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待最后一丝光芒消失在地平线上的时候,整个姑苏街道被黑夜所侵袭。店铺们早已燃起烛灯,照亮各自的门店,烛灯的光晕撒在路面的街道上,影影绰绰,让路面不再漆黑。
柳若虞一袭黑衣,静静的潜伏在许三清米店的附近,她远远的朝那边看着,盯了许久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
“这也太寻常了,怎么跟以往一模一样?”柳若虞用手指轻轻的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小腿,心里思索着。
她已经连续三天盯着老许的米店了,除了老许本人没有露面外,一切都十分正常,有正常买卖的顾客,也有堂口成员出入往来。
她此番从长安回来,走的基本都是荒郊野岭的小路,虽说她是个小人物微不足道,但不得不防着雨化昀对自己特殊“照顾”。出于谨慎,她并未联系燕崖堂的任何人,所以就目前来看,没有人知道自己回到姑苏。
正当她准备离开,结束又是无功而返的一日之时,一辆马车出现在了街面。马车虽表面普普通通,但柳若虞注意到了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众所周知,车轮纹印只有在地面硬度较软的路面上,方能压出痕迹,对于姑苏街的青石板路而言,是不留痕的。而这种纹印的马车,因其纹印为锻铁,所以在石板路上行走的时候,会发出“咯吱咯吱”的轮子与路面摩擦略微刺耳的声音,遇到较软的石板,有可能压出碎石片。这正是长乐帮的纹铁紧弦马车。
当车行速度变快时,碾压摩擦声就会越急。所以,当事态越发紧急的时候,声响就会越急。“紧弦”二字由此而来。
柳若虞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压低身子,将身体紧紧的贴在房屋的瓦片上。
马车停在米店门口,车内并未有人出来,反倒是米店里面,走出了柳若虞认识的人,正是雨化昀。
雨化昀弯着腰,朝着马车的窗口时不时点着头,嘴里在说着什么,由于距离太远,柳若虞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也看不到他的唇形,自然也没法读唇语。
马车并未停留许久,就离开了,随着马车的离去,那种寒入毛孔令人寒毛炸起的感觉也逐渐消散。柳若虞轻轻的舒了口气,心里思索着:前几日未见雨化昀露面,如今出现在老许的米店,那就说明他在此处蹲守时间已久,如此看来此处大概率是一处陷阱,等着某人入瓮。锻铁紧弦马车非长乐帮权高位重之人不得乘坐,如此重视此事,恐怕这陷阱不是给自己准备的,而是某个重要的人,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柳若虞在脑海中搜寻此人的身份,却得不到答案,她也不再纠结此事,得知陷阱不是给自己准备的,变得有恃无恐起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柳若虞将面上的夜行衣面巾往上拉了拉,仅露出漆黑的眼眸,从房檐上悄然跃下,轻移步伐,潜入了与米店只有一墙之隔的宅院。
柳若虞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并没有发现有人潜藏在暗处。谨慎起见,她取出一枚石子,来了招“投石问路”。石头落在地面上,滚了滚,最终静止。等了会,没有出现一丝异常。柳若虞不觉得对方会有耐心至此,于是蹑手蹑脚朝米店的院子走去,靠近米店前铺,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讲话。
“要不是围剿失败,就不会出现之后这么麻烦的事。”一人抱怨道。
“少抱怨了,实力水平在那摆着呢。平日只知道游手好闲,要把心思多放在练功上,也不至于一回合就被打晕。”另一人嘲讽道。
“行了。米店这也盯了些日子了,估计那家伙也不会回来了。”柳若虞听得出,是雨化昀的声音。
之前抱怨的那人开口说道:“那怎么办?守株待兔不行,还有什么办法?”
自长乐帮发生大变故之后,五绝堂口除了燕崖堂有雨化昀里应外合,被三长老迅速掌控,其余四个隐匿了三个,分别是长风、秋明、夕照。紫薇堂口因之前传信暴露了堂口位置,被胡鉞派人包围,最终因堂内所有人员反抗不从尽数被杀,从五绝中除名。如今的五绝,已然变成四绝。
“三长老刚才来过了,让我们先去寻隐匿的‘三绝’。至于许三清,找人看着就行,先留他一条老命。”雨化昀发话了,“当务之急,还是掌控‘万露霜天一见白’,早日获得张奕之的下落。”
柳若虞在暗中听到米店里的人渐渐离去,她悄然进入米店内。此时的米店里,没有任何人影,看来他们都尽数离开了。看着房屋内的陈列如过去那般,往事情不自禁的涌上心头,她摇了摇头,让自己尽量不沉浸在回忆之中,当务之急,还是先寻得老许,将其救出。
柳若虞身法轻盈,三两下便翻上房梁,从梁木一处角落的榫木里抠出一个木块,从榫木的凹槽中拿出一卷书信。而后她依旧原路返回,退到米店的院子里,翻身踏上房顶,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一袭黑衣,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