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太太家里面没有什么亲人,丈夫顶着六十高龄带着两个儿子和大孙子参战,儿媳妇也都在卫国战争中牺牲了。现在她膝下只有一个小孙子,叫马信,比小缘生大十岁。
就这样,南陀跟易锦在老太太庐坊里的一处闲房里住下了。白天南陀就在庐坊门前摆摊叫卖,耍耍杂技什么的,易锦就在屋里做点女红,搞点缝纫刺绣。日子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着,一晃便过了十四年,时值晋武十四年。
也不知道是母亲影响还是缘生察觉了些什么,他总爱一个人走出门外,看看天空发呆,到河边看着鱼发呆,再到草丛蹲着看着各种昆虫发呆......马信总要着他,寸步不离。因为,大多数时间缘生是安静的颇有文艺气质的优雅少年,但偶尔会突发撒泼起来,双腮长出金色狮子毛发、指甲变长、通体透明,那血管和脉络清晰可见,让人见后直打哆嗦。到那时,马信会立刻掏出易锦交给他的陶笛吹奏一段,缘生听后立刻会回魂过来。马信怕了,他也不知道缘生患的是什么病,但奶奶却极力阻止他请郎中为缘生看病。
一天,像往常一样,南宫缘生跟马信到曼陀镇郊外的小山坡上玩“军事”游戏。这是他俩最喜欢玩的游戏之一。缘生虽然喜欢安静,但他却表现得跟气质截然相反。跟随来的还有同村的几个小孩子。
他们先派人到驿路上挖好陷阱,下面放些土制烟花,都栓好机关索引,另外一段拴在林子里任意一棵树的树枝上,并标上记号,这里又派一个人守着。待一切准备就绪,他们便都躲进草丛里,盯着陷阱,屏息凝视,等待“猎物”上钩。因为草丛太高了,他们为了保证每次都成功,只得根据略过草丛上方的余光抑或是判断动静的频率拉动机关。大多数时候他们会搞到一些飞禽走兽,然后就地生火,来一场顽童们的盛宴。偶尔也会因此闯祸,炸到一些在附近巡逻的魔兵,毕竟他们都有一些修为,不是庶士,所以闪得特别快,都没被抓着过。
这次,他们像以往一样拉动了陷阱机关,只听得“轰!”一声,惊飞了附近树上的双头鸟,随后四周顿时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我靠!哪个混蛋搞我?给老子滚出来!”听得有人破口大骂,缘生跟马信还有身后一帮孩童才从紧张等待中回过神来,都站起来,朝着叫声处飞奔了去。
眼前这一幕,让缘生傻眼了。他看到十来匹鹰头马并排着,在优雅地整理着背上双翅的羽毛,是不是发出“噗噗”的叫声。它们跟前围坐着十来个孩子,都灰头土脸的,中间那个满脸乌黑,不满黑炭土灰,只露出一双雪白的眼睛,愈发透亮,怒气冲冲,气喘吁吁地看着缘生一行人。
我靠,这些都谁呀?我认识吗?缘生很是纳闷,扭头与马信互视。
马信撇了撇嘴,甩了甩头,耸耸肩膀,双手一摊,说道:“不认识。”
“你就是南宫缘生吧?”,那“黑脸人”问道。
缘生点了点头。
“我叫嬴天。”,说着,他身旁的一个孩子给他搭了把手,站了起来,朝着缘生走来。
缘生明白了,看着这些坐骑跟这些孩子的衣着打扮,他早就应该猜到,眼前的这人正是响彻整个西凉国的恶童,前朝午左使嬴洪的儿子,西凉国的太子是也。
“来,拿着,给你!”,说着,嬴天擦了擦脸上的灰,顷刻间露出白皙的脸庞,他递给缘生一把金色小佩刀。
缘生还愣愣站在那里。
“怎么,不喜欢?”嬴天有点生气了,但更多的是意外,“没关系,不要算了。”
缘生不是那个意思,他摆了摆手,又爽快地伸出手接住了那把佩刀,随即将它揣进怀里。
临走前,嬴天调转鹰头马,努着嘴酷酷的说了句:“我还会来打扰你!”说罢,他又扭过马头,“咱们走!驾!驾驾!”
话音刚落,在缘生和马信跟前忽地扬起厚厚的尘土。待缘生抬起头时,他们早已消失在远方。
不过,这嬴天倒也是个十分实在的人,说来还真就几乎隔天来找缘生他们玩。每当缘生一个人望着天空发呆的时候,他都会及时出现:偶尔教缘生打打猎;有时带缘生一起骑同一匹鹰头马,缘生总在背后紧紧搂着嬴天,生怕从天上掉下去;或射箭,或练习飞刀,甚至还教会缘生潜水,到大海里骑圆头鲸。
渐渐地,缘生没有那么地孤僻了。或许是因为这就是朋友的力量吧,缘生觉得每当自己莫名孤单无助的时候,嬴天总会在身边,即便不是真的在身边,他都觉得嬴天一直都在。
嬴天说过:“俺爹那不叫大英雄!我长大了要学北昊大帝元寿,他才是我要成为的人!”
南宫缘生虽然并不知晓元寿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但他觉得嬴天说的这个人似乎是真正的王者。但最能让南宫缘生热血沸腾的却是嬴天对他说过的另外一句话:“总有一天,我们一起称霸这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