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拖住裴行俨,老朽去解决他们的总将!”
二人分工完毕,程娄以最快的速度杀向毫无准备的萧怀慎。
虽然沉睡了整整一年,但程娄对自己的实力依旧充满信心。他曾经最高的斩杀纪录,是一刀将二十五名山贼拦腰截断。
如今萧怀慎前面正挡着十三名护卫,这种防线在他眼中是不值一提的。
眼看前面士兵的躯体被被一刀刀切成两断,萧怀慎吓得浑身僵硬,连救命都喊不出来了。
“七,八,九,十……”程娄一边数着距离,一边加快了脚步。
“十二……”
当数到这个数时,他突然顿住了。因为他发现,余下的力气竟已完全不够再斩杀两人!
“十三”这个数字还没开口,程娄的刀就撞在一面盾牌之上。
只是一瞬间的犹豫,护卫们便趁机反应了过来。
一杆长矛从盾牌侧面中刺出,刚好扎进程娄的大腿。
鲜血顺着裤腿滴落在地,长矛还在不断加深,剧烈的疼痛使这位老人脸色惨白,他全力一刀劈斩,将盾牌连着护卫一起四分五裂。
这时越来越多的士兵防卫在萧怀慎身旁。因一击失误,他已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阿耶,快逃啊!”见到包围圈越来越厚,程咬金和程萍的心都被揪了起来。
“程娄,你做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选择!”远在另一端的裴行俨忍不住嘲讽道。
徐世勣全力几刀将他稍稍逼退。“我可不会放你过去坏事的!只要你不在,就算千军万马也休想挡住风铃刀圣。”
“你知道千军万马是何等概念吗?”裴行俨似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你经历过真正的战争吗?即便再强的武者,在战场上也和蝼蚁没有任何区别!程娄不选择我这只蝼蚁,却直面真正的战场,这是何等的无知!”
他以马槊代旗,向鹰扬卫士传达出一个军令。很快,包围程娄的士兵纷纷向四周撤退,一列全副武装的黑色骑兵从后方驶来。
骑兵在中途分成两队,轻装者掏出弓箭,呈分散式飞驰于程娄四周,箭矢如飞蝗一般射向他的全身。
这些箭矢并不精准,但密集程度却十分致命。程娄即便反应速度远强于常人,在面对前后左右如雨点般的攻击时,也只能应接不暇。
连续身中两箭后,他意识到原地防御并非上策,于是挺刀奔向眼前的骑兵,以闪电般的速度直切敌人要害。
或许感受到了那惊人杀气,马匹惊叫一声,抬蹄狂奔,一瞬间又拉远了两人的距离。但程娄并不罢休,他使出全部力气腾身一斩,哧拉一声,血浆从骑兵腰部以上喷涌而出,半截身子被齐齐切断。
马匹驮着剩下半截身子来回奔跑,鲜血像是移动的喷泉,将一大片士兵的盔甲染成赤红。
程娄单膝跪地,只感到头昏脑胀,筋骨剧痛。刚刚那一击已透支了他的全力。新伤旧伤一起发作,使这位六旬老人倍感折磨。
他清楚自己远没到可以休息的时候,刚才那一刀虽短暂的震慑住了一众骑兵,但局势却未发生丝毫改变。
一阵阵拉动弓弦的声音响起,骑兵们马上又恢复阵型,开始了新一轮的包围射击。
“哥,阿耶会支撑不住的,我们快去救他吧。”程萍扶起一身是泥的程咬金。
“没有用,太微小了……我们的力量太微小了……”
远处传来一声声铃铛的摇动,“叮铃铃,叮铃铃”像针一般扎着程咬金的心。
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听到风铃刀圣的铃铛声响。
回忆起父亲曾经说过的话:“胜败不过一瞬间的事情,驱散恐惧,驱散一切杂念,尽情出刀!根本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动作!”
