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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再活一次

深秋时节,落花城一扫阴霾,完全沉浸在了欢愉的气氛之中,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

又是一个丰收年,但真正掀起落花城百姓嘴角的,还是前些日子的那场擂台赌斗。

也正是那场由整个落花城男女老少亲眼见证的赌斗,将“山雨欲来”变成了“风和日丽”。

落花城南氏的二少爷南舞云,被迫应战铁沙城孙家的“小屠手”孙克爽,赌注更是落花城城主之位的未来归属。

单单是这赌斗双方,就话题十足。

“孙克爽继承了他老子的好色品性,年纪轻轻就祸害了不少的小闺女……”

“孙克爽早就对南氏大小姐、咱们落花城小公主起了歪心思……”

“孙家为了得到南湘,竟不惜和南氏刀兵相见……”

“听说那孙克爽修习得是双修之法,怪不得境界攀升如此之快,难不成……”

“南氏为了不殃及落花城百姓,决定通过擂台赌斗解决……”

“什么?赌注为何是落花城城主之位?问孙家去啊……”

“城主大人宠南湘小姐是出了名的,再说了,就算是你家闺女,你愿意送进狼窝?”

“……”

各种或真或假的流言蜚语,早在赌斗正式开始前,就已经在落花城传开了。

南氏历代家主都是落花城的城主,而且对待落花城百姓都称得上“仁厚”;而相应的,孙家父子喜怒无常、贪花好色的恶名在整个北域都响亮。

落花城的百姓虽然都希望南舞云能赢下赌斗,但“小屠手”的名声却也不是吹出来的。

因此,赌斗当日,擂台一大早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单单是落花城的百姓,北域许多游侠、武者、修士都在赌斗当日,闻讯赶到了落花城。

而作为“见证者”、“评判人”的北域各势力代表,更是不少。

但是,赌斗的过程却超出了几乎所有人的预料,就连已有心理准备的孙养谷都没想到。南舞云不但轻松取胜,而且还让孙克爽受了不轻的伤。

擂台之上,南舞云一开始便召出了六具怪模怪样的傀儡,而那六具傀儡自始至终都没有攻击动作,只是将南舞云围在中间。

更荒唐的是,南舞云在锣声响起后,就只是站在原地,接连不断地在六具傀儡的保护下丢出一个个冒着火星的皮袋子。

接下来,就是一声声爆炸。

被称为“小屠手”的孙克爽,竟然连一招都没出,就被炸得重伤。若不是孙养谷及时站出来认输,恐怕他儿子的小命都没了。

围观的百姓先是沉默,紧接着就是山呼海啸的欢呼。

他们不在乎南舞云取胜的过程是否诡异,对于落花城的百姓来说,南氏的秘密武器越是恐怖,南氏越是强大,他们就越满意。

这和他们选择在赌斗一事上选择支持南氏一样,没有那么多崇高、伟大的想法,除了对南氏更加亲切的情感外,“安全感”是他们支持南氏的主要原因。

弱者依附于强者,强者越强,弱者依附得越紧。

落花城内,依附于南氏的高门豪族不必忧心日后孙家是否会刮他们的油;店铺老板和街头小贩也不必担心落花城是否会改朝换令;刚收了秋粮的农户也可以安心准备采摘丰收的瓜果。

千行百业,甭管是靠什么吃饭,“安稳”才是吃饱饭,甚至是吃好饭的前提。

小伙子不用担心心爱的姑娘被抢到孙养谷那老家伙的床上;姑娘小姐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在落花城逛街。

即便是整天在柴市街晃悠的那些地痞流氓,虽然往日游手好闲,一样也担心城主之位上的屁股会换姓。

若是真的让孙家的崽子以后当上城主,那些铁沙城的泼皮恶棍,肯定会来落花城抢地盘的嘛。

南氏巡城的城卫虽然脾气差了点,但犯的只要不是什么大错,无非就是挨几脚,罚几枚铜币。若是真让铁沙城的人冲到自己的地盘上,那就很难不抽刀见血了。

——

落花城南氏和铁沙城孙家的赌斗结束了,南舞云完胜孙克爽的结局算是出乎意料,却又大快人心。

南氏的大少爷去铁沙城一趟,虽说是受了伤,但先是仗义护花,听说之后还打死了那个欺男霸女的恶少,怎么说也不算丢人。

孙家来落花城找场子,不单没有讨到好处,那个号称“小屠手”的孙克爽还身受重伤。

孙家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反观南氏,自始至终占据大义。

孙家挑衅在先,而南氏按照孙家提出的方法解决问题,最终赌斗取胜。

在落花城百姓的眼中,孙家成了不自量力、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南氏则有一股云淡风轻、应对自如的老牌豪门气派,还成了正义的化身。

