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白左就匆忙回到客栈。
他昨日盯了一夜,那陈瑞峰果然是想飞鸽传书,他将那鸽子腿上的竹筒拿下来,交给玄亦宸,“王爷。”
小儿犯浑,四王爷在此,速速相救。
玄亦宸将那字条交给了身边的柳若楠,她看了之后,便问道,“白左,鸽子呢?”
他把手举起来,那可怜的鸽子,已经一命归西了。
“你瞧瞧你,怎么能下得去死手啊?你说,该说你什么好呢!你那镖上没毒吧?”
“没毒。”
半个时辰后,白左还算是克制的啃着手上被分过来的腿。
柳若楠嚼了会儿,明明嘴上还都是油,偏偏还抱怨了两声,“唉,好吃是好吃,就是肉太少了。”
闻言,玄亦宸还没动的那块儿肉,递到她面前。
她连摇头,还带着油的手,就拍到他的肩膀上,“你是我们的顶梁柱,多吃点儿,千万不能把你给饿着了。”
说罢,她默默地啃着手中的骨头。
若镜哭笑不得,“王妃,刚刚你不是还在怜惜这鸽子么。”
“当然了,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呢!”柳若楠说的斩钉截铁,不过又道,“但是呢,这鸽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进了我们的肚子,这是它死后发挥的最大作用了,我们要尊敬它,所以得选最好的烹饪方法,消灭它,阿弥陀佛。”
说罢,她又狠狠地咬了一口。
三个人被她这话给逗笑了。
“话说回来,王妃,我们什么才去县衙啊?那县令给陈进了三天时间,让他将人下葬呢。”
“下呗,也可怜了些……”
柳若楠抿手指头的动作僵住,下葬?
“王爷,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顾不得手中的骨头了,连忙起身,面对三双疑惑的眸子,神秘道,“我知道那个人是不是葛月了!”
陈进与葛月的恩爱是不假,那浸猪笼也是真。但是这期间,陈进瞒着所有人,他已经醒了,以至于别人还以为他处于昏迷之中。
而翠云疯了,是掐着点的,在鬼魂作祟这个动机的背后,她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的,陈府闹鬼,更是有人暗中帮助。
而他们跟踪陈进,并非是他在祭奠,而是他确实发现了有人在跟踪他,所以才在湖边开始祭拜,掩人耳目罢了。
至于那鬼魂出现的原理,已经被玄亦宸给破了,是用细丝,垂落出现的,至于最开始的鬼影,从那一边的树林飞出来,想必是接住了弹簧,或者是树木的韧性做到的。
“王妃!真的!这树木上有细丝的痕迹,而且不浅!”
柳若楠眯起眼睛,这就说的通了,闹鬼的时间三更半夜,而这地点,多是头上有这梁的,她和玄亦宸蹲守的茶楼,在后面,而那前面,两边有石柱,头上有石梁,这地理便被他们给找好了。
而陈府的闹鬼,则是在偏院,有人在外监视翠云,而见到的鬼影,绝非是一个人完成的,不仅如此,传闻都说会出现婴儿的啼哭,而这次他们却不曾听到,想必是失去了一个人,这声音装的不像了。
“王妃,现在去哪?”
“衙门,破案!”
孙献给了陈进三天的时间,这尸体如今也已经订棺了。
陈瑞峰站在一旁,没个好脸色,“进儿,你真是想让你弟弟死吗!”
陈进缓缓抬起头,眼神阴冷的可怕,“爹,他,害死了我的月儿,爹莫不是忘了,你那好儿子,还害死了一个丫……”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灵堂响起,陈进的脸颊迅速爬上了巴掌印。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使不得!使不得啊!”
冉红莲抓住他又要一巴掌下去的手,眼泪花都在打转。
他喘着粗气,指着陈进,“你简直就是枉费你二娘对你这么好!”
“好?”
陈进笑了,眼神直射面前的女人,掀起讥讽的笑容,“二娘,你敢说陈晚斌的所作所为你会不知道?”
“我……进儿,你就原谅他吧,二娘不能没有晚斌啊,你们可是亲兄弟啊,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啊,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都是我的错,没有教好他!”
冉红莲忽然跪了下来,陈进的眼睛微微湿润。
“等月儿下葬了,我也不会再回这个家了,爹,既然你觉得我是个命不久矣的废人,我也不会在这儿碍你的眼,但是陈晚斌,他必须死!”
就在陈进让人抬起棺材的那一刻,陈府的大门,忽然被撞开,孙献走在最前面,冷声道,“全部都拿下!”
