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点，丁一川在会议室召集他手下的主要办案人员开了一个案件调查会商会。
他特邀女法医王瑾到会，请她先通报了一下吴双双、吴双凤身份的鉴定结果。
王瑾说：“我从吴振雄、张春芳夫妇二人身上采集完他们的血样后，立即赶到市法医鉴定中心做DNA鉴定。因为在此之前，我已经从A号尸箱、B号尸箱的尸体上分别提取到血样。经过法医鉴定中心鉴定，确认两具女尸系吴振雄夫妇的双胞胎女儿！”
桑妮有些好奇：“那你是如何区分、判定在这两具尸体中，谁是吴双双，谁又是吴双凤呢？”
王瑾笑了一下：“因为我们找到了这两姐妹的父母。张春芳向我们提供了她的两个女儿身上的一些身体体表特征。这样一比对，就自然而然确认出谁是吴双双、谁是吴双凤了。”
桑妮：“那你根据了哪些体表特征呢？”
王瑾：“因为张春芳说她小女儿吴双凤脖颈下面有一个明显的黑痦子。
经我回去认真比对，发现A号尸箱内的尸体脖颈下方确实有一个黑痦子，从这一点可以认定A号尸箱死者就是吴双凤！”
“那吴双双是如何确定的呢？”
“据张春芳讲，她的大女儿吴双双左小腿处有一块胎记。据此，我检验了B号尸箱尸体的左小腿处，确实检验出有一块铜钱大小的胎记。这个特征对上了，完全可以确认B号尸箱的死者确系吴双双无疑！”
王瑾的话音刚落，所有在场的刑警都不由自主地为王瑾出色的工作鼓起掌来。
王瑾谦虚地说：“不是我的工作有多出彩，而是丁队判断到位，是你们重案队的人找到了两个死者的父母。这一点，对于我们从事刑事犯罪法医学的专业人员而言，至关重要！”
接着，丁一川让郑家桥介绍了一下追踪吴氏姐妹卖和田玉的经过。
郑家桥说：“按照丁队的精心部署，到古城古玩市场找到了买玉的东门长箫、东门短笛兄弟二人，因价格最终没谈拢，买卖没有做成。后经东门长箫引荐，吴氏姐妹认识了一个同在古玩市场经营瓷器生意、绰号叫‘大脑袋’的人。根据这一线索，经我带人查证，此人名叫太叔君，30多岁，自案发后就去向不明。有人说他到新疆和田进货去了，但至今没有下落，此人疑点在上升。”
汪洋：“等等，你没说太清楚，这吴氏姐妹找到太叔君之后，到底把玉卖出去没有哇？”
郑家桥：“经我们调查，吴氏姐妹当时并未将玉卖给太叔君，据分析是太叔君领着吴氏姐妹二人，抱着和田玉，离开了古玩市场去找真正的买家了。”
汪洋想了片刻，说：“这种情形比较符合实际情况。要是这样，咱们可以假设一下，是太叔君将吴氏姐妹引领到真正的买主住处，在买卖成交之后，这个太叔君贪欲之火点燃，恶向胆边生，杀人越货，将买卖双方都杀死了，来了个玉石、现金全要？！”
丁一川：“慢、慢点儿。你说的这是又一种情况，这个太叔君也太贪了吧，他把卖家和买家全杀了。他有这个能量吗？这个问题还要仔细推敲一下。这样吧，家桥，对太叔君的追查工作就交给你了。你多带几个人，只要这小子一出现，你马上将他给我带到咱们队里来，我要亲自审审这小子！”
接着，丁一川向在座的刑警简要通报了一下他这一组搜查吴双凤住处的经过和其中意外的重大发现。
他把从吴双凤住处保险柜内发现一个有价值的笔记本的情况，向众刑警说了一下，之后，他重点谈了审查仇宝忠、芮玉碧的过程。
最后，丁一川说：“在这里我要表扬一下王星，是他在吴双凤的电脑里发现了7张照片。这7张照片绝非普通照片，而是吴双凤与另外3个男人性爱乱搞的视频照片！我们通过这几张照片，当场认定照片中的3个人之一就是仇宝忠，即吴双凤供职公司的老总。经审查，仇承认自己与吴乱搞，但他矢口否认有谋杀吴双凤的作案动机。紧接着，我们通过仇提供的线索，很快锁定上传这些视频照片的嫌疑人，并将此人传讯。此人系仇的前妻，名叫芮玉碧。芮供认此事是她干的，她说她恨小三，恨破坏了自己幸福家庭的人，她就是要报复仇宝忠和吴双凤。”
唐继烈多少有些没听明白。
他问：“丁队，这个芮玉碧是如何搞到这些照片的呢？”
丁一川：“这个过程嘛，我看还是让李鸥告诉你吧。在这里我要向大家通报一下，迅速查明视频中的另两个男人，是我们下一步工作的重点，这项工作我已经交给王星去查了。”