而众多势力和那些江湖散人,注意力则放在了南舞云使出的“法器”上。

谭笑言因为不能离开马玄清的小院,因此并没有看到南舞云取胜的过程,但从“手榴弹”变成了“掌心雷”,他也能猜出,自己琢磨出来的“大号二踢脚”带给众人的震撼。

——

落花城通往铁沙城的路上,孙家的队伍显得有些颓丧。

因为孙克爽的伤势,孙家众人在赌斗结束之后,又在落花城修整了些日子,待到孙克爽伤势好转,这才返回铁沙城。

同孙家一同离开落花城的还有不少的北域势力代表。

按照大陆势力间不成文的规矩,其他势力的代表来到自己的地盘,不论目的是什么,只要不是生死大仇,地主都应该设宴接待。

赌斗结束后,南氏自然也有设宴,甚至孙家的家主孙养谷也在受邀的宾客之中。

孙克爽虽然落败,孙家在这场风波中好像也没有捞到好处,但同行的一些势力却仍旧不敢有丝毫小觑。

孙家到南氏的地盘去挑战这个老牌势力,不论结果如何,这本身就是一种实力体现。

而且,虽然孙克爽擂台落败,但南氏设宴当日,孙养谷和南景明竟然把手言欢,双双公开表明,“赌斗”一事,本就是两人的“计划之事”。

按照两位同是城主的家主所说,此事起因不过是后辈小儿的意气之争,两位家主虽然尽知详情、无意掺和,但私下商议之后,仍旧决定故意摆出剑拔弩张的态度。

目的不过是为了让两个后辈打次擂台,既能以武会友,也能互相砥砺。

有人说南氏外强中干,暗地里向孙家认了怂;也有人说孙家吃瘪之后是在强颜欢笑。

真相是什么,各人开各眼,但南景明送行之时,他与孙养谷两人确实是一副宾主尽欢的场面。

孙家的队伍中,一辆由六匹神俊宝马拉着的华丽马车异常引人注目,单单是一个车厢,大小便不逊色于寻常人家的房子。

宝马异常高大,四蹄生有四丛倒斜向上的蹄毛,被称为“追云驹”。

追云驹是一种低品灵兽,不但脚力惊人,而且由于通晓人性,一旦被驯服,算得上是武者梦寐以求的坐骑。

这辆由六匹追云驹拉着的华贵马车,本来是被孙家当作送给南湘的见面礼的。

但此时,马车内坐着的并非是本就不在意料之中的南湘,而是孙家父子,孙养谷、孙克爽。

车厢内镶金嵌玉、富丽堂皇,与其说是马车,倒不如说是一间小型宫殿。

孙养谷光着膀子,下身也仅仅盖了一张薄毯,虽早已年过半百,但肌肉虬结、健硕如虎。

两大两小,四个艳丽美妇仅披一层薄纱,两人服侍孙养谷饮酒,另外两人依偎在孙养谷两侧,青葱玉手伴着熏蜜香舌,如猫似犬。

孙养谷的双手把玩着奉酒女子的一只玉足,随着那只脚渐渐变形,奉酒女子眉头越皱越深,面容痛苦,但始终一声不吭。

终于,奉酒女子的脚被捏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早已满头大汗的女子闷哼一声,手中酒杯一晃,暗红色的酒浆洒在孙养谷的肩上。

孙养谷侧过头,看了看自己的肩头,又看了看面如死灰的女子,轻轻地接过女子手中的杯子,淡淡说道:“下去吧。”

女子如同木偶般僵硬地跪行后退,当即将退到屏风之后的时候,孙养谷手中杯子瞬间被捏碎,一片碎瓷被孙养谷随手一抛,射向那一只脚的骨头已被捏得粉碎的女子。

一声闷哼,女子趴在了血泊之中。

“哼。”

孙养谷冷哼一声,其他三位奉酒女子条件反射般的垂头跪地。

“汪。”

“喵。”

那两个之前依偎在孙养谷两边的女子,此时皆匍匐在地,而且竟然一人学狗,一人学猫,发出两声非人的叫声。

没有理睬已经跪在一边的三个女子,孙养谷一边擦拭着肩头的酒水,一边露出一张慈祥的笑脸,看向始终坐在车厢另一侧的孙克爽,“如何,伤好得差不多了?”

“得益父亲妙算,擂台当日虽然狼狈,却只不过是轻伤,经过落花城的这几日调养,如今已无大碍。”孙克爽回道。

孙养谷点点头说道:“那件黑金内甲是当年我在中州一家拍卖行拍下来的,虽然是件残破的高品法器,但材质却是上乘。若不是它,这次你就不只是轻伤那么简单了。”

孙克爽刚要说话,孙养谷摆了摆手,接着说道:“一件残品法器,物尽其用而已,毁了就毁了。不过……你可知道我为何要让你装着重伤不敌?”

