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刚一上班,丁一川就接到女法医王瑾打来的电话。
王瑾在电话里告诉他:DNA结果出来了,长途汽车站、火车站发现的两具女尸,确系吴双双、吴双凤二人无疑。根据其父母提供的体表特征,经法医再次确认,A号尸箱女尸身份为吴双凤,B号尸箱女尸身份为吴双双。
这似乎都是预料之中的事,丁一川心一下释然了不少。
他要马上召集两路人马,开一个研讨会,将昨天外出调查的情况汇总一下,为下一步侦查工作的走向,明确定位和方向。
丁一川办公室。
早上8点刚过,桑妮胳膊上挎个坤包,一只手拎着手提电脑,另一只手里拿着一盒牛奶,嘴里嚼着面包走了进来。
丁一川见状,笑道:“怎么,这么赶时间呀,连早饭都来不及吃?”
桑妮自嘲了一句:“丁队,见谅呀!我这个公安战线上的新兵,这种心情可以理解吧。这叫上了发条、刹不住车了!”
丁一川示意她坐在沙发上。
“这种心情不是人人都能体会到的。怎么说呢?说得通俗一点,这叫破案也上瘾吧。”
“对,对对。上瘾,绝对上瘾!”
“那好啊!那就谈谈你对这个案子怎么看——我的桑大记者。”
桑妮听罢有些犯难了。
“丁队,你这话问得我还真的就一下子把嗓子眼儿给噎住了。这么专业、这么宽泛的一个话题,让我这个门外汉来回答,这可是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呐!”
“你不要有顾虑,这没有什么。要知道有时候门外汉说出的一些建议,跳出了常规破案的思维方式,对案子恰恰有独到的见解,比我们更敢想敢说。这是因为我们这些人常搞命案侦查,从经验老套的工作方法上照搬的地方多,有时脑子就麻木了。”
桑妮见丁一川态度谦虚、言语诚恳,很是感动,也就打消了害怕说错话、出丑的想法。她说道:“哎——丁队,我提一个问题可以吗?”
“什么问题?你尽管提。”
“因为本案的两个第二现场我都没有机会去,两个尸箱内的尸体我也没有见过,但是我一直琢磨,我们是否可以从发现的尸箱及裹尸布上多下点工夫,兴许还真能找到一些线索呢!”
丁一川:“这绝对是纯专业的问题。不瞒你说,你刚才提到的两个技术层面的环节,我们都认真研究过。首先关于尸箱的问题。这两个尸箱,是很普通的拉杆旅行箱,全古城市大小箱包市场、商场都有卖的。从尸箱来源上入手,实际意义不大。再说裹尸布。裹尸布是白底蓝条的单人纯棉布床单,在我的记忆中,这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床单,在中国生产、销售的历史,至少有50多年了。至于销量,我保守地估计,在半个多世纪的光阴里,销售个几亿条不应该成问题吧?”
桑妮好奇地问:“碎尸案在你接手办过的命案中,占的比例有多少?”
丁一川:“比例不算太高,但在发生的命案里面,也是时有发生的。”
“凶手为什么要碎尸呢?”
“原因很简单,将尸体切碎,容易包裹,目标分散,不易引人注意。
其目的就是成功地将尸体尽快处理掉,逃脱警方的调查。”
“你能举几起国内外碎尸案的真实案例吗?”
“这种例子不少见。我给你举两个国内外的例子吧,并且年代都挺久远的了。第一个例子发生在1897年6月,在英国纽约港和哈勒姆河里,有人分别发现用油布裹着的一个男子的胸部、腹部、腿等。当地警方将这些碎尸收集起来后,把这些碎尸像拼图游戏一样拼在一起,呈现在人们眼前的,就是一具无头的男尸!
