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舞陆见白影靠近,沉喝一声,左掌引势,右掌“呼”地击出,正是才学一直未用于实战的“推象掌”,掌力雄浑绵厚,可将对手推开,不让靠近己身。
白影身形借力后纵,与龙舞陆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是一愣,原来他就是在来路上和龙舞陆赛马的白衣人。
白衣人瘦小的身躯一个转折,直扑向赤虎侯关恭,关恭冷笑一声,一道刀光亮起,冷冽而又妖艳,直斩白衣人的咽喉。
白衣人见刀势太盛,不敢硬接,凌空又是一个翻身,落在空地上叫道:“且慢!我有话说。”声音尖细。
龙舞陆四兄弟站好方位,提防他逃跑。关恭刀已入鞘,由于身体高出白衣人太多,不肯低头,把眼晴瞟着向下看着白衣人:“你且说来。”
白色人轻轻一笑:“杜某替秦穷传信而来。”
众人精神一振,关恭低头注视着白衣人:“你且说来!”仍是相同的四个字。
白衣人问道:“尊驾可是赤虎侯关恭?”
“然也。”关恭答道。
“济南府,黄河边,东阳亭,三日后,日出之际,秦穷恭候大驾。”白衣人曼声说道。
“好!关某一定按时赴会。”关恭沉声道。
“消息传达,不辱使命,杜某告辞。”白衣人环顾四周,转身要走。
“阁下可是‘盗御马,千里不留行’的杜一顿?”关恭问道。
“正是杜某,不过不是盗御马,是借御马,借而不还而已。”白衣人杜一顿嘻嘻笑道。
杜一顿最著名的事就是盗取御马,前朝皇帝宇文广得到一匹大宛汗血宝马,杜一顿知道后,仗着绝世轻功,精通马语,盗得御马后消声匿迹,还留字“借御马者杜一顿”,官府追查无果后不了了之。
关恭挥手,营帐守卫让开,龙舞陆四兄弟也不阻拦,杜一顿施施然走出帐,一匹白色高头大马飞奔而出,杜一顿掠上马背,绝尘而去。
关恭道:“传令!”红衣高大青年进帐听令,“北冥涵!带赤虎队和一千府兵开赴青岛府黄河边东阳亭。”叫北冥涵的高大青年领命下去。
时间很充足,龙舞陆四兄弟随赤虎侯大队人马来到东阳亭,东阳亭建在黄河岸边,高大宽敞,四根粗大柱子足有十丈高,亭子里雕龙画凤,气势不凡,除了朝向黄河一方,其它三面都很空旷。
天色已晚,东阳亭空无一人,关恭令一千府兵在外围守护,赤虎队围住东阳亭站住。关恭带北冥涵登上亭子观察地形,判断秦穷会从哪里出现,会带多少人来。
龙舞陆兄弟站在黄河边,只见河水浑黄如浆,浪涛汹涌,波澜壮阔,不禁神为之夺。黄河流经处,养育了一方水土,却难以治理,经常泛滥成灾,祸害了多少老百姓。
关恭命赤虎队和府兵就地扎营,蓄精养锐,准备明日的战斗。
凌晨,官兵就架锅做饭,吃饱肚子才有劲作战,龙舞陆四兄弟换上赤虎队衣服。一切准备好,只等日出之际,秦穷出现。
天越来越亮,关恭、北冥涵、龙舞陆四兄弟登上东阳亭,遥望东方,一轮红日当空升起,大地披上了亮装。
阳光照耀下,南方出现了一队人马,前面有十几人乘马,缓缓骑行,后面步行者连绵不断,走到离东阳亭十米处,分队站好,黑压压一片,估计有二、三千人。
十几匹马排在前列,龙舞陆运足目力观察,发现“酒肉和尚”鲁直、“天伤头陀”武仲汉、“白头豹”林异、“青面犼”杨灰、“千里不留行”杜一顿都在马上,另有一匹黄马上无人乘坐。
两边人马隔亭对峙,关恭骑上赤焰骓,手提青龙日月刀,上前数步,喝道:“日已东升,本侯已等待多时,秦穷在哪里,还不现身?”
