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太祖皇帝龙临渊坐在床榻之上，郑莫老上前低声说了几句话便下去隐身了。龙舞陆见到父皇，不禁悲从中来，跪倒在地。
“父皇，儿臣回来晚了，未能保护好父皇，您责骂舞陆吧！”
龙临渊短短几十日，似乎苍老了十几年。儿子们自相残杀，二个儿子惨死，自己被权力架空。开国顺风顺水的龙临渊没有料到政变来得如此突然，仍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深陷沉痛之中。
如今，四儿子跪在面前，想到四子去其二，不禁老泪纵横，扶起龙舞陆，泣不成声，哪有一个皇帝的威严，只是一个悲伤的老父亲。
父子二人相对而泣，龙舞陆忍住悲痛，劝父皇保重身体，自己要去找龙世丰问罪。
龙临渊拉住龙舞陆不肯放手，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你二哥已经杀了开建和太吉，大权在握，你莫要去激怒于他，朕怕他对你也下毒手啊！”
“他想杀我也不那么容易！我倒要看看他的心是黑的还是红的。”龙舞陆怒道。
“其实也不能全怪他，父皇也有责任，父皇后悔啊！你大哥和二哥的权力之争到了今日你死我活的地步，只怪父皇未能当机立断，早作决定。朕与诸葛先生曾议及此事，但父皇不忍下手，致有今日之祸。”
“事已至此，难道再来一场父子相残？你与你二哥相争，又不知要牺牲多少性命。所以父皇与你二哥约定，只要他善待弟妹，放过几个侄儿，朕就把帝位传给他，让他名正言顺，继承大统。”
龙舞陆本就无夺位之心，闻言默默无语。
“父皇！四皇兄！”一位高挑女孩走过来，鹅黄长裙及地，轻挽长发，清丽脱俗，眉宇间透出一股英气，正是龙舞陆一母同胞的小妹龙涟漪，今年十五岁，一直陪侍在父皇身边。
龙临渊与夫人长孙氏生有四子一女，长孙氏在夏朝建立前就已因病去世，龙临渊心念发妻，所以皇后之位一直空缺。龙涟漪长相极像母亲，聪明伶俐，龙舞陆对这个妹妹极为疼爱。
“小妹，两个月不见，好象长高了不少啊！”轻抚龙涟漪的头顶，龙舞陆脸上泛起一丝笑容。
“哪有？我要长得跟四哥一般高。”龙涟漪踮起脚尖莞尔一笑。
看到兄妹两人见面高兴，冲淡了一些悲痛之情，龙临渊不觉心情好了不少，要龙舞陆留下来一起晚膳。说起此番东海之行，龙涟漪听得眉飞色舞，什么海盗、倭寇、采花大盗、剑客，恨不得亲临现场，一试身手。
龙舞陆陪伴父皇直到深夜才回府，卫总管等着未睡，安排丫环伺候小王爷睡了，命令护卫加强巡查，明岗暗哨，小心戒备。其实龙舞陆睡了一会，就在床上打坐，运功调息，只等天明，就去找现太子龙世丰。
龙世丰虽被立为太子，但并未搬去东宫，仍住在原来的明王府，明王府离龙舞陆的荊王府并不远。早晨，太阳照亮了京城的黑暗，龙舞陆来到明王府，朝阳中的龙舞陆长发飞舞，一袭黑袍，面容冷峻，挺拔的身形在阳光中显得气势非凡。
“大夏荆王龙舞陆欲见新太子。”龙舞陆吐气开声，洪亮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
明王府五间三开门敞开着，门口两座石狮仿佛要择人而噬，庭院深深，从里面施施然走出一人，高高胖胖，灰色长袍，白脸微须，龙舞陆认得是明王府总管伍朝夕。
伍朝夕见龙舞陆赤手空拳，走近身来，恭敬行礼道：“禀告荆王殿下，太子爷事务繁忙，昨天出府去了，不知何时回府，请殿下进府稍坐，在下为荆下奉茶。”
“茶就不喝了，本王昨天才进宫，太子就出府了，莫不是不愿见我，还是有其他原因？”龙舞陆冷笑道。
伍朝夕陪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本王明天再来！”龙舞陆摆摆手，转身回府。闲来无事，打坐练功，锻炼体魄。又去看望父皇和小妹，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龙舞陆早早来到明王府，伍朝夕已等在门口，禀报太子仍然未归，龙舞陆冷静地说道：“那本王再来，直到见到他为止。”
第三天，伍朝夕等着龙舞陆，道：“太子爷昨晚回来过，今天又出去了，留下话来，请荆王殿下今天晚间来府相见。”
“他总算肯见我了。”龙舞陆喃喃道，他的心情很是复杂。回想起两个月前和二哥分别时的情景，今时今境，再见面时，还有兄弟情分吗？还是兄弟殊死搏斗？不由得怔怔出神，慢慢走回府邸。
天气渐渐转凉了，中午下起了小雨，秋雨绵绵，下了又停，停了又下，斜风细雨使人愁。
早早吃了晚饭，龙舞陆练了一遍内功，感到神清气爽，精力充沛。穿上金丝软甲，外罩乌金长袍。到了傍晚，一步一步走到明王府，任微风吹散头发，任雨丝飘在脸上。
明王府府门始终敞开着，但谁也不敢怀疑里面的戒备森严。龙舞陆面朝府门，双目微闭，忽然看到一团红光从院中飘出，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手提灯笼曼步行出，站在门口，红衣飘飘，眉目如画。周围光华流转，雨丝落在光华中化作水雾散去。
一把杏黄大伞握在一个魁拔大汉手中，大汉满脸虬髯，高鼻深目，相貌奇伟，气机勃发，风雨不侵。
伞下之人一身明黄丝袍，头戴金冠，龙眉凤目，正是当今太子龙世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那儿仿佛就是中心。
