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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见鬼(3)

金桂镇的大楼林立,城中心说不上灯火通明、但脚下的街巷正热闹着。黑夜的大雨哗啦哗啦、时而电闪雷鸣,人们丝毫不察觉到这个离城中心不过几十公里的地方,这个废弃的工厂里,激烈的枪火声,正上演着夺命的惊险时刻。

阿亮和身旁这个拽着他的人,四下望去,这死角是无路可逃了!如待宰的羔羊,阿亮双脚有点发软、不知所措,一阵虚汗涌了出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旁的这人把他拉到了身后。

“你站我身后。”此人从后腰包里拿出三支暗红的匕首般大小的刺锥,夹在右手的三指缝里,他抬头望了望,不敢多想一秒,便快速地往厂棚上扔去,随即双手抱拳,配合嘴里念叨着的咒语、双手亦开始快速的结印变化。

“意念·纳音·白腊金·片玉!”

原来刚才飞出的三支匕首并不是朝着女鬼射去,而是往上空定了三个点,此时在他的施法下一个三角形状、淡红色半透明的平面物质,结结实实地在厂棚里结了一个屏障。

“突突突突突突”!!!……

任凭上面的子弹疯狂地射击着,如同弹珠打在玻璃上,叮铃叮铃地反弹着,屏障丝毫没有要破的样子。

“这是什么高科技?”阿亮这才回过神,一切都太突然、太快了。他呼了口气,看着身前这人一米八几的高个,留着四六分的中长发西装头,后者侧了侧脑袋,那是一副老式银框眼睛,脸颊很干净,配上白色的翻领衬衫,黑色西裤,着实是个大哥哥书生模样。

“大哥,什,什么情况?”

“她跟踪你很久了啊,你什么情况?”

“鬼知道啊?!”阿亮不敢相信自己会摊上这么个女鬼。

眼镜男又四周望了望,他想着如何拉着这个拖油瓶安全离开这里。

咚咚咚……上空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原来此时女鬼从厂棚的屋檐外层嘎叽嘎叽地翻了过来,四肢牢牢的吸在、或者说是手脚的爪子扣在棚子内面,像一只倒挂在墙上的壁虎、蜘蛛?太恐怖了,只见她脑袋“可可可”地转了半圈,那头上的铜钱盖头唰唰地随着地心引力滑动垂落,终于露出了嘴脸。

那深红小巧的玉嘴,突然大口裂开,竟然从里面探出半个如火箭筒一样的装置,这是又要搞事情了。大炮?导弹?她那嘴里的的枪管齿轮转动着,唧唧唧地作响,是在蓄力,电路都炽热的发红了。

这下是跑不了了。眼镜男皱了皱眉,想到身后这小家伙腿短,便抬手拿掉了自己的银框眼镜,随后双手快速相叠做了个手势,有点像“三加二”,既右边大拇指、食指、中指伸出,左手食指中指扣在右手中指上面。

“禽道·饿鬼猩红·开!!!!!!”

一瞬间,眼前这个文绉绉的男人,竟然咧嘴暴起了獠牙,啊啊啊的,上下颚的口水都扯出了丝,他全身的肌肉和青筋胀大,撑破了那件小白衬衫,裤子也挤爆了!这哪里还是大哥哥,这已经是一个大猩猩了,它面部变得凶狠,眼睛如血红的火焰在燃烧,嘴上还套着一个加长的凸出的犬类骷髅口罩,下颚骨左右长出两根二十公分长的角、如同锋利的象牙;厚实的肩膀,分明的三角肌,背上的如砖块的斜方肌,精致的线条,那背阔肌涨起来鼓鼓的像两支大鼓;变得巨大下垂的双手,上面刻满了奇形怪状的符文,手臂上还插满了各种封印的钢钉;淘气的沙滩短裤,这还是个人?……

嘭!