“哈哈哈……秦穷在此!”笑声中,一条人影突然自亭子上方掠起,一个纵身,落在空着的黄马身上,手上还分别拿着一壶酒和半只烤鸭。
秦穷虽穷,一身行囊还不错,高大黄骠马,绿色绣袍,皮囊更是不差,俊朗英武,雄姿英发。
秦穷旁若无人地吃完烤鸭,用酒漱口,把酒壶扔掉,探身从马身上摘下马槊,策马来到关恭对面,拱手道:“秦穷先赤虎侯到,既然说了日出之际等待赤虎侯,自不能食言。”
秦穷在亭顶睡了一晚,而自己竟然没有发现,关恭暗自懊恼疏忽了检查亭顶。当下不动声色问道:“秦穷,本侯问你,你为何劫取赈灾银?赈灾银在哪里?还不快点交出来。”
秦穷冷笑道:“朝廷拔出多少赈灾银,为何迟迟到不了灾民手上?官府层层盘剥,到灾民手上还有多少?”
关恭默然,此事须得禀报诸葛先生,彻底调查,关恭凤目含威:“可是你劫取赈灾银,罪不可赦,还不下马认罪伏法,交出赈灾银。”
秦穷冷冷道:“赤侯好大的威风!你不是约战秦某吗?秦某一槊一马在此,你胜了我,自然随你处置。”
关恭道:“如此甚好,你我双方陈兵于此,混战起来,难免死伤甚众。本侯就与你决战,若胜了你,你须随我回衙受理。你若胜了,本侯亦无颜再管此事,请上峰另派高明。”
秦穷哂笑:“万一秦穷侥幸胜了一招半式,走了一个赤虎侯,又来一个黑虎侯、白虎侯,又有什么两样?自古民不跟官斗,不是官逼民反,民何必反?”
关恭正色道:“凡事都有个是非曲直,你等若是私吞赈灾银,实属罪大恶极,必须认罪伏法。若是事有曲折,情有可原,关某不管战胜战败,必将上陈原委。当今皇上励精图治,宽宏大量,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秦穷豪气干云:“毋须你求情,头掉碗大个疤,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赤虎侯,放马过来吧!”
关恭闻言,再不打话,催动赤焰骓,高举青龙日月刀,冲向秦穷,秦穷驾着黄骠马,挺着马槊迎上前去。
双马交错,关恭当头一刀“独劈华山”,青龙日月刀挟着风雷之声劈向秦穷,秦穷不敢怠慢,横槊高举。
“嗡……”金铁撞击音大作,秦穷横槊弹开大刀,手腕使劲,槊尖刺向关恭,关恭挥刀斜砍,两件兵器碰撞出火花点点。
两匹战马都是宝马,驮着主人努力站定,保持平衡。关恭和秦穷挥动兵刃你推我挡,互有攻防。
龙舞陆在旁观阵,见关恭和秦穷都是愈战愈勇,招式纯熟,短时间难以分出胜负,而官兵和助阵的绿林好汉一面互相提防,一面揪心场上的恶斗。
关恭和秦穷越打越快,青龙日月刀挥舞起来,刀光如水银泻地。马槊如蛟龙飞腾,槊影重重。两匹宝马承受不住身上传来的力道,滴溜溜打转起来。
又战了许久,关恭眼看无法取胜,拨马就走,叫道:“秦穷,可敢追我?”
