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人继续去厨房张罗最后一个菜，李雪生环顾着昏暗光线中的客厅。
白色的墙四周刷上了淡蓝色的墙围，靠墙立着铁制的脸盆架，三层的，分别放着三个红色花边和蓝色花边的铁皮脸盆，脸盆架上面的铁杆上整整齐齐的曡挂着白色、黄色、淡绿色和粉色四块毛巾；脸盆旁边放着一个军绿色铁皮网眼的8磅大暖壶，另一面墙挂着大挂历，挂历下方红色的“8”字格外显眼，上面的大头女明显好像是陈秀明也好像是龚雪，光线太暗李雪生只能看个轮廓；而直对饭桌的卧室露出的一个床角，铺着淡紫色粉花的床单；床旁边黑色的缝纫机面上还放着一条白裙子。
天越来越暗了，李雪生的视线逐渐放在眼前的饭桌上，爆炒猪肝、素炒西芹、油炸花生米，香味钻到鼻子里引得肚子咕噜噜叫的更厉害了。过一会老板娘又端上一盘肉丝炒尖椒。
“嫂子，太多了！”
“没了没了，把米饭一盛就行了。米饭在地上，你自己盛。我去拿根蜡烛。”老板娘利落的张罗着。
李雪生这才发现沙发椅旁边有个“三角牌”电饭煲，赶紧蹲下盛饭。等坐下的时候，老板娘已经一手拿着蜡烛一手拿个小碗过来了。
只见老板娘把小碗放在桌子中间，“刺啦”点燃一根火柴，李雪生看到火光里映衬的老板娘的脸，眼角和嘴角都有比较明显的纹路，睫毛形成一排阴影。她把一根红色的粗蜡烛底用火燎了燎，燎化了蜡油，滴几滴，把蜡烛坐在小碗里，然后转头吹灭火柴。光照的范围刹那增加了不少，桌上的菜、碗里的米以及老板娘的脸都在微红的烛光中逐渐清晰透亮起来。
这时李雪生发现老板娘的围裙已经去掉了，身穿一件乳白色的下摆类似旗袍的紧身连衣裙，肚子处勒出两道浅浅的勒痕。
李雪生此时脑子里第一反应是：“这娘们脑子是不是不正常，做饭穿个白衣服？”
“那你这几天都点蜡烛啊？”李雪生没话找话。
“是啊，只能这样，我家周围就没人住，我自己又不会修。快吃，一会凉了。”
老板娘张罗着给李雪生夹菜，李雪生也不客气，就把菜和着饭哗哗的吃起来。心里想着赶紧回去把那本借来的复习资料今天晚上看完。
“我哥去广州也有个把月了吧，啥时候回来？”李雪生一边扒着饭一边问。
“估计快了吧。广州那个花花世界，你哥估计都不想回来了，哈哈。你慢点吃。”
这时李雪生才发现他眼前这盘炒猪肝几乎都被他吃完了，顿觉失态，赶紧放慢速度，象征性的给老板娘夹了一筷子猪肝，“嫂子你吃。你的饭做得真好吃啊！”一边说一边不好意思的挠头。
“好吃就多吃点，我还怕你不爱吃呢。对了，”老板娘突然起身，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身进了卧室。
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半瓶酒，“这是上次你哥请人家吃饭剩下的，说是什么好酒，我也不懂。你尝尝。”
李雪生拿过来一看：“五粮液啊，这是好酒。喝茅台差不多。”
“你尝尝。”老板娘说着倒起酒。
“不行不行嫂子，这酒太好了，我喝太浪费了，你给我哥留着。”李雪生赶紧挡住。
“不给他留。喝了酒就闹事，烦他喝酒！我要是会喝酒早都给他喝了！嘻嘻！”老板娘一边说一边把酒倒满。李雪生本来想着说怕喝酒影响考试，不过又觉得这个理由实在有点牵强，而且还没等说出口呢，五粮液的香味已经扑面而来，对于一个资深“酒鬼”来说，这个味道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于是李雪生不再推辞，像个久未吃鱼的馋猫一样，“滋溜”一口喝了起来。不禁像个老酒鬼一样眯起眼睛，傻笑到：“好酒啊！”
老板娘看他这个样子好玩，嘻嘻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熟练的点起一支烟。
“抽么？”她问李雪生。
“戒了。”李雪生笑了笑，自从不和爷爷走家串户干活以后，烟酒基本都戒了。自己花钱买，心疼。
李雪生已经沉浸在五粮液的世界里，也不和人家女主人说话，一边品尝一边不停地感慨：”好酒，好酒。”这个味道确实是他给人家干活时在别人家喝到的酒里面从未有过的。
老板娘看他喝得如此入戏，忍不住和他讨要一杯：“有那么好喝吗？我也尝尝。”李雪生高兴的又拉一个人进入酒的世界，赶紧给老板娘倒上，老板娘喝了一口呛得直咳嗽：“好难喝啊！”
然后看着李雪生匪夷所思的表情，又想想自己的窘态，忍不住尬笑起来。
“我可喝不了这个。真理解不了，你们男人怎么喜欢喝这个。”
“嘿嘿，那是因为你们没认真喝，多喝几次就爱上了。不过要是不喜欢也别强迫，有的人就喝不了酒，一喝就脸红的人喝不了，说明肝不好。”
“我爸就是肝癌没的，天天喝酒，死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个空酒瓶子。”老板娘一边说着也一边喝起来。
“他当年在我们县城是个小头头，我妈长得不错，为了在小学当个音乐老师，就嫁给我爸了。结果工作倒是安排了，但是我妈也后悔了。天天不是赌博就是喝酒，没一件正经事。喝完了还打人，我妈和我们姐妹四个人都被打过。后来我爸死的时候我们表面上伤心其实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好久没那么畅快的呼吸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