“警方经过技术鉴定和细致的工作,从死者修过的指甲和一片从胸部切下的组织最终认定,死者就是按摩师——威尔·高德萨普。他身上原有的一块可以确认身份的文身皮被凶手割了下来……“警方经过调查查明:高德萨普同女助产士安娜·耐克住在一起,他只是她众多情人中的一个。调查人员发现,在耐克房间洗手间的下水管道里有血迹。耐克太太在警方的质问下屈服了。她同意做警方的污点证人。
根据她的供词,她的一个叫弗莱德·托恩的情人,因嫉妒高德萨普而开枪杀了他。尸体在她的浴缸里被肢解,在割掉了那块可以证明身份的纹身后,他们把碎尸包在油布里,头被裹上熟石膏,为的是便于沉入水里,然后把所有的碎尸都倒进了纽约港……
“在这个案子中,还出现了一些令人颇感意外的地方。最有趣的是那个被熟石膏包裹的头颅,它的比重正好能沉在水中,而且没有被潮水的运动弄碎。”
“1897年发生的碎尸案?天呀,迄今都过去一个多世纪了!”桑妮感叹了一句。
丁一川接着讲道:“我再给你讲一起发生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在中国境内的碎尸案。这起碎尸案从案发伊始就充满了悬念。一列从北京发至北方城市丹东的火车正常到达丹东站后,列车员在一节车厢内发现了一个无人认领的旅行箱,后开箱检验,箱内装有一具人体躯干。警方经过认真、仔细地勘验,从裹尸的一张旧报纸上发现了一个电话号码,由此顺藤摸瓜,最终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将凶手缉拿归案。”
桑妮:“人家刑警从裹尸的报纸上发现了电话号码,破了案。可我们上手的这起案件,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这无疑增加了破案的难度嘛。哎呀,破案这活儿可真是难干呀!”
“我喜欢啃有难度的案子。我始终坚信一点:只要我们办案人员不怕吃苦,韧劲十足,胆大心细,就一定能找到突破口!至于眼前的这个案子,我想要紧紧地抓住从两个死者的接触人下手,围绕这些接触人作足文章,总会发现矛盾点,总会发现因果关系,总会找到破案的关键环节!有一些重大命案之所以成了积案没有拿下来,我认为是在某一个环节上、意识上出了偏差,因为没有意识到,就不可能去开展调查,最终导致侦查失败,使凶手逍遥法外。”
就在丁一川与桑妮讨论案件的时候,王星揉着惺忪的双眼,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
丁一川见状,说:“怎么样,小王,一宿没合眼吧?”
王星:“折腾了大半宿,睡了一会儿。”
“进展如何?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我连夜对吴双双、吴双凤生前使用的电脑进行了仔细搜索,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基础的东西有一点,从吴双双的电脑里提取了她储存在里面的电话号码共80余个。另外,从芮玉碧交出的她盗走的吴双凤手机上,除了有7张她与三个男人乱搞的视频照片外,我还检索出130余个电话号码。这些电话号码,有的记录有机主姓名,有的则没有机主姓名。我把这些都已经下载下来了,打印了一份,丁队,您过一下目。”
丁一川接过王星打印出的吴氏姐妹的电话号码,认真地浏览了一遍。
在吴双凤这130多个电话号码上,有30个电话号码无机主姓名。
丁一川看后,不由得喜上眉梢,他夸赞王星道:“好小子,干得不错,很有成绩!我想我们有希望找到视频上与吴双凤乱搞的那两个男人了!”
“就通过这130余个电话号码,怎么认定呀?”桑妮问。
王星也说:“我也想过这事儿,太难了。”
丁一川也说,头一回赶上排查电话号码这种活儿,况且量还挺大。
他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当然,这个工作量确实很大,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假设经过逐一核对,有了怀疑对象,我们就可以依据吴双凤手机上的视频,找出那两个男人!”
王星和桑妮两人对看了一下,齐声说道:“对呀!”
丁一川双手抱在胸前,一只手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后,对王星说:
“你可以分为两步走嘛。”
王星:“怎么两步走?”
丁一川:“你先将这130多个电话号码机主中是女人的剔除出去,剩下的就都是男人了。假设在剩下的这些男人中,把吴双凤的同事、亲戚、太年轻的人再剔除出去,那么最后剩下的一些年纪在50岁上下的男人,就是重点要调查的对象了。”
王星双手一拍:“太棒了!咱们要找的那两个男人,看面相年龄都在50岁上下,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方法呢?”
丁一川:“找那两个男人的活儿就交给你了。”
王星有些担忧地说:“万一经过逐一调查、认定,在这130余个电话号码里没有咱们要找的那两个男人,那该怎么办?”
丁一川听后,语气非常坚定地告诉王星:“咱们要找的那两个男人,肯定会在这130余个手机号码中找到!我还有一种预感——在这两个男人之中,有一个人或许就是谋杀吴双双、吴双凤姐妹俩的主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