“有何不敢!”秦穷喝道,纵马去追,心中暗暗提防,看关恭有何高招。
关恭欲用拖刀计斩伤秦穷,故意叫破,看秦穷防不防得了。
关恭拖刀驾着赤焰骓在前面跑,秦穷骑着黄骠马挺着马槊在后面追。
关恭略带缰绳,赤焰骓立马减速,而黄骠马速度不减冲上前来。关恭大喝一声,拖地的日月刀弹地而起,自下往上斩向秦穷。
幸亏秦穷早有防备,两马突然靠近,双眼盯着闪电般的刀光,厉喝“槊血满袖!”,马槊如箭出弦,刺向日月刀,“嗡”地一声,双刃相交,黄骠马向后跳跃,躲过切腹之刀。
关恭已转过马来,抢得先机,青龙刀如日月之光,光芒四射。秦穷挥舞马槊防卫,却也密不透风,毫无破绽,施展“槊血满袖”槊法,渐渐扳回劣势,双方又缠斗在一起。
也不知道两人战了多少回合,眼看日已正中,打斗的人不累,观战的有些人却累了,有的叫着肚子饿了。
关恭使一招“青龙戏水”,刀光飘忽不定,秦穷应对“长蛟吸水”,又是一声脆响,双刃相交,较起力来,巨大的压力使马儿长嘶数声。
关恭道:“我们暂时休战如何?”
秦穷觉得人马都有点累了,望着关恭点了点头,双方一同撤力,策马奔回本阵。
关恭回到赤虎队,龙舞陆等人迎住,亲随递上茶水,北冥涵站在身后为关恭拍打、松弛肌肉。
关恭喝了一口茶,手抚长须道:“这个秦穷真是关某平生劲敌,下午再战,本侯用“冷艳千秋”胜他。”宝刀叫“冷艳千秋”,刀法也叫“冷艳千秋”刀法。
“听说秦穷擅使熟铜双锏,势大力沉,变化多端,赤虎侯不可大意。”龙舞陆提醒关恭。
“关某知道了,请雨公子为我掠阵。”关恭知道龙舞陆的战力只在自己之上,不在自己之下。自己虽然不想和秦穷生死相拼,然而刀枪无眼,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关恭年近四十,而秦穷不过三十出头,关恭要大上几岁,但是体能并不吃亏,提了“冷艳千秋”先行上场,坐在阵中,手捧宝刀,低眉敛目,调息运气,等待秦穷上阵。
秦穷见关恭弃马上阵,自然也不能骑马,取下熟铜双锏走向阵中。
关恭睁开眼晴,展颜一笑:“秦穷,本侯想再问一句,那些赈灾银到底在哪里?”
秦穷本想说你战胜我再说,开口说的却是:“自然是在该在的地方。”这句话虽然模棱两可,关恭瞪着秦穷的眼晴,见他眼神清澈,坦然无愧,关恭点了点头,似乎心中已了然。
关恭站起身来,曼声道:“此刀名‘冷艳千秋’,长五尺一寸,锋利厚重,刀一出鞘,绝不空回,起手式‘秋风习习’。”缓缓拔出刀来,刀身如雪,光芒夺目,刀尖轻轻摆动,似在随风摇曳。
秦穷手持熟铜锏道:“秦某双锏不惧神兵利器,单锏重二十六斤,长三尺九。”
绿林阵中有人叫道:“要打就快打,不打就收兵回家。”
秦穷笑道:“说的也是,我们终是要分出胜负,因为你是官,我是盗。”
其实两人都有惺惺相惜之感,然刀在手上不得不发,双锏在手,亦不会留情。
秦穷左锏横击,与刀相碰,一击即收,关恭长刀闪耀,刀气纵横,如飘雪,如凝冰,周遭空气也变得寒冷萧杀。
秦穷把双锏舞得密不透风,见招拆招,金铁之声大作。
此番激战比马战更是惊险,马战尚有回旋余地,而近身博斗,神刀重器,一着不慎,非死即伤。
关恭刀法精妙,纵高伏低,基本都是攻势,秦穷采取守势,十锏里还击两三锏,都被关恭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