棺材刚抬起,就又落下,砸在地上的声音,仿佛也砸进了陈进的心里。
进衙门的时候,他瞥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风铃,清脆的声音,扰人神智。
“升堂——”
衙役手中的水火棍震的地通响。
“带人犯!”
不过关了这一天多,陈晚斌的气色就十分差,而翠云却还是害怕的缩在那儿。
“陈晚斌,你可知罪!”
惊堂木的震慑效果属实很棒,陈晚斌跪在地上,双手抓紧了腿上的面料,“大人,草民……草民冤枉啊!”
“大胆!到了如今,你竟然还在狡辩!你看看这是什么!”
他将手中的那本书扔下去,恰好砸在了他的身边。
那是什么东西,他不用翻也知道。
“大,大人!草民冤枉啊!这上面的人,虽然是大嫂,但是就这些画,又能表示什么呢?大人,这不足以说是我杀了大嫂啊!谁都知道,大嫂是贞洁不保,浸猪笼啊。”
他心慌的很,低垂着头。
“哦~是么,那你告诉本官,葛月的贞洁,是谁给坏了的?她腹中的孩子,又是谁的?”
陈晚斌眼神飘忽不定,最后落到跪在另一边的陈进,“他!是他!葛月的孩子是他的!”
“砰!”
“陈晚斌,你莫不是跟本官在这公堂之上耍把戏,一会儿说她是个不干净的,一会儿又说这孩子是陈进的!你可是想吃点苦头,才肯说实话?”
“大人,草民所言句句属实啊!”
他磕头下去,孙献将视线放到了陈瑞峰身上,“本官问你,你是怎么定葛月不贞不洁之罪的?”
“大人,草民的儿子,陈进,从小身子孱弱,大夫也说了,日后能有身孕的可能很小,这葛月进了家门数月,怀上了孩子也不曾告诉我们,反而是后来被我发现,这实在是反常,恰好进儿栽了跟头,一睡不醒,这孩子当然来的就是不明不白。
大人应该知道,作为一家之长,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女子在,按照惯例,当然该浸猪笼!”
“所以你没有抓到那个男的,仅凭这一点,就要将她浸猪笼?”
陈瑞峰点头,有气无力的模样,“是……”
他没说实话。
在孙献问完之后,他的眼神闪躲,低头,如果他一直咬定,那也就是过失误杀,而且这陈晚斌也不会出事。
怪不得啊……
风过,铃声作响。
在孙献的背后,也挂着一串风铃。
“大人,请让我来问问他们,如何?”
孙献当然没意见。
柳若楠举步慢慢走到中间,在他们之间来回走动,因为都跪着,又不敢抬头,几人的视线跟着她的脚步而挪动。
过了不知多久,他们的眼睛都有些晕了。
“陈晚斌,这些东西,你应该认得吧。”
她将那麻绳和药包扔在他面前,他浑身一震,显然是知道的。
当时太过着急,这事后也就忘了销毁证据。
“认得。”
“认得就好。”
她又问道,“当初你绑了葛月,是不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本以为这陈晚斌会一口否决,然而却过了会儿,缓缓点头。
“是你杀了她。”
“不!我没杀她!”
他忽然激烈的否定,柳若楠勾起嘴角,“那你为什么在葛月死后,又让你的管家王安去找她的尸体?”
“我……是我对不起她,我没想到她会死的,爹,是我爹,他不信陈进能生孩子,他以前发现了我和葛月,所以她怀孩子后,就让她浸猪笼,我去捞,但是没捞到,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我想救她的……”
“那你当真是强迫了葛月?”
“不,我失败了,葛月忽然醒了,我还没来得及,她就跑了。”
真相明了一半,她再问道,“那有没有证人,证明她是清白的?”
“王安,他,就是他帮我弄来的,葛月人小,但力气不小,还用指甲挠了他,手上的印记一直没消。”
旁边的衙役将王安的衣服往上抹,就看到已经快愈合的伤口,陈晚斌说的是实话。
柳若楠蹲下来,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我暂且相信你说的是实话。”
陈晚斌眼神有些迷茫。
她再走到陈瑞峰面前,“对于他说的,你就没什么补充?你坚持要让葛月浸猪笼,是因为你撞破了陈晚斌和葛月的事,你又不敢打草惊蛇,所以在她怀孕之后,你又觉得这是让列祖列宗丢脸的事,所以才借了个机会,除去葛月,我说的对吗?”
“她的孩子,不能留,那是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