“轻伤也好,重伤也好,都是输了赌斗,坏了先前的谋划。孩儿重伤,我们孙家算是给北冥山庄有了一个交代。”孙克爽回道。

“算是意图之一,再说说看。”孙养谷点点头道。

“赌斗之前,当南氏答复同意赌斗的时候,父亲便料中南氏有取胜之法,却未与北冥山庄通气。孩儿重伤,则能说明我们孙家并无提前准备,以免北冥山庄猜忌。”孙克爽道。

“还有呢?”

“示……南氏以弱吗?孩儿愚钝,自觉不必如此。至于其他的……还望父亲解惑。”孙克爽态度恭谨,比起孙养谷的独子,更像是孙家的一个下人。

“你说的不算错,孙家不必向南氏示弱,但需要向南氏示好。”孙养谷说完,笑着将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

“示好?”孙克爽不解。

“我问你,我们孙家这次为何要设计南舞风,还要和南氏交恶?”孙养谷问道。

“暗中扶持我们孙家的北冥山庄希望如此,借机谋取落花城。”孙克爽回道。

孙养谷笑着满饮一杯,“没错。但你有没有想清楚,我们孙家要的是什么?”

孙养谷不待孙克爽回答,继续说道:“你要记住,我们孙家要的是北冥山庄的扶持,而不是那座落花城。为了一些条件,我们可以给北冥山庄当鹰犬,但前提是,我们孙家不能亏本。”

“难道……难道父亲对落花城就从没动过心思?”孙克爽问。

“落花城?呵呵,不说整个大陆,但要说就在咱们北域,哪个世俗势力敢说不动心?按大陆九域九宗定下的规矩,一个势力‘令三城则称国’。你老子我没有称王建国的打算,想要壮大我们南氏,最多只能‘令两城’。除去根基所在的铁沙城,落花城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但这落花城……烫手的很啊。”孙养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但您之前不是说……”

“没错,当狗嘛,就得有当狗的觉悟。我们可以配合北冥山庄所有针对落花城南氏的行动,但绝不能自己主动去找死。”孙养谷眼神凌厉地看了眼孙克爽。

“找死?”

孙养谷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案几上的一尊艳丽异常的赤身玉雕美人搂入怀中。玉人大小如婴孩,身材比例却异常夸张,被孙养谷搂在胸口,说不出的荒唐诡异。

“那日赌斗之后,我便将那件破碎的黑金内甲派人送去了南氏。以南景明的眼力,看到那件黑金内甲,他应该就能知道你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假装重伤的。

虽然重伤、轻伤对赌斗的结果不会有影响,但你重伤下场,可以让南舞云和南氏赚足风头。

所以,当你‘重伤’下场后,我接着又送上黑金内甲,就是在向南氏告知:赌斗的结果我们孙家早就知道,并早有防备;而你的诈伤,就是在帮南氏赚面子,就是我们孙家给南氏的示好。”

孙克爽一脸迷茫,但脑袋中却又好像有什么东西闪过。

擂台赌斗的前一天,自己这个城主父亲交给了自己那件黑金内甲,并且告诉他:既然南氏答应赌斗,那他孙克爽必输无疑。若势均力敌,只需尽全力,无需卖死命;若是实力悬殊,便假装重伤落败。

虽然当时孙克爽并不理解父亲的决定,但仍旧不准备违背。

次日,当见识了第一枚“掌心雷”的威力,孙克爽便知道了自己不可能取胜,因此他放弃周旋,干脆利落地假装重伤。

孙克爽虽然心中对父亲的料事如神佩服,但他不明白,既然已经和南氏撕破脸皮,为何还要向南氏示好?

似乎看穿了孙克爽的心思,孙养谷笑着说道:

“我们孙家和北冥山庄的合作虽然还不到二十年,但从冬雨长老找到我那天起,‘取代南氏,拿下落花城’就一直是他对我们孙家的要求。

当然了,要求嘛,去不去完成是一回事,能不能完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老子我这个人,喜欢权势,喜欢美人,但更喜欢自己这条命。所以,自从答应给北冥山庄当狗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调查我的主子和猎物。

呵,没想到,百年间,在我孙家崛起的每个关键点,竟然都能看到北冥山庄的影子。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说明北冥山庄为了扶持一个取代南氏的势力,竟然筹划了至少百年。

而这,还不是最令人吃惊的。

北冥山庄直到十几年前才找到我,却从未在扶持孙家的百年里,见过你爷爷和太爷爷。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看中的是孙家的孙养谷,也就是你老子我。”

孙养谷的话说的豪迈,但脸上却没有丝毫倨傲,反而异常凝重。

“你想一下,百年前他们怎么知道我孙养谷投胎到哪?他们怎么会知道孙家未来的家主是我孙养谷而不是一个败家子?”孙养谷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孙克爽。

见孙克爽没有理解出自己话里的意思,孙养谷竟露出丝毫不加掩饰鄙视,“百年谋划,岂能将希望寄于一家?分篮子装蛋总明白吧?”

