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恭紫帽赤袍,红脸长须,威风凛凛,冷艳千秋刀光如雪。秦穷黑发绿袍,相貌堂堂,英气逼人,熟铜双锏泛金光,两人斗得天昏地暗,浑然忘我。
关恭刀法渐渐慢了下来,冷艳千秋刀似乎突然沉重起来,每一刀发出,带着寒风和雪光,周围的气温骤降。
秦穷感到寒气侵体,大喝一声“霹雳雷电锏法”,锏法一变,反而着着抢攻,熟铜锏挥动之时如有雷火,霹雳之声大作。
关恭凝气成墙,刀锋所至,留下层层气墙,久久不散,秦穷以阳刚之力强行冲关,双锏炸起雷火不停地击打在气墙上,破气墙的时候,还要防备关恭的突击。
关恭人刀一体,以深厚的内功激起宝刀的冷气,内力实已臻化境。而秦穷外功绝顶,以雷霆手段相抗。
蕴含深厚内劲的冷艳千秋砍在沉重的熟铜锏上,溅起一些如阳光般的铜屑。秦穷寸步不让,双锏如****般猛攻,摧毁了一层层的气墙,与冷艳千秋刀碰出阵阵火花。
两边观阵者耳听得金铁碰撞之声,或清脆,或沉闷,眼见火花伴随着铜屑交相辉映。秦穷还是吃了兵器的亏,熟铜双锏虽也算重兵器,但在冷艳千秋的砍斫切削之下,铜屑散了一地,分量也轻了不少。
再战下去,熟铜双锏迟早要断,赤手空拳的秦穷还是人刀一体的关恭对手吗?
突然一骑从绿林军阵中冲出。马上乘坐着一位绿衫少女,满头珠翠,鹅蛋脸,眉目开阔,俏丽中带着英气。提着剑纵马冲向激斗正酣的关恭和秦穷,大叫:“我来救你!”
这下极是危险,两大高手正在全力施为,骑马少女贸然闯入,极可能遭到两人全力一击。
秦穷连忙收势,跃身挡在绿衫少女马前,单锏封挡关恭的刀势,“铮”地一声,锏被削断,刀势不减,冷艳千秋带着冷艳的寒光斩向秦穷的手臂。
刀光闪过,一截袖子掉落在地,少女大惊失色,仔细一看才放下心来。只是一只袖子,自手臂处斜着削下来,这一刀真是妙到毫巅。
秦穷捂着裸露一半的手臂,觉得寒气浸体,望着地上的袖子,喃喃道:“可惜了我唯一的一件好衣服。”转身对着关恭:“我输了!”
关恭笑道:“事出突然,算不得你输。你为了救人才失了一只袖子,我刀也不算空回,这一仗就到此吧。”
“输了就是输了!秦某随你走。”秦穷知道关恭刀下留情,不然不会只是一只袖子断落。
“不,你不能跟他走,你走了我怎么办?”绿衫少女清醒过来。
“钱多多,什么叫你怎么办?咱们只是一般的朋友而已,还没到那个份上,你快回去找你钱老爸去。”秦穷淡淡说道。
“本姑娘送你的衣服你不也穿上吗?证明你心里有我。”
“我实在没有一件象样的衣服才穿它的,何况一件衣服而已,你看袖子都断了,这叫断袖绝交,钱多多,你不要缠着我了。”
“是本侯的错,是关某斩下的袖子,你们聊着,关某先退下。”关恭打趣道,纵身回归本阵。
钱多多泫然欲泣:“我从浙州开始找你,一直寻到这里,受了多少苦累,你还这样对我。”
秦穷不为所动:“这里一点都不好玩,小姐!走,待会儿我安排人送你回去。”牵了枣红马缰绳,走回本方。
钱多多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顾不得在场几千人:“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是我生得不够好看?还是武功配不上你?”
秦穷大急:“你别哭呀!是我配不上你行吧?别哭了,你看这么多人呢。”
绿林阵中爆发出一阵笑声,看到大名鼎鼎的“亦侠亦盗”在钱多多面前又急又慌,局促不安的样子,好热闹者又叫又笑。
钱多多情急之下真情流露,这时才意识到许多双眼睛看着她和秦穷,羞得满脸通红,低下头去。
“自古美人配英雄,秦大哥英雄本色,秦大嫂美丽多情,真是天造一对……”有人大声叫喊。
“地设一双!秦大哥就答应了吧。”汉子们互相唱和,笑成一片,钱多多躲在马上窃笑不已。
秦穷朝大伙拱了拱手道:“秦穷飘泊江湖,流离失所,何以为家。况且我现在大案在身,生死旦夕之间,何必牵累人家姑娘。”
钱多多闻言化悲为喜:“原来你不是无情无义,我既然喜欢你,就会想到有什么结果。现在我只想知道你心中是否有我?”
秦穷大窘,当着这么兄弟面前,被一个姑娘大胆示爱,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白头豹”林异大步走出道:“秦兄弟,大丈夫生死事小,还有什么可怕。你给人家姑娘一个准信,不辜负人家一番心意。有些话说明白更好,免得以后追悔莫及。”
林异因为失去最爱,导致头发全白,性情大变,这番话实是有感而发。
秦穷听林异一言如梦初醒,点点头,望着马上的钱多多道:“我既然已答应随赤虎侯投案,绝不反悔。要是以一条命换得绿林兄弟的太平,我心甘情愿。你我之事作罢,你就当从未没有认识过我。”
顿了顿,“钱小姐!要是秦穷留得一条命在,不管如何,我都要到浙州你家找你。”
钱多多从马上跳到秦穷面前,满脸坚毅之色:“你若此去不回,我会想办法慢慢忘记你。只要你来找我,我,我……就嫁给你。”
钱多多慢慢走近秦穷,贴身站定,仰头望着他。秦穷迟疑了下,环臂将她抱住。场上顿时欢声雷动,刀口舔血的汉子,心中也有柔软的地方,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龙舞陆几兄弟一直安静地观看,见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询问赤虎侯,得知如果秦穷投案,必须立刻押解进京,交给刑部审理,上报皇上发落。龙舞陆就和关恭商议,到绿林阵中会会老朋友和秦穷。
龙舞陆四兄弟脱掉赤虎队的外衣,骑着马儿来到绿林阵前,有人喊道:“你们是什么人?过来做什么?”