当丁一川说到此处，一些老刑警把目光转向王星。他们心里都在犯嘀咕：丁队这是怎么了？这么重要的两个嫌疑人，让一个刚来的毛头小伙子单枪匹马地去查，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丁一川明白这些老刑警的心思。他也不想把话挑明，更不愿把工作细节、手段向太多的人透露，这是其一。其二，他也想给年轻人多一些锻炼的机会，使他们尽快地成长。
丁一川转向汪洋，说道：“介绍一下你带人调查吴双双的情况吧？”
这是丁一川最为关注的地方。
汪洋拿出笔记本，一边翻看一边说：“回来后，我把调查的情况汇总了一下，把一些有价值的线索重点归纳出来，现在我就向大家说说。”
他先向众人简要介绍了一下吴双双在古城话剧院工作的情况之后，对调查中发现的有侦查价值的关系人，作了较为详尽的说明。
他说：“经过对吴双双的调查，我把了解到的情况及同事对她的印象和评说综合起来，得出了较为客观的评价。”
这是丁一川最愿意听到的话，他最欣赏汪洋的就是这一点。他搞案子从来不是就事论事，而是透过现象看本质，很有研究案情的逻辑性、层次性，思维活跃，是一个很有主见、有见地、有思想的人。
丁一川喝了口茶，静静地看着汪洋。
桑妮头一次赶上刑警在研判案情时，对一个死者进行全面的分析、判断。她不明白这与下一步开展的侦查工作有什么关联。
但她很感兴趣。她手里握着笔，在耐心地等待着汪洋的发言。
汪洋：“通过对吴双双单位及她周围人群的调查，特别是一些知情人提出了几个相关嫌疑人之后，我认真进行了一下归纳，现在得出的结论是，吴双双是一个丧失道德底线的人。她凭借年轻貌美，去引诱、倚靠社会上的一些成功男人，乱搞婚外情，用肉体换取她想要的名气、金钱和其他物质上的极大满足！她的目标不仅仅是拥有一两个情夫的问题，若按她的思维逻辑，如果她没有被杀死，她可以弄到四个、五个甚至更多的情夫！她要那么多情夫干什么？其目的就是获取极大的物质享受，过上自己心中憧憬的奢靡生活，她有一天要达到的归宿可能就是心甘情愿地做一个小三！当然，她选择的情夫是有标准的。她要利用男人的权势、男人的金钱，来满足她欲壑难填的私欲！”
丁一川听罢不由得点了点头。
他对汪洋说：“你归纳得很生动、很形象。大家好好听听汪队长对死者吴双双的判断、分析，对她人生观把握的尺度，如此准确、到位。大家要向汪洋学习，透过现象看本质！我们这一组了解到的吴双凤状况，与她姐姐在这方面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桑妮听了汪洋、丁一川二人对吴氏姐妹的评价之后，感到非常震惊和诧异！
她说：“简直不敢想象，现在的女孩子能如此胆大妄为，不着边际地大胆胡来！”
丁一川：“我想给大家一个提示，正如刚才桑记者所说，正是因为吴氏姐妹的不自尊，胆大妄为地与男人乱搞婚外情，这也可能就是这姐妹俩被人谋杀的根本动因！”
丁一川的最后一句话，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这不仅仅是一个大胆的推断，而且是有坚实的事实作为佐证和依据的。
在座的刑警心里都非常清楚，在过去成功侦破的命案中，还没有一个死者像吴氏姐妹这样的。
汪洋接着说道：“在调查中我们发现，有4个与吴双双接触过的男人，身上存在一些疑点。”
丁一川：“具体说说。”
“第一个有疑点的人，是吴双双的前男朋友高翔。这里面的过程我就不多说了，因为这段经过吴的父母已经向我们介绍过了。但在事实上，有两件事是成立的。高翔通过其父是古城市文化局局长的关系，将吴双双调进古城话剧院工作，解决了她的工作问题，这是其一。其二，吴双双又是通过高翔解决了落户古城市的户口问题。可是自吴双双进了古城话剧院后不久，就一脚将高翔给蹬了，结束了两人的‘恋爱’关系。为此，高翔非常震怒，扬言要杀了她！”
丁一川接过话头：“你认为，高翔有谋杀吴双双的可能吗？在座的大家也可以畅所欲言。”
这是纯粹意义上的专业探讨。
或许涉及下一步的侦查走向。
既然侦探是专业的，那他们在分析一个人实施谋杀这种作案动机上，可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众人谁也没有料到，王星先放了一炮。
他说：“我认为，高翔有杀害吴双双的可能！”
丁一川一听笑了：“噢，你这个生瓜蛋子也有自己的高见？好啊，后生可畏嘛，说来我们大家听听。”