见孙克爽眼睛一亮,露出恍然大悟的震惊表情,孙养谷继续说道:

“不知道北冥山庄在百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起,到底暗中扶持了多少孙家。

但一定不会少。

这么做为什么?为的就落花城里的南氏!

这样一个,连北冥山庄都需要如此谨慎的南氏,当真只是一个传承悠久的城主家族?

和冬雨同行的那女子所言并非是有意贬低我们孙家,南氏族谱详尽,可追溯至八百年前。

至于更久远的南氏先祖,虽然已无从考究,但我可以告诉你:

落花城立在这北域之北少说也有千年之久,虽然在近百年前从不是什么雄城,但从它是个村镇的时候起,它的主人就姓‘南’。

这样的南氏有着什么样的底蕴,恐怕连开宗不足千年的北冥山庄都不清楚。

现在知道为何我要示好南氏了?

告诉南氏我提前准备了‘黑金内甲’,就是告诉南氏对于赌斗,我信他南氏能赢。

既然如此,他就应该明白,我当初提出‘赌斗’,是为了‘输’。

让南景明知道我为‘输’而提出赌斗,他就能明白与南氏为敌并非是我孙家本意。再由你的‘惨败’给足南氏面子,南景明就能明白我的意思——我孙家无意与南氏为敌。”

孙养谷一脸不屑地望向马车窗外,看着那些一边对孙家队伍指指点点,一边窃窃私语的宗门后辈、江湖修士,嗤笑一声,“孙家?南氏?输赢?口蜜腹剑?忍辱负重?皆大欢喜?哼哼,慢慢猜去吧……”

孙克爽看着自己从未看透过的父亲,一边消化着刚刚听到的话,一边问道:“既然父亲要示好南氏,万一南舞云手中并无掌心雷那样的法器,孩儿得胜……当如何?”

孙养谷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提出赌斗,若南氏真的有底牌,便是我们示好的机会,让南氏得以凭一战解决纷争,我们孙家也就能在‘冬雨’那边顺理成章地‘从长计议’。

若南氏没有底牌,‘赌斗’就是把南氏逼上绝路的尖刀。

一旦南舞云输给你,南氏不单输了赌注,还在落花城全城人面前折了面子,丢了威望。

除非南景明傻了,否则绝不会同意。”

孙克爽低头受教,但仍旧猜不出自己这位父亲对南氏的真实态度。

孙养谷不理会低头思索整件事来龙去脉的孙克爽,他一边盘玩着怀中的玉人,一边用一只脚一下一下地踢着仍旧趴在地上的女子。

每踢一下,那个仅仅身披薄纱的年轻女子就会“喵”地叫一声。

“想不明白就慢慢想,既然伤已经没事了,就快点滚回铁沙城。我们这次离开了小一个月,再加上折戟落花城,城里的那几家也该敲打敲打了,你先回去,挑两个不长眼的,放放血。”

孙克爽起身称是,而后便转身下车。

而就在孙克爽即将下车的时候,孙养谷说道:“孙家未来的家主已经确定是你了,兴家还是败家看你的实力,也要看你的气运。但既然是当了老子,我就不得不多说一句……”

孙养谷罕见地语气和蔼,笑着说道:“……以你现在的战力、修为,和你如今的修炼进度,想要杀我,这辈子怕是办不到了。”

不理会孙克爽微微颤抖的身子,孙养谷笑容慈祥的接着说道:“何时能弑父,何时能掌握孙家,这些在你不在我。若是脑子和拳头都赶不上我这当老子的,便是我把脑袋递给你,你就敢砍了?滚吧!好好琢磨琢磨。”

孙克爽离开车厢,车厢中想起了猫叫、犬吠、呻吟声。

孙克爽没有拖延,唤过一匹神俊坐骑奔向铁沙城方向。

回头看一眼那高大恢宏的马车,孙克爽用力握紧缰绳,拼命催马。并非是他害怕他的父亲孙养谷,而是他不想再浪费一点时间。

孙养谷说的没错,他孙克爽就是想尽早杀了自己的父亲。

原因?