龙舞陆面对龙世丰，不禁心情激荡。如今的龙世丰已经不是亲密无间的二皇兄，而是用兄弟鲜血换来的太子，手握生杀大权。
龙舞陆双手握拳，眼晴赤红，嘶吼道：“你为什么要杀大哥和三哥？”
红衣女子和虬髯大汉拱卫向前，龙世丰挥手止住，道：“舞陆，你回京我就知道了，也很想见你，迟迟不见你，是因为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你。”
“我们四兄弟，你杀了大哥和三哥，大不了你再杀了我，你也不在乎多杀一个！”
“我在乎！”一直很平静的龙世丰有些激动，“你不在朝中，当时局势你自然不知，如果我不动手，死的就是我，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你难道希望他们杀了我吗？”
看着有些茫然的龙舞陆，又道：“你不同！我们一向兄弟情深，你生性淳朴，与世无争。你虽然恨我，满腹怒火，但身上并没有杀气，没有那种杀我而后快的杀气，所以我也不会杀你。”
“你说的只是如果，你怎知道大哥和三哥会杀你？他们未必有你如此心狠手辣。”
“父皇在他们的挑拨下，逐步解除我的兵权，我的得力部下被外放和借调，等我势单力薄之时，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忠于我的能人志士也不会有好下场。”
龙世丰越说越激动：“我不甘心！为什么我晚出生几年，就得接受这个命运？我有能力，有抱负，我想把大夏国建成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自古成王败寇，我不能等死，所以我要反抗。”
龙舞陆看着野心勃勃的龙世丰，道：“如今你已得势，希望你记得今天说的话，好好治理国家，造福百姓，用你的功绩来洗涮你身上的血腥。”
龙世丰被深深激怒，盯着龙舞陆道：“好！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证明给父皇和天下人看，我能做一个好皇帝。”
“希望你善待父皇和小妹，大哥和三哥的几个儿女。你派人与我一起到龙象军中交割，从此我不再理朝中事。”
“再过十天，父皇就要传位于我，我将登基为帝。”龙世丰的眼神炽热起来，“你有什么打算？”
“此生我不会向你称臣，我忘不了大哥和三哥的惨死……天大地大，自有我容身之处，我欲游历天下，寄情于山水之间，行走江湖，逍遥自在，不亦快哉？”
龙世丰默然半晌道：“我为你想了两个去处，不知你意下如何？”
“哪两个去处？说来听听。”
“做一个封地王，荣华富贵一生，不问政事不将兵，远离是非之地。树欲静而风不止，你虽无异心，但难保不会有图谋不轨之人打你的主意。”
“另一个呢？”龙舞陆不置可否。
“就是你说的江湖，乱世之中，江湖鱼龙混杂，帮派林立，占山为王，依水作寇，恃强凌弱，杀人越货之事时有发生。处江湖之远，朝廷鞭长莫及，况且国家内忧外患，百废待兴。最好的办法是以江湖人治江湖，需要一个人统领武林，建立江湖新秩序。”
龙世丰见龙舞陆无动于衷，继续道：“而这个人我觉得你最适合，你一向痴于武道，武力盖世，正好在江湖中一展身手，创不世之功。”
“我说过我不会为你效力，我宁愿做一只闲云野鹤。”龙舞陆淡淡说道。
“你是为大夏朝效力，有朝一日，你一统江湖，建立武林帝国，身为武林霸主，不必向我称臣，大夏的国土，率土之滨，皆可去得，可自行封赏，自成一体。”
“你说得容易，那也得有命活到那一天。”龙舞陆嘀咕道，看得出他已动心了。
龙世丰一笑，道：“只要你答应，诸葛谋和他手下的五虎候会和你配合。荆王府的人，愿意跟你走的，还有金银财宝，你尽可带走。当然，除了军队。”
“这么好，有什么条件吗？”龙舞陆淡淡地问道。
“条件嘛肯定有，还不少。一、和朝廷划清界限，你需要弃官削爵，隐姓埋名，和你的手下以一个全新的身份踏入江湖。”
“二、以武立威，以德服人，不得滥杀无辜，草芥人命，引起暴乱，一切为了国家安定和平。”
“三、严格控制人马和兵器规模，不得对朝廷产生威胁。”
“四、为长治久安计，武霸之位最多传三世。传承人你可自行决定，只需与我报备即可。”
“五、第五嘛……我暂时就想到这么多了。简单地说，就是我在朝，你在野，我们兄弟齐心协力，为了大夏朝更加强大而努力。”
龙舞陆最大的梦想就是攀登武道的最高峰，龙世丰说的正合他的心意，于国于民，于自己都是好事，只是心里还拿不定主意，想回去跟姜思象和众兄弟商量再作决定。
“我觉得还行，不过现在不能答应你，我先见过父皇，然后去龙象军营一趟。”
龙世丰见气氛缓和了些，道：“四弟，明天我让兵部尚书牛留、龙靖大将军与你一起去龙象军交割印信。愿留在龙象军仍居原职，你安排妥当了再来回话。”
龙舞陆点头，望向一副不闻不见无我状态的红衣女子和虬髯汉子道：“虬髯侠？红衣仙？”
红衣女子手中灯笼一动，笑道：“我们二人不喜俗礼，荆王殿下莫怪。”
传闻龙世丰身边有两大高手，极少露面，向不以真面目示人，明王麾下“白云十八骑”就是这两位一手打造。
“有机会再请教二位高招。”龙舞陆仍心有不忿，扫了龙世丰一眼。
“互相请教。”虬髯大汉淡淡的说道，和红衣仙侧身让在一旁。
龙舞陆向龙世丰随意挥挥手作别，离开明王府。
