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舞陆一行人告别了黑虎侯,故地重游,来到东青城。守将孟严和焦冲闻报迎出城门,见到龙舞陆,躬身要拜,龙舞陆两掌平托,两人便拜不下去。
“两位不必多礼,今时不比往日,我们只是作为相识的朋友特来拜访,是不是进城再叙?”姜思象拱手说道。
“那是自然,各位请进城,焦冲前面引路。”孟严面带微笑,作了个团揖。
昔日荆王殿下回京后,在王府被神雷击中而致疯狂,弃城而去,削除爵位的事情,官府有通报。作为一城主将的孟严自然知道,但他钦佩龙舞陆的武功和为人,对他和兄弟们一如既往的尊重。
何况龙舞陆一行人员齐整,神情从容,说不定身负特殊使命。孟严在官场混迹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孟严在自己府邸后院热情接待龙舞陆和朋友们,焦冲作陪。谈话时间,龙舞陆询问焦冲:“我那个姓戚的朋友在哪里?我想见见他。”
焦冲望了孟严一眼,恭声道:“沿海倭寇为患,新皇派兵部尚书牛大人与倭寇首领谈判。倭寇撤兵的条件有一条是要我方交出杀人凶手,名单中就有戚去墨。”
“岂有此理!倭寇太猖狂了,犯我边境,杀我百姓,奸杀抢掠,无恶不作。现在居然倒打一耙,要我们交人,真是可恶!戚兄弟现在怎么样了?”唐枫愤怒的说道。
“孟将军对外称戚去墨已远走高飞,找不到人。”焦冲笑了笑,“其实戚壮士就住在军营里,在里面当个小军官,掩人耳目。我现在就派人去请他过来见各位。”
龙舞陆扬手止住焦冲笑道:“左右无事,不如焦将军带领我们几兄弟去军营找他。”回头望向孟严,“孟将军,你看行不行。”
孟严微笑道:“龙公子言重了,有什么不行的,就让焦冲和诸位一起去吧。”
军营中,一间小屋,一张小床,一条长凳,坐着一条高瘦汉子,皮肤黝黑,正是戚去墨。他双眼紧闭,眉头深锁,陷入冥想之中。
戚去墨生在一个小渔村,父母靠打鱼为生。戚去墨原来叫海狗,是家中独子,性顽劣,善水性,打小好舞枪使棒,身体壮实,一家人相亲相爱,虽不富裕,日子也过得很开心。
戚海狗九岁那年夏天,一天早晨随父母出海。当天天气很好,渔船驶得远些,运气也不错,会到了大鱼群,渔船装得满满的。
正准备扬帆返航,忽然海风中传来“咿呀咿呀”的声音。循着声音望去,一艘铁驳船正在靠近,船上站着十几个人朝这边呼喊,船的标记和船上的人都很怪异,不是本地人。
戚父打了几十年鱼,见多识广,低声吩咐妻子带儿子进船舱:“不好!是东瀛人,你和儿子快进舱藏起来,别出来。”戚母赶紧拉着海狗躲进后舱。
铁驳船直驶过来,两条船碰在了一起,碰撞了好几下,两条船靠在一起,几个人跳过来把两条船拴在一起。几个人指着鱼舱“叽哩哇啦”地说了一通,戚父一句也听不懂。
“各位是要鱼吧,随便拿,反正今天收获不错。”戚父息事宁人,好话好说。
“这片海域是我们的捕鱼区,首领说了,在这里捕的鱼都要交给我们。当然我们会给你一点带回去,在这里捕鱼要经过我们的同意。”走过来一个人用夏国话说道,只见他獐头鼠目,留着山羊胡,神情甚是嚣张。
“没有这个说法吧,东海是大家的东海,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讨生活,你们凭什么要我把鱼交给你们。”戚父强按心中火气,据理力争。
“以前是以前,我们来了,现在就要按我们的规定办事。”山羊胡一副不容分说的样子,指挥人就要搬鱼。
戚父见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又孤身无援,只好忍气吞声,随他们搬去,大不了到别的海域再打,人辛苦一点。山羊胡指挥东瀛人把船上船舱的鱼搬了个干净,眼睛又盯上了后舱。
“所有鱼都在这里了,那里没有鱼,是吃饭休息的地方。”戚父怕他们看见妻儿再生事端,赶紧说道。
山羊胡不相信,非要到后舱去搜查,鱼自然是没找到,却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的戚海狗母子,一双老鼠眼盯着戚母看个不停。戚母三十岁上下,由于长期晒太阳,皮肤黑里透红,谈不上多美貌,但全身有一股健康的活力。
山羊胡和其他东瀛人咕噜咕噜交谈了几句,拉开护在母亲面前的戚海狗,居心叵测地说:“我们需要一个杂役工,管吃管住还有工资,跟我们走吧。”指使人过来拉戚母。
“你们不要乱来!”戚父抢身挡在妻儿前面,愤怒地对着东瀛人喊道。
一个头目模样的人一挥手,东瀛人“呛啷”拔出长刀围了上来。
戚父心胆俱裂,知道这班强盗不安好心,从角落里抄起一把渔叉,沉声道:“海狗!抓住救生圈,和你娘准备跳海。”茫茫大海,跳下去自是九死一生,但落在这群畜生手里,那是生不如死。