车厢内那位未满三十岁,同那被揉碎脚骨的女子一同奉酒的妇人,正是他孙克爽的生母。而那学猫叫、犬吠的两个少女,一个是他同父同母的姐姐,另一个是他的孪生妹妹。

——

北冥山庄,北域排名第一的宗门,和大陆上那些隐世的“仙府”交集颇多。

但不论是多么超然的宗门势力,总需要和世俗势力打交道。因此,仙府也好宗门也罢,同一门派之中往往有内门、外门之分。

二者在宗门中其实并没有高低之分,内门多是修炼天赋出色的年轻一辈,以及有望成为宗门柱石、守护神的高阶修士;而外门修士大多负责处理宗门琐事,以及和其他势力的交流。

内门的年轻弟子若不能在一定时间内兑现天赋,被归入外门后,受到的待遇甚至不如一直在外门长大的一些弟子。

因为他们耗费了宗门资源,却又没有与之匹配的成就。

而许多人虽身在外门,却享有更大的权势,拥有更高的威望。

毕竟,一个宗门中“内门”就像是“秘密武器存储地”和“宗门未来培养皿”的集合体,而人数比内门多得多的外门,才是一个宗门的根基和主体。

北冥山庄的外门以“春、夏、秋、冬”四位长老为首,即便是北冥山庄的宗主,在许多事情上也需与这四位长老商议。

但此时,身为元力修为七重、“王级”修士的冬雨、冬长老,却被一个紫瞳少年单手掐住脖子,身体被提在空中。

冬长老嘴唇已经变成了紫黑色,眼球满是血丝,四肢骨骼断裂,被那俊朗少年拎在空中如同一挂腊肉。

少年嘴角沁着笑意,看着已经濒死的冬雨,一脸遗憾地说道:

“本公子不知道你在这里等孙家是要干什么,也不想知道。

其实呢,我也是在这等人,只不过不小心看到了你。看到你又让本公子想起了北冥山庄,心里别扭,不舒服,就拿你来消消气。

别误会啊!

我不是怪你们北冥山庄算计南氏,真的不是。

我呢,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可你们也太不济事了啊,都没用我出手,问题就解决了。

你说,这让本公子的面子往哪放?

若是让家里那几个家伙知道了,不得笑我?

但这事,怪不得那个孙家,更不能怪南氏。

那你看,除了你,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出气筒了。”

少年一脸遗憾和歉疚,手上一用力,北冥山庄的冬雨便彻底断了生机。

密林中,一头额头开有第三只眼的斑斓猛虎窜出,猛虎奔行极为迅速,但却没有任何地动山摇的声势,反而如狸猫一般消无声息。

猛虎亲昵地蹭了蹭少年的腿,在被少年不耐烦地拍了一巴掌后,叼起冬雨的尸体,再次消失在了林中。

少年看着山下从落花城离开的江湖散人和武者修士,这里距离落花城还不算远,因此,不论是要去往何处,这处峡谷都是离开落花城的必经之路。

当看到孙克爽骑着一匹神俊灵兽坐骑奔向铁沙城的方向后,少年纵身一跃,跳下了山,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手上摇着一截柳条,百无聊赖地蹲在路边。

当孙家那辆由六匹追云驹牵引的豪华马车出现在视野内,少年站起身,大模大样地拦在路中间。

孙家队伍中,领着先锋开路的是一位生活在孙家多年的中年武者。

“闪开!”武者冲着少年喊道。

中年武者虽然仅是三重修为,但毕竟孙家的老人手。落花城赌斗败是败了,但南氏毕竟是老牌家族,孙家落了些许面子可却算不上失势,不是什么人都能趁机踩上一脚的。

少年并未理会先锋武者的呵斥,看着晃动得很有节奏的马车,笑着喊道:“诶!孙养谷过来!”

过分俊秀的脸庞,随意且毫无敬意的笑容,以及那摇晃得十分嚣张的柳条,让众多孙家护卫感到愤怒。

瞎了一只眼的杨得武走了出来,“这位公子有何见教?”

“听不懂人话?你叫孙养谷?”少年皱了皱眉,低声呢喃道:“孙养谷,我再给你一息的……”

少年还未嘀咕完,衣衫不整的孙养谷如风一般射出车厢。

“呀!好个俊秀的少年郎!”孙养谷笑呵呵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心中盘算着对方的身份,并挥挥手,让准备围上来的护卫退下。

紫瞳少年含笑看了看孙养谷,然后围着这位孙家家主转着打量了一圈,“孙城主,和我去山上聊会?”

少年虽是问句,但语气更像是不准违背的号令。

“好!哈哈!”孙养谷豪迈大笑,“行走江湖就得是多交朋友,小友带路!”

少年缓步登山,等脱离众人视线后,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已经达到了六重高手御风而行的速度。

而孙养谷在拒绝了护卫随身之后,也努力跟上少年的步伐。

密林深处,少年随手一挥,一片元力结界形成。

看着气喘吁吁的孙养谷,少年笑着说道:“甭装了,你孙家主是元力七重的高手,这点恐怕连北冥山庄都不知道吧。呵呵,估计那个冬雨还以为你的修为只是五重。你能瞒得了别人瞒不过我,甭喘了。”

孙养谷爽朗一笑,挑着大拇哥称赞道:“小友果然是高人风范!嘿嘿,胆子小,惜命得紧,没想到这次遇见了高人,见笑了哈。不知小友师出何门?”