下一秒,一颗有着半个灭火器大小的银色榴弹从女鬼嘴里射了出来,迅猛地朝两人飞去,巨大的后坐力还把女鬼震退了半米,使得她在铁棚上后退摩擦出的轨迹呲呲地作响。

就在阿亮本以为要被炸成肉酱的时候,大猩猩伸直了手臂,那全身爆发出的气息铿锵有力,咔咔!他竟然一只徒手接住了迎面而来的榴弹,太给力了!其五指用力一抓,嘭的一声榴弹在手上爆炸了!巨大的爆炸散出的火焰在他手上燃烧,不过似乎有一道护盾,像一只碗状的半弧面结构,没有伤及他和阿亮半点。

紧接着,女鬼嘴里的榴弹管又开始蓄力,“可可可”地齿轮转动着,想必接下来又将是一颗!

大猩猩见此情况,竟然迎面冲了过去,这一跃,可是朝着十几米的厂棚上空飞去。

他在空中一挥手,“砰”的弹开了第二颗银色榴弹,后者的弹道轨迹变向后往另一边飞去,击中在落空的墙上,发出了巨大轰鸣的爆炸声!厂棚都被震得摇摇欲坠,阿亮捂着耳朵瘫坐在地上,看呆了,这两个都不是人哇。

女鬼因为榴弹的前摇时间长,看到已经跳起来近身了的大猩猩,连忙伸直双手对准,那手掌的中心就是重机枪的枪口,“突突突”地开始扫射!然而子弹打在大猩猩身上好像被他自带的护盾给直接抵挡了,绚烂的火花在身上跳着;随后女鬼惊愕地被后者一拳抡飞了出去,棚子都被打穿打烂了几块。

阿亮见两人从厂棚飞了出去,又爬了起来,躲在杂物身后,偷偷望着外面,此刻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

大猩猩和女鬼翻滚了几圈着地,在漫脚的水中,便又打了起来。

“听听砰砰、听听砰砰”,只见两人在水地里时而近身,时而扭打着又拉开距离。好炫酷啊,阿亮也不逃跑了,傻傻的躲着观赏,又或者是自己根本没力气了逃跑了,有种谁赢了跟谁走的意思。

呼,女鬼低头弯腰躲过大猩猩一记重拳之后,奋力的又跳远了些距离,看来远程是不能跟近战互殴的,衣服都快被扯烂完了,接着她抬起双手又开始疯狂扫射;而大猩猩则开始躲闪、面向她绕圈迂回,想必自己的护盾也是要被打爆了,几步之后,他又腾空向上飞跃,使得女鬼这一排子弹都打空了。

女鬼见大猩猩在空中下落的这个间隙,又裂开大嘴朝他喷射了一颗银色榴弹!后者无处可躲,直接合并双手,在空中用自己最后积攒的护盾吃了个结结实实的,嘭!——巨大的一团爆炸的火焰在空中炸开,像一朵雨中的火焰玫瑰,整个工厂的平旷都燃亮了!

只见从空中的火焰球中,大猩猩飞出来像一道燃烧的彩虹,他双手抱拳如砍柴一般劈了下来!女鬼见状,又赶忙侧身跳开,然而落地扑空后的大猩猩、紧接着反手飞了自己最后的一个金刚橛出去,“唰唰唰”!

呯——女鬼被预判了自己跳跃轨迹的金刚橛刺中,随即大猩猩两手掐诀、一声“意念·纳音·剑锋金·花剌锁!”,在她落地后,从被刺中的金刚橛处、全身被“嗖嗖嗖”的好几条发光的红色线条捆绑锁住了起来,这一下半会儿的,可能在原地是不得动弹了。

面对又是凶猛扑来的大猩猩,女鬼只得原地继续抬起她的两手重机枪;大猩猩左右躲闪,马上四五步就逼近了,女鬼又赶紧将两只手臂卸掉弹出,机械的双手在前方呲呲呲地解体变形后、形成两把如风扇绞肉机的装置横在路中进行抵挡!

