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卢林不是好老师,却是好厨师。
他烧的菜连貂蝉也赞不绝口,中午的席间比往日多吃了一点,似乎心情好了许多。
苏小布心知肚明,她是伪装的高兴,现在内心不知道有多么恐惧,因为他下山后第一件事就是告诉貂蝉,此地叫胥狼关,蓄积了一堆狼一样的匪人。
他只是轻轻巧巧地说:“如果你不出去,那么一切都是安全的。”
至于到底安全不安全,鬼才知道!
史卢林和骑兵不知其中缘故,还以为貂蝉终于转变了思想,接受了被囚禁在此地的命运,她只要不作、不恼,那么一切都好商量。
骑兵吃饭时仍戴着面具,饭菜是送到面具下方,斜向上送到嘴巴里的。
他习惯沉默,但是和史卢林的沉默不一样,是那种冷酷的沉默。
他的身体坐的笔直,在院落的小方桌一侧,虽然在阳光下,却像一道笔直的黑色闪电,随时有炸裂的可能,不是炸天,就是炸地。
说实话,苏小布一直对他有种畏惧心理。
史卢林身体魁梧,黑塔一样,却有种敦敦实实的可靠感,话不多,废话更少,被貂蝉夸奖饭菜不错时,居然老脸微微一红,夹筷子的手也有些笨拙起来。
骑兵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从来没有这么好的饭菜招待我!”
史卢林埋下头不说话,腮帮子咀嚼着一大块肉。
“你小子今天表现不错!”骑兵又转头对苏小布说了一句,“进步很快!”
苏小布点点头,含糊地说:“师傅教的好!”
骑兵鼻孔里哼了一声,似乎对苏小布的回答并不满意,“要不是看在你师傅卖力的做饭的份上,我才懒得教你!”
苏小布嘿嘿一笑,道:“那是那是,真的有劳师傅用心了,不过,为什么我觉得溯谟不会来这里呢?”
“嗯?”骑兵楞了下,问:“你为何这样说?”
“没什么,就是一种感觉,我感觉他不敢来胥狼关!”
史卢林和骑兵同时怔了怔,相互一对视,史卢林闷声说道:“你是不是想偷懒?”
“不不,我一点都没想偷懒,不信师傅考考我画册中的内容,我可以依样画葫芦,一字不差地给你比划出来!”
“练武不是比划!”史卢林恼了,一撂筷子,起身恨恨地走了。
苏小布讨了个没趣,对貂蝉挤眉弄眼,说:“他不相信我完全记下来了,你相信吗?”
貂蝉嫣然一笑,道:“苏公子过目不忘,奴婢佩服的很……”
她真是会说话,八面玲珑又讨巧,谁都不的罪。
苏小布啧啧称奇,殷勤地给她多夹了一筷子菜,说:“我最喜欢有人欣赏我了!”
把骑兵看的目瞪口呆,他从没见过如此后脸没皮的人,而且行为举止颇为轻佻,不觉脸上冷了冷。
他脸上再怎么冷,苏小布也看不到,那张黑色面具遮挡了他的一切表情。
苏小布又歪着头,对貂蝉笑嘻嘻地说:“你有没有觉得瞧了我一上午舞枪弄棒无聊的紧?”
貂蝉被他瞧的不好意思,颔首轻笑道:“公子天赋过人,奴婢和师傅一样惊喜,不曾有一点觉得无趣!”
“嗬嗬!既然你觉得有趣,那我给你表演一点更有趣的事情,好不好?”
苏小布将碗筷往前一推,卷起碗口袖子,露出俩只白皙的双手,转头瞧向骑兵,说:“师傅,你有没有觉得我这个动作像特别女人的动作?”
他把手指挽了个兰花指,一个标准的京剧动作,妩媚又柔巧。
骑兵笔直的身体坐的一动不动,面具后面那张脸不知什么表情。
“我向师傅打个赌!”苏小布说:“我用女人绣花针功夫,三招之内将你打的连连后退!”
“你要是把我打的倒退半步,我磕头叫你师傅!”骑兵恼了,他还从未受过如此大的羞辱!
“也不用,师傅要是输了,就给我整一把古琴?或者古筝?反正有什么整什么!”苏小布笑盈盈地说。
貂蝉秋水眸光流转,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输了呢?”骑兵硬邦邦的问,这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不教训他一下他咽不下这口气!
“简单,我输了任由师傅惩罚!”
“好!”骑兵正中下怀,道:“你要是输了,明天起把胥狼关所有的人打一遍,一天打一个!”
苏小布楞了楞,没想到打了这么一个没道理的赌!骑兵明摆着欺负他,以为他不知道胥狼关是个匪窝,都是些杀人越货不要命的家伙,不禁脸色犯难。
貂蝉也脸色变了变,她上午才知道胥狼关的人不好惹,中午可就让苏小布就打人,不禁担心地瞧着他。
“怎么了,不愿意?”骑兵冷冷地说:“你如果不愿意,从今天下午起每天挥剑三千下!”