“不用套我的跟脚,本公子是哪的人,你甭打听。还有,让你那头差一线就晋入七品的雪狼老实点。六品灵兽修炼不易,差一线就能口吐人言了,八品便能幻化人形,真的想现在就成了其他灵兽的养料?”少年说着,用大拇指示意了一下身后密林。

密林中,那头三只眼的老虎正蹲坐在一匹巨大雪狼的脑袋上,雪狼白色的皮毛上有几道深深的爪印。而那匹雪狼的脖子上,放着老虎巨大的爪子,虎爪似钢勾。

孙养谷渐渐收起了脸上粗犷的笑容,语气诚恳地说道:“还望公子手下留情,那匹雪狼数次救下孙某性命,若有冒犯之处孙某在这赔礼。”

“赔礼倒不用,六品雪狼,看得出你待它不薄,我也没想截了它的气运。说正事,你孙家主这次玩得好一手以逸待劳、两面三刀。这次算计南氏,不论结果如何,谁都不如你孙家主占得便宜大啊。”少年笑着说道。

“孙某是个粗人,又惜命,但却不是傻子。南氏我不想招惹,北冥山庄我也得罪不起。我孙家是北冥山庄的鹰犬,但有差遣绝不推辞。但孙家这条狗对南氏不敢有脑子,若北冥山庄没有安排,孙家眼馋落花城,但绝不会对南氏动心思。”孙养谷不知道少年的身份,更听不出少年的立场,干脆坦诚相待。

少年点了点头,笑道:“若事情成了,在北冥山庄那边你孙家占了大功劳;事情不成,你孙养谷在南氏面前也有办法将孙家摘干净。厉害,孙家主,你可不是什么粗人。”

“公子谬赞了,是不是……孙某帮助北冥山庄算计南氏,惹公子不快?”孙养谷试探问道。

“不是说了么,你不必套我的身份。也罢,既然有事问你,还是以诚相待些好。”

少年踢出块平地,坐在地上,示意孙养谷也找个地方坐下,然后满脸真挚地说道:

“我这个人呢,不敢说有多实在,但既然决定和你说点实话,就不屑于扯谎。所以,下面我说的,你大可放心,没有一句是假话。

我不算是南氏的人手,但确实是为了你们孙家和北冥山庄算计落花城而来的,至于我要干什么,你就没必要知道了。

但我可以告诉你,你们谋划落花城这件事,我是乐意见到的,真的。

今日之后,你们孙家一样可以和北冥山庄合作,做什么我都不会管,包括继续算计南氏也可以。

但我可以给你一句忠告:你可以想办法从南氏那赚便宜,不论是什么;但不要妄想取代南氏坐拥落花城,即便你认为你孙家已经有了足够碾压南氏的资本,明白了?

我的忠告……够有诚意的吧。”

“孙某谢过公子点拨。”孙养谷冲着少年躬身一礼,毫无滞涩敷衍。

“谢就不必了,现在告诉我,和你孙家谋划这件事的人,除了北冥山庄的那个冬雨,还有谁?”少年问道。

“还有一个披着红斗篷的女子,但没有看见面容。不过观其身材,应该是个艳丽女子。”孙养谷回道。

“女子?她是谁?”

“听冬雨叫她‘李姑娘’,但出身何处孙某就不知了。不过见冬雨与她交流,背后势力不应该在北冥山庄之下。所以,想必并非出身北域。”

少年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好了,想必你孙家的护卫已经等急了,我就不送了,希望孙家主没有骗我。”

少年当先转身走向林中,晃了晃手中的柳条作别。

孙养谷犹豫了一下,在少年即将走进密林时,冲着少年喊道:“孙养谷有一问,公子能否解惑?”

少年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并未挪步的孙养谷,“说说看。”

“公子为何要救我孙家?”孙养谷问道。

少年笑容玩味地看了看在北域以“阴桀”、“荒淫”、“乖戾”闻名的孙养谷。

“看你顺眼。”

“公子修得可是……”

孙养谷话还没说完,少年仰天大笑。

“修?这世上什么东西配让老子修?”

