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瀑布向东,穿过约莫二里长的原野,便来到小宝所说的那片竹林。
往日,除了那些“屁股上三把火--坐不住”的孩童隔三差五来此捉迷藏,此处便再无人光顾。而这两日,它已然迎接了数拨新客人。
“锵锵锵锵~”伴着金铁交鸣声,竹叶自半空飞舞,纷纷飒飒落了一地。
两道急速穿行的身影忽地顿住,像是立柱般,笔直插在地上。
“依依,就练到这里吧!”李天将手中长剑收回剑鞘,认真道。
他一身宽松白衣,长发直直束在身后,与昨天进学堂时大不相同,恍若凭空长了几岁,隐隐有了某种风范。
半丈外,洛依依闻言,当即将手中那对短小匕首收起。
今日她着一袭丝质及膝蓝裙,马尾半翘,露出颀长脖颈和白皙侧脸。
因为修行之故,她出了不少汗,长裙被浸湿,因而变得半透。阳光自林间缝隙落在其上,泛出点点亮色。
恰如雨后初霁的鸢尾花。
即便日日在一起,此刻看着长裙下那玲珑身段和隐隐显露的纯白亵衣,李天依旧有些失神。
“你...你看我干什么?”感受到那似乎要驻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洛依依小脸一红,羞恼道。
“我...我没看你,是在回想方才切磋所得。”李天回过神,挠了挠头强自辩解。
洛依依轻哼一声,也不说破,只瞥了眼依旧西边高挂的太阳,问道:“现在就要回去吗,时候还早吧?而且,小宝也还没回来。”
“不用喊小宝,你应该也清楚,他去寻沐云起了。”李天露出无奈神色,“另外,出门前我爹让酉时前到家,我还得陪他去赴宴,你忘了?”
“赴宴...”洛依依沉吟几息,而后轻声道,“还是去陪那位皇城来的徐大小姐么?”
李天沉默,随即点了点头。
“怎么,昨天去了一次还不够,还得多去几趟?”洛依依瞪他一眼,“婶婶可和我说了,叔叔这是带你去攀亲呢!”
“别听我娘乱说,我还没到攀亲的年纪!”李天走上前,将她落在脸颊旁的一绺青丝重新拢到耳后,认真道,“而且,就凭徐小姐威震皇城的‘魔女’之名,又有谁敢去攀她的亲?”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异性气息,洛依依气势顿时低了下去:“那...那你还去...”
“我自然不想前往,奈何拗不过我爹。”李天耸耸肩,“另外,今天才是正式拜访,昨日国公大人和徐小姐并不在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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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云起沉默片刻,并未回话。
直到小宝等得不耐烦时,他才摆了摆手,幽幽道:“知道了,你回去吧,我心下有数。”
“你…”小宝愕然,但看他神色认真,也就不再规劝,摇摇头告别。
待看不清其身影,沐云起这才收回目光,轻声道:“小宝,我非是不承情,只是不愿拖累你们。”
据小宝所言,选拔考核由皇朝内的几大势力联合举办,一年一回,为的是挑选天赋绝佳者进行培养,延续传承。但五年前,因为某个禁令,大势力封闭门户,选拔考核亦暂停,如今方重启。
他虽不知皇朝内有哪些所谓的大势力,但知道若是这样的选拔考核,那定是鱼跃龙门的大机遇。五年等待,想来方圆百里内无数适龄的少年郎会竞相前往落风城,去争个头破血流。
顿了顿,他又道:“爷爷和秋来哥要是在,想必也不希望我那样做吧!”
语毕,他将斜插在怀里的木剑重新执于手中,身形一闪,再次来到瀑布后洞**。
即便只靠自己,他也想谋得一份未来。一月时间,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当然,每天的挣钱行当还是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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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小宝跟在后面拖油瓶,李天和洛依依身形飞快,只百息便回到竹林与清贫所交界之处。
行到此处便能碰到三三两两的行人了,二人放慢身形,并肩而行。
“这不是李大人家的小天么?呦,还有依依,这是出游去了吗?你们累不累呀,来大叔家歇歇脚,大叔拿东西给你们吃。”有镇民看到二人,高声打招呼。
李大人那可是常员外的贵宾,是常员外不惜赠送大宅子也要结交的显贵,据说还是镇长的座上宾。作为李大人的独子,溢美之词自然也是不能少的。
“谢刘爷爷,不过我们回去还有事,就不留了。”李天执一礼,认真道。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那镇民当即还一大礼,“小李大人还记得老朽,老朽已然感激涕零了。您事务繁忙,自去便是。”
他自然不敢受礼,诚惶诚恐下连称谓都变了。
李天摇头一笑,径自带了洛依依离开。
这之后又遇着些镇民,大多称赞二人金童玉女越发般配,让洛依依羞红了脸,提线木偶般低头跟在他身后。
“对了小天,”远远看到那扎眼的大宅后,她这才回过神,疑惑道,“你为何要告诉小宝那么多选拔考核的信息啊?他可管不住自己的嘴,回头透露出去,万一那人也要加入…”
只是,她还未说完,李天便挥手打断道:“我知你在担心什么,但那正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说起来,我是真的很了解沐云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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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昨天,沐云起今日修行可谓疯狂,剑起八方、二月春风、跬步,几个招式不间断使出。累了时,便盘膝而坐吸收元气;元气消耗殆尽时,则搬起角落处的巨石打磨身体,亦或琢磨如何精进招式。
有了昨夜打盹今日送猪草迟到的前车之鉴,五分困意后他便停了修行,收拾起东西归家。
洞中日月无朝夕,他感觉不曾修行多久,出了瀑布后才发现月朗星稀,四野亮堂如白昼。
“差不多子时了吧!”他瞥一眼行到中天的明月,不禁将身上衣服裹紧了些。
自五年前开始,他便不喜黑夜,尤其是这样的明月夜。
就像现在,他独自行在这空旷而寂静的原野上,恍若飘在了世界之外,就像天地间那只孤零零的沙鸥,被所有人遗忘。
不知爷爷和秋来哥可还好,在这样的夜晚是否也会立在屋外,边念叨自己,边盘算着归来之期呢?
只道佳期旷何许,望望空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