王星：“丁队，不要小看我们年轻人，我们也是有思想、有想法的。
我之所以认定高翔有杀害吴双双的可能，用专业术语讲，首先高翔有谋杀吴双双的杀人动机。这个杀人动机的产生过程就是——噢，我和我爸托人、花钱打点，把你吴双双的工作、户口全解决了，你说翻脸就翻脸啦？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无情无义啊！年轻人谁经历过这种折腾呀，不产生杀机才怪呢！所以我认定，吴双双就是被高翔杀的！”
郑家桥瞥了他一眼，用一种不屑的口吻问道：“我说小兄弟，想像力够丰富的，你搞过诗歌创作吧，思绪一打开就天马行空，十万八千里地驰骋、飞翔。但这里是破案，分析一个凶手的作案动机，要客观一些。我问你，你说是高翔杀的吴双双，但高翔干嘛要杀她妹妹吴双凤呢？要知道，凶手杀一个人是因为有恨，但高翔为什么要恨吴双凤呢？再者说了，一个凶手同时连杀两人，难度也不小呀……是吧，小兄弟？”
王星听了郑家桥提出的疑问，一时语塞。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这是个问题，怪我想得不周到。郑师傅的提示很有道理——是呀，高翔干嘛连吴双双的妹妹也杀了呢，是有点解释不通。”
桑妮替他补上了一句：“要是在谋杀现场，当高翔先杀了吴双双之后，吴双凤突然闯入了谋杀现场，被突发情况弄得措手不及的高翔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也把吴双凤连带着给收拾了，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吧？”
唐继烈笑了，他说：“不愧是大记者，想像力就是丰富。我看您真有写推理小说的天赋，情形想象的非常合乎情理。可问题的关键之处在于——高翔会同时杀两人吗？他为什么要产生谋杀吴双凤的动机呢？他会意识混乱到见人就杀的地步吗？”
丁一川看出了郑家桥、唐继烈二人的“坏劲儿”，但他也承认他们提出的观点也不能说不成立。
他笑了笑，对郑家桥、唐继烈二人说：“你们两个当师傅的，好话都不会正着说，是吧？人家王星、桑大记者也是一家之言嘛，也有一定的道理呀！今天咱们是讨论案情，不能只许你们放火，不许人家划根火柴吧？
好啦，高翔有没有嫌疑，咱们的争论到此打住。汪队长，你接着往下说吧！”
郑家桥和唐继烈相互看了一眼对方，眨眨眼，相视一笑。郑家桥道：
“玩笑、玩笑！别介意啊！”
汪洋：“另外三个嫌疑人的情况分别是这样的。第一个男人叫花满乡，是古城市河南区人大常委会主任，此人与吴双双勾搭成奸，不清不白的，后来赠给了吴双双一辆宝马轿车。
“第二个男人叫李一然，是个房地产开发商，他不知为什么借给了吴双双100万元钱。吴双双赖着不还，李一然将她告上了法庭，还扬言：如果吴双双不把钱还了，他就找黑道上的人把她给‘做’了！
“第三个男人叫高云飞，是古城电影学院的导演。吴双双将另一名女演员水艳红女一号的位置挤掉，进入了高云飞导演的电视连续剧《爱得死去活来》剧组，当上了女一号。吴双双与高云飞搞到了一起，不想此事让高云飞的老婆高彩云知道了。高彩云闹将起来，提出要大搞婚姻保卫战，并在住家社区，向妇女、邻居提出了一个口号：防火防盗防记者防保安防‘小三’！她也放话了：小三就是子宫毒瘤，不彻底动大手术就解决不了问题。她要对吴双双动‘手术’！”
……
听完了汇报，丁一川见大家没有再提出什么异议，在归纳了众刑警的工作意见、建议之后，提出了下一步的工作思路和安排，众人领命而去。
丁一川前脚走进他的办公室，桑妮后脚就跟了进来。
桑妮试探着问了一句：“丁队，我看你刚才是面面俱到，四处出击地进行调查。你跟我说句心里话，眼下，你最倾向于从哪条线索上找到突破口呢？”
丁一川不假思索地答道：“还是郑家桥紧盯的那条线索——太叔君。”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这条线索呢？”
“因为吴双双、吴双凤姐妹最后失踪，是让太叔君带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