“您是……”孙养谷惊骇欲绝,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传说中神人口含天宪,出口成谶。但也有些东西,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即便是有人想说也说不出口。

不理会已经呆在了原地的孙养谷,少年唤过三眸巨虎,倒倚在虎背之上,笑望着孙养谷,消失在了林中。

——

落花城的街头巷尾、茶馆酒楼,到处都在议论着“南氏二少,持‘掌心雷’秒杀小屠手孙克爽”的过程。

因此,在这样的大新闻中,一些微不足道到的小新闻就没什么人在意了。

马玄清,马老的药童“谭笑言”,获“紫金梅花”一朵。

这个消息若是放在平时,一定会被大肆讨论一番。因为在落花城,南氏的“紫金梅花”,算得上是最高规格的奖赏了。

获赠之人,要么就是有大善行于落花城百姓,要么就是为南氏立下了大功劳;若获赠之人是孩童,那必定是自家长辈逝世,余荫于子孙。

落花城上一个获得“紫金梅花”的,正是谭笑言的朋友,小来福。

正是因为小来福获赠“紫金梅花”,他在南府的用度、月例相较于同龄人,仅在南湘之下。也是因为那朵“紫金梅花”,让小来福享有和南氏近枝子弟一样的喜爱尊重,甚至更甚。

谭笑言,一个孤儿,先是成了南府医师供奉马玄清的药童,接着便被赠予了紫金梅花,再联想到不久前刚刚结束的擂台赌斗,以及南舞云手中出现的“掌心雷”,许多人的心中顺理成章地有了答案。

谭笑言的父辈一定是有大功劳于南氏,因此,作为后代的谭笑言才会先成为马老的药童,接着被赠予紫金梅花。

而之所以之前谭笑言没有被赠予紫金梅花,只是被马玄清收为药童,住进南氏,是因为要保密一些事情;而现在被赠予,则说明那些事情不需要被保密了。

什么事情?自然是关于“掌心雷”。

谭笑言的父亲生前炼制出了“掌心雷”,为了保密,谭笑言只不过是被保护在南府,而这次“掌心雷”建功、亮相,谭笑言也承父辈余荫,获赠了紫金梅花。

不单单是落花城的寻常百姓这么想,就连南府中的不少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谭笑言获得紫金梅花,并没引起什么讨论。

想起那个每到周末就叼着烟卷眯着眼搓麻将的老爸,谭笑言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和一个兢兢业业、隐于南氏秘密基地、专注搞科研发明的武器研制专家放在一起。

南府之中,距离马老小院不远处,在南府的废园子里,重新修整出了一处小院子。

南舞云言而有信,既然之前在谭笑言面前说了要给他建院子,那就不能含糊。虽然院子不是完全重建,但也是翻修一新了的。只不过院子小了些,让南舞云不太满意。

对于谭笑言这么义气的小兄弟,南舞云认为,自己这个做兄长的不能小气。

按照他的想法,平了南府这处废园子,然后翻建个大院子,才勉强能配得上谭笑言这位小兄弟的功劳。

好在谭笑言初次见到院子时脸上的笑意不似作伪,南舞云心里才好受一点。

南景明赠与紫金梅花当日,南舞云也一同到了谭笑言的新院子。

离开谭笑言的院子后,南舞云发起了牢骚:“父亲这次可是小气了些。”

“小气?”南景明不解,“可南府的最高奖励就是‘紫金梅花’了啊。”

“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笑言的院子。一处废园子而已,反正也没什么人过来,平了之后给笑言的院子修得气派些也要不了几个钱。”

南景明苦笑着说道:“若是在别处,别说是一个院子,就凭他出的两个点子,给他建所宅子也无不可。但这里……总要照顾他的邻居吧。”