苏小布一睹貂蝉一双关切的眼眸,心头一热,脱口而出说:“好!”
当下俩人起身拉开架势,骑兵随意一站,便有一股凛然正气不可侵犯,而苏小布拉身蹲步,俩手二字钳阳马,右手为护手,手腕旋转,掌心向前,手指向下……
骑兵有些好笑,只见苏小布动作巧轻妩媚,颇似女人的粉拳秀腿,又放松了三分,冷笑道:“给娘们似的!”
他的话刚出口,苏小布已骤然发力,寸拳巧出,一手破牌手招式猛击在骑兵前胸!
骑兵身体一晃,站立不稳,一条腿下意识地向后倒踏去。
情急之下,他突然一个铁桥马生生止住后踏的腿,另一条腿单脚撑地,稳住身体。
苏小布一招既出便不再给对方任何机会,立即扑身而上,杀颈手、耕拦手疾风骤雨而至!
他借助自己先天具有的神力,再加上寸拳之巧妙,击的骑兵连连躲避,现象环生!
三招已过,苏小布闪身后退,羞赧道:“师傅,我输了!”
骑兵稳住身体,这才回过神来,大意之下差点被这小子打赢,他惊问道:“这是什么功夫?”
“咏春拳!”苏小布摇摇头,说:“徒弟学艺不精,只知道个皮毛……”
他的确对咏春拳只知道个皮毛,在前世曾跟一位武术教练学过一段时间综合格斗和咏春拳,马马虎虎会些招数。
骑兵起初对女人一样的花拳绣腿根本没瞧在眼里,不料一击之下竟有如此大的威力,是他始料未及的,心下有些纳闷,这小子是从什么地方学到这些古里古怪的招术?
“有意思!”他嗬嗬一笑,道:“你承认输了吗?”
“承认,我输了!”苏小布心服口服地说:“按师傅的意思惩罚!”
骑兵对苏小布坦率地认输倒是有些佩服,心想这小子尽管油嘴滑舌、玩世不恭,但是认起输来也还痛快,算是个豪爽之人,不禁多了一份好感。
“不完全算你输,我一条腿已经迈了出去!”骑兵一挥手,道:“一半一半,算双输,你打人,我整琴!”
他也学会了苏小布的“整”字,现学现用。
苏小布想笑又笑不出来,认输是痛快,但是输了就不得不去打人,说是打人其实是挑衅,谁知道胥狼关里有多少横人,挑衅别人不被打残才怪!
他瞧了瞧貂蝉,只见貂蝉双手手指轻交,嘴唇轻咬,想说什么又没敢说。
乖乖这个动作真是要人老命,苏小布只是看了一眼便觉的心浮气躁。
罢了罢了,只要她高兴,小爷替你杀人放火都行!
……
这天下午苏小布和史卢林和骑兵实战对练了一下午。
事实证明师带徒手把手地教学是非常有效的教学手段,再加上高强度实践对练,苏小布进步神速。
这一方面归功于他绝佳的记忆力,另一方面也与他天神力和之前形成的肌肉记忆有关。
可是史卢林不明白这一点,他还惊讶这小子怎么突然变的聪明起来了,一说一比划,立即明白,对动作要领领悟的也极其快速。
他在想是不是苏小布最近一直诓骗自己?压根就没有忘记之前学的功夫。
史卢林擅长马上杀敌,骑兵擅长近身搏杀,俩人一起教学,苏小布取长补短学的更加快速。
苏小布进步一快,骑兵就开始得意起来了,奚落史卢林说:“瞧,老黑子,你教了多少年徒弟都不如我教一天,服不服?”
史卢林不搭理他,坐在一旁想心事。
苏小布可是差点被俩个黑家伙折磨虚脱,到吃晚饭时,差点连手举筷子的劲都没有了,全身上下疼痛,没有一块舒坦的地方。
他潦草地胡乱吃了吃饭,又钻进貂蝉的房间。
每天晚饭时,貂蝉都会在自己房间里吃饭,由苏小布送过去。
她现在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小姐,由俩个大男人服侍,这一点是碧儿完全不能享受的。
苏小布有时候想,人真是不公平,凭什么貂蝉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碧儿却只能鞍前马后、忙里忙外?
他想起碧儿就有点心疼,也为自己感到羞耻,碧儿或许因为他已经身首异处,他却为一个女人提鞋掖裙,真不是个东西!
自责归自责,该办的事还照办,苏小布每晚在开饭前提前把饭菜送进貂蝉的房间。
她太不适合在黑灯瞎火的冬夜院子里吃饭了,女人毕竟是女人,还娇滴滴的。
中午一起吃饭还尚可,有太阳晒着,晚上可不行,冻得瑟瑟发抖,像个傻子!
进餐也要点仪式感的,苏小布想,过了这些天他抽空盖个房子,当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