大猩猩见状在冲来的途中,两手结印后一掌拍地。

“万象·八卦·水地比·王用一驱!”地面瞬时往前炸裂出一道鸿沟,溅起的大石板往两边倒下,刚好将两只机械风扇纷纷给震飞了两旁。

与此同时,他如老鹰捕食猎物一般直线飞冲过来,女鬼终于来不及发出嘴里的榴弹,被大猩猩抢先一步、一手掐住了脖子,后者被举在了半空中,双脚离地抖了抖,没等她最后一颗榴弹出来,咔叽一声,她的脖子给大猩猩撵碎了。

咵啦咵啦,女鬼散落在地上,头颅和躯体分成两段,那花鸟头冠、铜钱盖头,破碎的零件和脖子碎片,也一同呲呲呲地作响;各种牵着的线路冒着火花,那两个被石板震飞的机械风扇也呲呲地闪着,最后都被大雨浇灭了。原来这女鬼全身都是个机器的,阿亮躲在一旁看得出神。

大雨仍然一直下着,黑夜里又一道雷闪过,刚好给那雨中巨型的身姿描了个白金色边,这家伙变身后足足有两三米,他回头的侧面,眼睛燃烧的红色火焰,活生生就是一个屠夫野兽啊!阿亮远远地注视着,这一刻,也分不清这救了自己的猛男是个好人还是坏人,太凶了,该不会救了我、又要收我为奴吧。

……

“没事吧?”四六分光着膀子回过来,这时已经恢复了人形,手上刚才接了榴弹的缘故还在冒烟,身上也是,看来吃多了子弹也是有事的;只见他弯腰拾起地上的银色框眼镜,又去一旁找刚才飞出的几支红色匕首。

“没事没事。”阿亮后退了几步,靠在墙边。

“半夜怎么到处跑?”

“想想、想找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

“阿、阿亮。”

“全名。”这时眼镜男收拾好了东西也已经走了过来,手上拿着破碎的衣物,而身上唯一的沙滩裤是弹力的,怪不得没爆。

“啊,啊,”阿亮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一阵杀气,老老实实的说着,“尸尸、尸祖亮。”

“你确定?”

“什么,什么我确定?”

“这是什么姓?哪个屎,你爸也姓这个?”眼镜男取下眼镜擦了擦雾水,又戴了起来。

“尸体的尸,我就叫这个啊。”

奇怪了,眼镜男又转身往外面准备走去,随后问道:“你是僵尸的祖先?”

“我是祖字辈的……”阿亮被这个僵尸二字给撑住了。

“这个姓很少见诶?”

“不知道,这得问我祖宗,估计是皇帝喝醉了酒给赐的。”

“哈哈。”

阿亮也觉得好笑,所以一般都不愿意说自己全名,小时候还经常被同学取笑,就连老师生气了也会调侃他几句,他见眼镜男要走了,忙说道:“你那武器好炫啊,还有刚才还可以变身的?!”

“金刚橛,喜欢的话,送你。”眼镜男转身回头。

“真的假的,大哥。”阿亮与这人四目相对,很帅,吓住了。

“真的。”

“哦哦,”阿亮想了想又感觉这太随便了,有诈的样子,“不了不了,大哥,刚听你喊了个什么‘青岛’就啪啦啪啦的全身变大变粗了?”

“哦,禽道,人字头下面一个离。‘官、鬼、禽、曜’之一,风水术语,本是指‘阴阳宅’四周的各类山砂,它们相互作用相互制约、环抱穴地(的)得以藏风纳气,给人祝以丁财两旺、带来好运福气。古人根据这个发展出了这四种道行,是一种信念罢了。”

“太酷炫了!”