南舞云不知道,南景明说的“邻居”,不只是马老。

而南景明也不知道,丘水要的院子,也不只是为了自己。

——

谭笑言的院子对南舞云来说不大,但对于谭笑言来说却足够了。

书房中,谭笑言想着马玄清为他“介绍”的“师父”,虽然有些诧异,但“仙府子弟”总比“来历不明”要好。

东极大陆最顶尖的势力被称为“仙府”。

仙府占据元力充沛的福地,基本处在隐世的状态下,等闲不会现世。

而在众仙府中,有一处名为“灵兽山”。

山如其名,灵兽山元力充沛,灵禽异兽颇多。

而灵兽山的功法正是需要与异兽同修。

灵兽山的弟子都是尚在襁褓之中就被带进山的,而且在进山前,如果襁褓中的娃娃不是孤儿,也必定与其父母签订过了生死文书:上山之后,不论生死,再无瓜葛。

婴孩自幼在灵兽山随师父山居,以山门秘法为引,用山中元力灵气洗去俗世气息,待到六、七岁,气息便会与灵兽山及山中百兽融为一体。

在七岁之前,不论男童还是女童,都不会被告知身处于何方,只会被告知自己是随师父隐居深山的孤儿。

而一旦到了七岁,灵兽山便会选定良辰吉日,将孩童迷昏,然后引来山中异兽。

这是一个由异兽选择同修对象的过程。

若异兽将孩童叼回自己的巢穴,并且看护其直至苏醒,那么孩童和异兽就会被双双带回宗门之中同修,正式成为灵兽山弟子。

若异兽将孩童吞食,且没有其他异兽前来保护,那就代表着没有异兽选择与孩童同修。而那在灵兽山中长大的孩童,也将成为异兽做好的补品。

但凡事都有例外。

那些既没有异兽青睐,也没有被当成点心垫肚的孩童,虽然不适合修习灵兽山功法,但却被认定为有天道气运守护。

因此,这样的孩子便会被带出灵兽山,随机遗弃到人迹罕至、亦无凶兽的密林、荒原中,并会留下普通人也可使用或谋生、或自保的宝器。

而被遗弃的孩童,不会被告知任何有关灵兽山的事情……

当谭笑言听马玄清讲述了关于灵兽山的事情后,他也就明白了,为何自己的“师父”要由别人来介绍。

显然,在马玄清的眼中,早慧且有宝器傍身的谭笑言,就是一个没有异兽青睐,却又幸运地没被吃掉的灵兽山弃徒。

功勋之后也好,仙府弃徒也罢,谭笑言无所谓,只要在别人眼中不是异类,他就很满意了。

谭笑言就像是洗白了身份,并且拥有安逸生活的偷渡者,享受着轻松与平静的同时,回忆着过去,展望着未来。

他有太多的遗憾没有机会弥补,因为他没办法跨越空间;他也有很多遗憾可以弥补了,因为他已经跨越了时间。

谭笑言不知道自己来到这里是幸运还是不幸,但他确定,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弥补遗憾的机会,那些因为“年少无知”而造成的遗憾。

谭笑言坐在书房,回忆着自己的过去,曾经的他学习了太多没有丁点用途的道理。那些道理中,甚至有很多将他带入了歧途。

父母、老师、长辈们从他记事起,甚至更早,就给他灌输了太多太多做人的方法与准则,但是,却没有人能告诉他,这样做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了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幸福的人?

他很确定,即便他被一些人羡慕着,但他并不幸福。

开裆和尿的玩闹年纪,他没有体会过“淘孩子”的快乐;稚气未脱的舞勺之年,他要装成好学生去讨爸妈、老师的欢心;春光明媚的少年时代,他为了高考而放弃表白。

谭笑言很确定,曾经的他,在人生最美好的岁月里,并不快乐。

当他“听着老人言”,做到了“老人们”希望他做的一切,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比“坏孩子们”幸福多少。

既然不是为了成为幸福的人,那是什么?

好人?

什么样的人是好人?从来就没有定义。因为“道理”和“榜样”……太多了。

谭笑言走出书房,看着自己小院中的花草,又抬头看向南府中的亭台楼阁,之后看向落花城中一些高大建筑的屋顶飞檐,最后看向如洗的碧空。

谭笑言感到庆幸,因为他有了一个无数人求而不得的机会——再活一次。

按照自己的心思,不留遗憾地再活一次。

这一次,他无需顾及别人的眼光,不必再装成“他们”期待的模样。

父母、老师、同学、同事……

这一次,他要按照自己想法而活。

落花城赌斗结束的那天,南景明曾问过谭笑言是否愿意像小来福一样,随南湘等南氏各枝小辈入南氏学塾。

谭笑言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只是请求南景明能允许他进入南氏的藏书楼。

谭笑言并非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无需学习,恰恰相反,他清楚地知道,在这个世界,自己需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但谭笑言从不认为“一字不差地背诵书本上的内容”是什么好方法,在他看来,对于那些真正需要、想要掌握的东西,一旦确定,即便是只看过一次,便很难忘却。

而谭笑言清楚,他有能力判断出,什么才是他真正需要掌握和了解的。

书房中,单手翻转着一个雕有梅花图案的紫金令牌,看着手中最新的《北域落花城地志》,谭笑言边记边念,声音不大,语速极慢。

“启元元年,北域北境,北岭镇扩镇为城,改名‘落花’。昔时北岭镇富商南林甫,被推举为城主……”

当谭笑言一目十行地粗读到“启元历一零一五年,落花城城主南景明次子南舞云,持‘掌心雷’败铁沙城孙克爽……”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谭笑言走进厨房,掀开铁锅上的盖子,里面的羊排已经被炖得脱了骨。他夹起一块羊肉放进嘴里,发出一声舒适至极的呻吟声。

谭笑言满意地点点头,不枉自己在南氏父子和马老的联合反对下坚持建造了小厨房。

——

而就在谭笑言品尝着羊排的时候,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先后走进落花城。

或者说是……走回。

少年一双紫瞳,相貌英俊得天怒人怨。

少女面容娇媚,身姿撩人得气势磅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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