吴双凤因工作需要到外地出差,我在单位加班晚了,也住在这里。”
“你没有宿舍吗?”丁一川追问了一句。
仇宝忠没有说话。
丁一川心里有了数,他没有再追问下去。
桑妮将衣柜里的物品仔细翻动了一遍,依然没有找到保险柜的钥匙。
她用手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叹了口气道:“看来,钥匙还真的不在这间卧室里。”
李鸥俯下身子,把床底下的几个鞋盒子也翻了个底儿掉,还是没有找到钥匙。
丁一川灭掉烟蒂回到屋里,又认真地扫视了一下卧室里的陈设,他问桑妮和李鸥:“褥子底下都翻了?”
桑妮和李鸥都点了点头。
丁一川走到床头,顺手抄起靠外边的一个枕头,将右手伸进枕套里摸索着,忽然,他的手指尖明显地感觉到里面有个火柴盒大小的小纸盒。然后,他用手指将那个火柴盒大小的纸质东西掏了出来。
果然是一个长方形的火柴盒。
他打开火柴盒一看——里面还真有一把铜质的钥匙。
钥匙找到了!
他把钥匙插进保险柜的锁眼,转了两圈,锁没动。他又往回转了一圈,锁还是没动。怎么回事?哦,密码!
密码在哪儿呢?
李鸥赶紧拿起装钥匙的火柴盒,里外翻看了一遍,没有发现字的痕迹。
桑妮也赶紧拿起另一个枕头,在枕套里仔仔细细地摸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她嘟囔着:“奇怪了,能藏在哪儿呢?”
这时,丁一川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总队打来的,通知他晚上有会。
丁一川挂上电话,猛然间他一拍大腿,有了!他拿起刚才装钥匙的火柴盒,只见那上面印有酒店的电话号码。他对照号码在保险柜上一一按下,就听保险柜里面的锁具“咔哒”一声,保险柜被打开了!
“哎呀,丁队,你真是伟大的侦探呀!”桑妮由衷地夸赞了一句。
李鸥也喃喃自语:“怎么,怎么我就没想到翻这个枕头呢!”
丁一川这回确实有些为自己的行为而自鸣得意起来。
他笑着对李鸥、桑妮说道:“把东西藏在越是明显的地方,越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功夫,你们俩今后也学着点吧,兴许下回有案子,再赶上搜索物证什么的,也可以用用这个办法。”
李鸥和桑妮同时点点头。
丁一川打开了保险柜的门。
他发现保险柜里其实存放的东西并不多。
有两个银行活期存折,上面分别存有30万元和40万元人民币,还有3张一年期定期存单,分别是50万元、20万元、30万元。存折和存单上共计有人民币170万元。
除此之外,一个白皮的笔记本,引起了丁一川的兴趣。
他打开一看,不由得大喜过望:这是个吴双凤的私人日记性质的记事本。
他把本子从保险柜里拿出来,然后将保险柜锁上了。
他让李鸥将一张封条贴在了保险柜上。之后,他让仇宝忠在搜查物证清单上签了个搜查见证人姓名。
仇宝忠多少有些不解地问:“这里面的东西日后怎么处理?”
丁一川:“按照法律相关规定,在案件侦破之后,会移交给吴双凤的亲属,这你就不要操心了。记住喽——今天我们勘察完3809室后,要在门上贴上封条的,今后,没有我们警方的同意,在案子未侦破之前,任何人是不准进入这个房间的。”
就在这时,丁一川等人听到在客厅检查吴双凤生前所用电脑的王星突然大声喊了一句:“丁队,快过来一下,有重大发现——”
丁一川等人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客厅,只见王星多少有些腼腆地对丁一川说:“还是您一个人先看看这里面的几张照片吧。女同志嘛,最好以后再看吧。”
丁一川明白了王星的意思。
他示意李鸥和桑妮先离开电脑,到沙发上休息一会儿。
王星这才打开电脑,只见电脑里有七八张吴双凤与三个男人的性爱照片。其中有一个男人——就是仇宝忠!
丁一川见此,他直接将仇宝忠叫了过来,指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厉声地对仇宝忠说:“这个男人是你吧?”
仇宝忠看了照片,下意识地用手一捂双眼,带着哭腔说:“哎哟,我的祖奶奶!你死了,还拉上我这个垫背的!我上辈子一定是得罪了阎王爷,这不是要人命吗?!”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艳照门呐!”
“艳照门?什么意思?”
“这是我前妻芮玉碧干的。”
“你与芮玉碧什么时候离的婚?”
“半年前。”
……
丁一川问王星:“这些照片是什么时候传到吴双凤的电子邮箱里的?有准确日期和文字说明吗?”
王星:“还真有文字和上传日期。上传日期是5月9日!”
……
5月9日?不就是吴双双、吴双凤姐妹俩失踪、被人谋杀的日期吗?
看来——芮玉碧有重大嫌疑!
芮玉碧又怎么会得到吴双凤与3个男人乱搞的照片呢?
另外两个男人又是何许人也?
丁一川的脑子在飞快地转动着。今天勘察吴双凤生前办公、居住的3809室,有了重大的发现。
但丁一川肯定了一点:3809室绝对不是第一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