“这是命,我不觉得酷炫。”眼镜男站在屋檐下,可能雨太大,他坐了下来。

阿亮也扭捏着走了过来,隔了点安全距离,站了一会,也找了个石阶坐了下来。

两人在厂棚下面休息着,相隔四五米,眼镜男坐在暗的一面,而阿亮在明点的地方,要打个雷才能看清眼镜男的身影,阿亮是有点怕这个人的。他心里泛起了困惑,怎么自己就被追杀了呢?于是又想问问这机器人的事。

“大哥,这机器人为什么要搞我啊?”阿亮见眼镜男没有回答,过了会儿,又说道:“这雨下的好大,刚才没事吧。”

眼镜男还是没说话,他闭着眼睛,左手在掐算着什么东西,大拇指在手掌上走了又走,指了又指,还打了个哈欠,大半夜的,是有点累了。

阿亮坐着感觉很不自在,双腿并拢还缩紧了些,不知道这雨下到什么时候,反正等下也要走了。

“黄金城知道吗?”眼镜男侧过脑袋盯着阿亮看着。

“什么?”

“黄金,黄金城。”眼镜男伸了个手,大拇指跟食指摩擦着,这是数钱的意思。

“不懂。”阿亮被这突然的一句话问得莫名其妙。

“嗯,”眼镜男又沉思了下,“你哪天生的知道吗?”

“哦哦,己酉年,丙子,月,庚寅日,时辰不晓得。”阿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记下了白天算的这几个字,想着身前这个眼镜男应该跟寺庙那家伙是一路人,便这样说道。

“十二岁了是吗,”眼镜男眼神一焕,推了推眼镜框,有点意思,直接报的八字,“你们学校有教这个?”

“哦哦是我刚好,刚好今天中午算命的时候有个师傅说的,”阿亮撸了撸身子,衣服湿哒哒的都能榨出水了,有点不舒服,“所以今晚我本来是来找他的,误入了此地咯,然后,所以我不知道我怎么就被这机器人盯上了啊?”

眼镜男又不说话了,直到雨变细变没了,阿亮觉得没理由待着了、该走了。

“谢谢你今天救我啊大神!我要回去了。”

“慢走。”

“我还会不会有事?”

“不知道。”

“要不我送你?”

“不用,有踩单车。”

“要不要报警?”

“快回去吧。”

见鬼了,这怕不是今天遇到了两个仙人,一个没手机,一个踩单车。

阿亮扶起地上的牛滚重机摩托,又去找头盔,又去找那两个裤裆掉出的石头,在眼镜男眼前跑来跑去。阿亮终于还是又开口了:“大哥收徒弟么?”

眼镜男没说话扔了个金刚橛给他,阿亮没反应过来连忙用双手去抓,结果脱手了被打在了自己额头上,噹的一声,“哎哟。”

阿亮揉了揉脑袋,俯身捡了这暗血色的匕首起来,“大哥,这是、这是收徒了吗?”

“我不收徒。不过这个你收好,遇到什么事了,刺滴血在上面,我能感应到。”眼镜男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看来是真的累了,“还有,你身子弱,每天做一百个俯卧撑,有时间看看《易经》,把六十四卦背一背,有缘我们再见。”

一百个俯卧撑?六十四卦?阿亮顿时想到“变强了也变秃了”的道理。

凌晨的两点,天空一道雷响。

阿亮驾车早已经往城中心驶去。眼镜男这边还在机器人的残骸机体、各零件中翻着,有一个“炮”字的棋子,他拾起来放进了裤子口袋,抬头的一瞬间,看到远方的楼宇上还有个身影,他蹙着眉头,是谁?他又想着此行跟踪“婉娘”也是有些时日,得回去汇报情况了,希望那个叫尸祖亮的小家伙这些天平安无事。

*

轰隆,又是一道雷。

啪!

一个人被一枪干掉了,他的太阳穴被打了个洞,直直的倒在地上。

伸手开枪的那家伙,手上戴着一块大金表,纹着花臂。

这是一个大山林里面,四个穿着深色雨衣的人,一旁翻起的泥土还是新鲜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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