龙舞陆扬声叫道:“鲁大师、武兄、杨兄、林兄,故人华夏兄弟盟雨革月等特来求见。”
头领们正在举行会议商谈秦穷的处境,听到外面叫喊,从后面走出来,见到龙舞陆几兄弟骑马过来。
“酒肉和尚”鲁直大喜:“雨盟主怎么在此,快下马说话。”
“天伤头陀”武仲汉高兴地招呼:“雨盟主、唐兄、齐兄、雷兄,我们又见面了。”
林异和“青面犼”也笑着拱手为礼。
龙舞陆下马笑道:“我等听说赤虎侯关恭和侠盗秦穷约战在此,特来观战。”
鲁直把华夏兄弟盟四兄弟介绍给其他头领,然后引到临时营帐中坐下说话。
绿林汉子们来自上十座山头,由各自头领带来为秦穷助战。此时天色已晚,忙着准备晚饭。
龙舞陆对秦穷道:“在下久仰侠盗大名,今日相见,果然名不虚传,幸会幸会!”
秦穷见龙舞陆气质高冷,目蕴奇光,武仲汉等人对他甚是看重,暗想此子必有不凡之处。
“雨公子年纪轻轻,就贵为华夏兄弟盟盟主,可喜可贺啊!”虽然不知道华夏兄弟盟为何物,秦穷也客套一番。
“过奖了!在下和几位头领打过交道,很敬佩各位绿林好汉。我和赤虎侯关恭也有些渊源,原是打算来作个和事佬的。事情发展至此,如能和平解决,那是再好不过了。”
秦穷慨然道:“秦穷和兄弟们已有决议,虽然抢劫赈灾银不只我一人出手,但所有罪过我一人承担。我有诺在先,请雨公子转告赤虎侯,明晨秦某只身去找他,束手就擒。”众头领要说话被秦穷拦住。
“秦兄果然英雄本色!请秦兄放心,有在下在此,决不致令秦兄受宵小之辱,枉受私刑。何况赤虎侯关恭也是光明磊落之人。”
秦穷和众头领眼中满是感激,绿林好汉宁死不辱,龙舞陆此话说到他们心里去了。
龙舞陆四兄弟告辞回到赤虎队,与关恭说了秦穷所言。立在关恭身后的北冥涵道:“秦穷会不会是缓兵之计,趁我们不注意逃之夭夭。”
端坐凳子上的关恭手捋长须,凤目微眯,笑道:“不会!你看绿林各寨人数比我们要多,几位绿林巨寇都已到场,其中不乏厉害角色,真要打起来,必然是一场血战,死伤无数,我们未必能抓住秦穷。”
“不过,他们如果负隅顽抗,即使侥幸逃脱,必会招致朝廷更加血腥的镇压。秦穷是重信重义之人,当明白其中利害,明晨必定会来投案。北冥涵!命令部队晚上小心防范,以防意外。”北冥涵听令下去布置设防。
月朗星稀,秦穷仍穿着断袖的绿袍,和绿衫少女钱多多肩靠肩坐在岸边,眼望滚滚洪流。
钱多多泪眼迷离:“秦穷,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来浙州找我,你把你的赊账帐单给我,我一并与你还了。我要你欠我的,用一生一世来还。”
秦穷黯然神伤,心中感动,伸手搂着钱多多的肩膀,钱多多顺势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此时无声胜有声……
钱多多是浙州宁城府大财主钱数的宝贝女儿,钱数虽七房八妾,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极是宠爱。
秦穷率部劫了赈灾银后,命部下把赈灾银全部发放给灾民,解散部下,自己流浪到浙州宁城府。听说钱财主搞了一个“比武招教师”,秦穷正想找一个藏身之地,于是轻松通过比武做了教师。
所谓教师,其实就是钱数为宝贝女儿找的侍卫,除了教一些武功,还要陪读、陪玩,还要负责她的安全。
钱多多虽然刁蛮任性,自从见到秦穷后,见他文武双全,一表人材,相处日久,不禁芳心暗许。而秦穷总是故作不知,与钱多多保持着一定距离。
钱多多请人为秦穷量身订做了一身行头,秦穷也只是略表感谢,要用工钱来抵,气得小姑娘银牙暗咬。
后来秦穷收到绿林信,得知赤虎侯关恭到处找他,灭了几个小山头,并向他挑战。秦穷权衡再三,决定应战。临走时选了一件绿袍,望着钱多多的阁楼站了很久,然后转身离去。
秦穷不辞而别,钱多多又气又急,给家里留了一封信,竟然孤身一人骑马,带着佩剑私自来找秦穷。
所幸一路无事,听说关恭和秦穷在此决战,而秦穷告诉她的是真名,所以钱多多骑马就闯入进来。
秦穷爱怜地抚摸着钱多多的头发:“回去吧,我给你安排个地方歇息,明天我派弟兄护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