铃铛代表着信心,代表着坚定。当你为自己的信念感到怀疑,感到犹豫的时候,它就会晃动起来。
程咬金痛苦的捂住耳朵,他不敢再听,也不敢再看,只盼着那黑色的潮水能赶快淹没自己。
“阿耶为你挡下那一击,不是为了看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程萍失望不已,独自朝着黑色兵团冲了过去。
此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鹰扬卫士也没有丝毫客气,弓兵们纷纷拉紧弓弦,将焦点集中在程萍身上。
“萍儿,危险,快回去啊!”尽管程娄声嘶力竭,但声音还是被淹没在马蹄声中。
眼看程萍就要被万箭穿心,这时后方突然传来暴动,伴随着一声声巨响,鹰扬卫士在瞬间被撞飞一片。
几百匹马像利剑一般直冲兵团中心,硬生生将黑色潮水撕成两半。
“哈哈!现在是我们瓦岗军大显神威的时刻啦!贼兵们通通受死吧!”
来者正是瓦岗军,他们在翟摩侯的引领下高声嚎叫着向鹰扬卫士举起刀刃。
“你们……可算他妈的赶来了!”徐世勣如释重负,差点一屁股瘫倒在地。
昨日心绪不宁的时候,他就料想今日很可能会有大事发生,于是通知翟摩侯,邴元真二人,连夜启程赶去瓦岗营地,将全部人马都调到武馆这儿来。
经过一夜不眠不休的奔波,他们终于在此刻赶到了目的地。
鹰扬卫士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队形立时乱作一团,萧怀慎在乱军之中慌张的指挥着各路将士,收效却微乎其微。
还未等他们应付好眼前的慌乱,另一个打击又接踵而至。
程萍的身后,武馆大门哐当一声打开,三百位乡民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奋勇地冲向了战场。
到了这一刻,他们也终于决定不再当一个怯懦的旁观者。
此时无论人数还是士气,鹰扬卫士都不占任何优势。再加上两股人马前后夹击,他们已完全处于被动局面。
“众军听令!”
裴行俨捡起两面旗帜,飞身跨于马背上。一边奔跑,一边向鹰扬卫士变换了几个摇动的姿势。
“不好,他在用旗语调整阵型!”
徐世勣预料到了裴行俨的计划,却已无力改变什么。
很快,鹰扬卫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过乱军,他们或进或退,各色兵种以各自的阵型不断靠拢。
弓骑兵游击于外围,重骑兵呈锲形针,像一把锥子凿穿瓦岗军,给场上的步兵方阵,弓兵长队获取列阵的时间。
原本零零散散的士兵,几分钟就被统合成了一股坚实的力量。
反倒是瓦岗军与乡民,因松散无序,各自为战,瞬间局势反转,成了被收割的对象。
“这……就是正规军的战斗方式吗?”徐世勣目瞪口呆,他这时才意识到,所谓战争与械斗之间的区别。
“一切早就注定好了,我们的挣扎,不过是图费力气而已。”程咬金跪坐在地,脸上挂着那日的颓唐。只不过那天是为了伪装,这一刻却是发自内心。
一只脚狠狠踹在他的头上,将他踏入泥地之中。
萧怀慎狞笑道:“臭小子,你杀我重金培养的铁鹰卫,你父亲又差点置我于死地,此仇不报,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他踩了几脚之后,让身旁卫士将程咬金一左一右提起来,准备当着众人面进行处决。
徐世勣,程娄俱是心急如焚,却因离的太远,根本毫无办法。
这时一刀凌空劈来,正好砍在萧怀慎的兵器上,将他震得双臂发麻,兵刃脱手而出。
“有我在,你们谁也别想伤害大哥的性命。”
程萍连续几刀逼退众人,正要将程咬金解救出来,身后却涌上了萧怀慎的亲卫兵。这些人个个都非等闲,很快将她拖入了苦战。
“放心,你们今天这儿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萧怀慎吐了口唾沫,继续挺刀向程咬金刺去。
程咬金的意识已是朦胧,半昏半醒之间,他看到萧怀慎的刀一寸一寸逼近自己的胸膛。
他听天由命的闭上双眼,这时一股炽热的鲜血突然洒在侧脸上…………那不是他的血,他也没有丝毫痛感。
当他眼睛再睁开时,看到萧怀慎拿刀的右臂不翼而飞,缺口处正肆意的喷涌血液。
程萍就站在萧怀慎身后,摆着手起刀落的姿势,而她的身体,已被亲卫队的长矛贯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