戚母抱着儿子,望着丈夫,用力点了点头,心中惊恐万分,暗中祈祷老天爷保佑丈夫和儿子平安无事。小海狗悄悄地把一把匕首抓在手里,对一群坏人怒目相向。
东瀛人挥刀向戚父砍去,戚父用铁叉挡开,猛地一抡渔叉,东瀛人连忙退让。渔叉长两米多,用精铁打造。戚父年少时随一武师学了两年武功,请人制了这把渔又,用作捕鱼也可以防身。
东瀛人又凶狠地围了上来,长刀或劈或刺,戚父长渔叉在船上难以施展,一个推挡不及,腿上被划了一刀,顿时鲜血顺着裤脚流到甲扳上。
“别打了!”戚母哭着对山羊胡说:“你跟他们讲,放过我丈夫和儿子,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不!”戚父嘶吼。
山羊胡皮笑肉不笑:“好啊,你先过来。”一把把戚母拉过去。
戚父铁叉一撑,纵身来抢救戚母,几把倭刀凶狠地劈向他,戚父躲避不及,后背上捱了一刀,鲜血泉涌。戚父负痛挥叉逼退东瀛人,知道这些畜生不会留活口,当下已存必死之心,准备拼命。
“狗儿,跳海!”戚父目赤如火,举叉刺向山羊胡,势大力沉。山羊胡急忙逃避,戚母趁机挣脱,奔向儿子。
一个东瀛人扑向戚海狗,海狗机灵地让开,围着桅杆兜起了圈子。
戚母见儿子危险,和身扑上,抱住东瀛人的一只脚,这个东瀛人猝不及防,摔了一跤,用力想挣脱,戚母死不放手,口中呼叫儿子快跳海。
东瀛人转身扑了过来,把戚母压在身下,拉扯间,忽起邪念,竟用力撕扯起她的衣服来。戚母竭尽全力反抗,也抵不过一只畜生,衣服被撕破一大块。
忽然畜生停住了动作,戚母连忙翻身爬起来,只见儿子扑在那个东瀛人的背上,手中握着一把匕首,而匕首深深地插在那人背部。
“儿子别怕,这些根本就不是人,是畜生,该死!”戚母轻拍因第一次杀人吓得愣在那里的儿子,劝慰道。
戚海狗咬紧牙关,用力拔出匕首,血喷了一脸,他用手胡乱一抹,转头看见父亲在殊死搏斗,想赶到父亲身边,并肩杀敌。
“快走!儿子,跳海呀!”戚父厉声喝道,挥舞铁叉挡住所有敌人,已是浑身浴血,伤痕累累。
戚母知道今天在劫难逃,儿子水性好,一个人跳海还有活的希望,带上自己那就希望渺茫了,她把救生用具全部扔下海,泪流满面地看着儿子:“儿子,听爸爸的话,快点跳海,不然我们一家人白白死在这里。你要好好活下去,记得这些畜生,将来有本事了替父母报仇。”
“狗日的东瀛倭寇,老子杀够本了,来呀!”戚父已经筋疲力尽,浑身是伤,甲板上躺着三个倭寇,被铁叉扎了个对穿过,已经死透了。几个倭寇并不想立刻杀死戚父,刺一刀、砍一刀地折磨着他。
山羊胡带着几个倭寇逼向戚海狗母子,戚母从甲板上捡起一把刀,指向儿子:“快跳!不听话我就给你一刀,然后我再自杀。”
小海狗伤心欲绝,最后看了父母一眼,扫了一眼山羊胡几个倭寇,要把他们牢记在心,纵身一跃跳下海去。
戚海狗浮出海面,找到一个充气的漂浮圈,把匕首扎在腰间,向记忆中的来处用力游去。游了一段距离,回头望去,依稀看见父母靠在一起,一动不动,浑身被血染透,几个倭寇还在挥刀乱砍。
“爸!妈!”小海狗撕心裂肺的呼喊淹没在海浪中,“爸,妈,我一定为你们报仇,杀尽东瀛倭寇!”海狗泪水流入大海,咬牙切齿,暗暗发誓。
海狗担心倭寇开船追来,把漂浮圈放了气,在海里潜泳了很久,四面观察,确定没有船追上来,才敢休息一下。他把漂浮圈用嘴吹起来,游累了就歇会儿。
也不知道游了多久,海狗又累又饿,大海茫茫渺无边际,感觉到自己迷失了方向。小海狗抱紧漂浮圈,随波逐流,幸运的是没有碰到海里的凶猛动物。
海里大小鱼儿不少,终于被他用匕首刺中一条一斤多重的鱼,海狗认识父母捕过这种鱼。腹中饥渴难耐,张嘴往鱼身肉厚的地方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咽下肚,顾不上腥味难吃,吃饱肚子要紧。
天快黑了,戚海狗在海里泡了好几个小时,全身乏力,越来越冷,快要支持不住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前方几里处出现了一个黑色庞然大物,像是一座岛。
海狗奋力向黑影游去,渐渐近了,依稀看见上面长满了很多树木,果然是一座海岛,海狗看准一个低坡用力爬上去,滚了几滚,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夜色降临了,海狗望着黑暗阴森的树林,心中忐忑不安,不知还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海风一阵一阵地吹过,吹在身上凉凉的。小海狗毕竟才九岁,父母惨死,悲痛欲绝,又冷又饿,困乏之极,不禁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